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
    佟母忍不住想要打破这诡异的气氛，从盘子里夹了块鱼头放在佟桐碗里，“补脑的。”
    “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她拨了拨，“而且我又不笨。”
    “那不是因为我这么多年都给你吃这个吗？”
    佟桐：“……”您说的都有道理。
    宋辞笙也夹了一块鱼放进她碗里，她抬起头瞪他，腮帮鼓鼓的像是小仓鼠一样，宋辞笙喉咙里溢出笑声，“我做的。”
    佟桐眼睛立马弯成月牙，低下头拿起筷子挑着鱼刺。
    宋母坐在宋辞笙旁边，她很少能从儿子脸上看到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就像冬天的暖阳，不灼人却又足够温暖。不知道是不是被这种温馨的气氛感染了，她用筷子夹起芹菜放在宋辞笙碗里。
    场面突然变得有些尴尬，因为宋辞笙最讨厌吃的就是芹菜，佟桐知道，连请宋辞笙吃过几次饭的佟母都知道。
    宋辞笙没吃，宋母看了一眼脸色很不好看，她用平日里对下属的语气质问他，“对我有意见？”
    他放下筷子，淡淡地说了一句，“不爱吃。”
    宋母一时失语，她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点也不知道宋辞笙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脸上的表情渐渐地被尴尬和凝重代替。
    佟桐的视线在两个人身上流转，凑到宋辞笙身边夹起他碗里的菜，“正好我喜欢吃。”
    宋辞笙在桌子下面握住了她的左手，她用大拇指按了按他的手指，好像在安抚他似的。
    宋母没了胃口，她放下筷子，“跟我回家吧，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若是平时大概两人早就不欢而散了，现在碍着在场还有几个人所以都不好发作，空气中冷分子突然增多，宋辞笙眼里淬着冰，明显想要拒绝。佟桐拽了拽他的衣袖，凑过去轻声劝，“好好跟你妈说。”
    在她看来，这两人很大一个问题就是缺乏沟通。
    “……”
    宋辞笙对那个家心存抗拒，但触及佟桐的眼神之后妥协了，随即点了点头。
    他走了之后，原本对宋辞笙很满意的佟母皱起了眉，“辞笙他母亲看起来很难相处，你这以后要是嫁过去岂不是要受委屈？”
    “什么嫁给他啊，我完全没想过这个事。”
    知女莫若母，佟母笑着问，“真的没想过？”
    佟桐低下头吃饭，碎发挡住了发烫的脸颊，“别说了别说了，菜都凉了。”
    //
    佟桐其实不知道，自从上次宋辞笙改变主意继续留在娱乐圈其实已经差不多跟家里断绝了关系。宋父曾经放话说等宋辞笙来求自己的一天，他又怎么可能再踏进那个家一步，更别谈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宋母没有将车开回宋家，而是开到了江边。
    寒风在窗外呼啸，宋辞笙安静地看着映着灯光波光粼粼的江水，他眸光淡漠，似乎已经预见身旁这个人会说会做什么，最后又是怎样不欢而散，毕竟相似的情景曾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一次又一次地上演。
    “看来你是真的铁了心要跟我们作对。”
    宋辞笙没否认。
    “一直以来，我只是想让你有更好的选择，我觉得你的一生不该被这么浪费。”宋母的声音突然放低，“但现在我有些怀疑我之前的想法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在佟桐说了那么一番话之后，她曾经偷偷地去看过宋辞笙拍戏的现场。她发现这个儿子确实不像看上去那么光鲜亮丽，他因为拍武打戏受伤，但还是一声不吭不愿意告诉别人，生怕耽误剧组的进程。在她印象里，他做任何事都好像不需要付出什么努力就能够做得很好，可是她却忽略了他这么多的努力。
    值得吗？
    她觉得不值得，可宋辞笙认真工作的样子好像在发光，她那个时候突然为这个儿子而感到骄傲起来。
    宋辞笙没说话，宋母觉得气氛压抑，别过脸，“佟桐说你不擅长表达自己的内心，我想了想，这些年我好像一点都不了解你。我每次见你你总是说让我去看宋颂，可你才是我亲儿子，难道不能给我一个了解你的机会吗？”
    他的表情终于松动，偏过头看她，“可我有多想像他那样拥有自由和你们的关心？”
    宋颂是宋家的私生子，他的母亲明知丈夫出轨，却为了保住这份婚姻，把宋颂接到宋家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看待。
    宋母一时失语。
    宋辞笙冷笑了一声，“我不是你的儿子，我只是你用来满足自己私心的工具。你像是生产机器一样塑造我，但凡有一点不如意就想把零件拆除重塑，却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疼不疼。”
    “……”她感觉有一把匕首狠狠插入自己的胸口，不想承认却又无法否认他说的就是事实，声音微颤道，“我这都是为了你好，我希望你的人生能够更加完美，能有更多的成就和荣誉。你明明可以成为更优秀的人……”
    “我从来不觉得演戏低人一等。”宋辞笙打开车门，“放过我，我不会变成像你们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