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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能到场。”
长生:“有多少人上多少人,务必把亡魂都拦截在城外!”
正说话间,就看见一大团黑压压的,像乌云一般的东西从几人高的火焰里窜了出来。
这些都是原本生活在关外的人的亡魂,在阵中不生不死地飘荡了七年,此刻阵法被打破,他们就凝结在一起,一时间全都涌出来了。
因为被困得久了,其怨气尤为深重,更难对付。
城下的修士立刻启动了阵法,将那些亡魂纳入阵中,进行度化。有修士在捕捉和度化亡魂的过程中受伤了,被人抬下去,即刻便有新的人来补上空缺。
然而,亡魂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上一轮到来的还未度化完毕,下一轮就已然又逃了出来。越来越多的修士赶到城门口摆阵,犹然显得焦头烂额,手忙脚乱。
正在一群人急的团团转的时候,忽然听见城下有人喊道:“瞧,那是什么!在无间城上面!”
长生在城楼上极目远眺,只见在极远处的天边,无间城的上空,似是出现了另一座金光灿灿的光阵。
那一座阵在缓缓扩大,耀眼的光芒几乎要胜过初升的太阳。繁复古奥的金色纹样在阵中缓缓流动,如同佛殿之中宝相庄严的千佛金身一样,璀璨无比,光芒万丈。
怨气萦绕的黑色亡魂仿佛都受到了那座阵的吸引,不再企图进入人界,掉头向那它奔去,如同飞蛾扑火一般。
“哥,那是怎么回事?”洛洛一时间手指都有些颤。
长生凝眉,顿了好长时间,沉声道:“有个不怕死的,想以一人之力,度化这万千亡灵。”
迟悟身在阵中,只听得耳畔风声微动,有亡灵入了阵中。
他细细地聆听,听见了幼童哇哇大哭的声音,妇人的软语柔柔响起,欲哄他入睡。他想,这纠缠在一处的亡灵生前必是一对母子,孩童懵懂,母亲慈爱。
又有亡灵入阵,这次他听见了老翁的咳嗽和老妪的啜泣,还有年轻人的低声劝慰,听起来像是即将离家远行的游子和留守家中的老人,挥泪告别。
他还听见了很多其他的声音——婴孩出生时的啼哭、老人将死时的呢喃、男人干活时哼的小曲,女人在水池边捣着寒衣,新郎迎亲时噼里啪啦响着的爆竹,商旅借道远赴他乡时清脆的驼铃……
有悲,有欢,有离,有和。
是生,是老,是病,是死。
嘈嘈杂杂,纷纷攘攘。
亡灵若是不多还好,随着巨量的亡灵在同一时间涌入,无数的声音全部汇入迟悟的脑海,争先恐后,嗡鸣不止。他头痛欲裂,意识几乎这狂潮要被淹没。
七年的日复一日,让这些亡灵痛苦而哀怨。它们等得太久了,它们太急迫了,它们不顾一切地想要把自己的一切都倾诉出来。
它们只是想有人能倾听,倾听它们生前所有的快乐、痛苦、爱憎、执念……
它们有那样多丰富的感情,它们曾在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走过一遭。
曾经,迟悟最不擅长度化。
因为他从前活在一个太过安静的世界里,根本听不懂这些苦与乐,又怎么能明白度化的真意——那被念作“慈悲”的二字。
慈爱众生并赐予其快乐,为慈,同感其苦并拔出其苦,为悲。二者合一,与乐拔苦,即为慈悲。
欲要慈悲,先得能够感同身受,先得学会同情。乐众生之乐,感众生疾苦。
好在现在,他能听懂了。
他知道听见哪些声音她会开怀大笑,笑的花枝乱颤,也知道听见哪些声音她会难过地哭,哭的梨花带雨。他知道那些会让她痛快到打滚,也知道那些会引出她的雷霆之怒。
从前的是非写在书里,白纸黑字,安安静静。
从前的善恶落在笔尖,循规蹈矩,死气沉沉。
可现在,这些都不一样了。
他的世界里,一切的一切都活起来了。
他爱她所爱,憎她所恨,悲她所悯之人,嫉她所恶为仇。他会哭,会笑,有了滔天之怒,亦有了似水柔情……
可他没想到,她教会他的最后一件事,叫做分别,叫做绝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万千亡灵如同巨浪一般扑向度化之阵,少年撕心裂肺的吼叫从云端传来,似咆哮,似嚎啕,似悲鸣,似癫狂,仿佛承载了这世上最极致的痛苦,穿透了云层,穿透了每个人的耳膜,在旷远的天地间回荡,经久不绝,飘向更远的远方。
如同太阳一般的度化之阵,在无间城的上方足足悬挂了三日,最终才灯尽油枯一般地熄灭了。方圆百里的怨灵悉数度化,乌云散尽,浩浩天地间,一派晴明。
边疆小城中的百姓在大街小巷里奔走呼告,是神明拯救了人间,是神明拯救了他们。
原来让神明爱上这个世界如此简单,只需要他爱上一个深爱着这个世界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神明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