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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暴脾气,向来是谁惹了自己当场就要揍回去的。
云随暮本以为月韶千只是空有一身蛮力,不料真的交起手来,他惊喜地好似捡到了宝一般——这小姑娘的实力竟然同自己不相上下。
除了师尊,从未有人能逼他使出全力过。
多年来,宗主总以近乎残酷的方式抹杀他的个性,将他培养成自己心目中的完美继承人,同门皆对他又敬又畏,甚至对视都有无法磨灭的距离感。
他想说“不”,却不被允许,只有将一切压抑在心底,变成他们想要自己成为的模样,真实的自己愈发小心翼翼,被用一层人皮妥善地包裹起来,不被任何人发现。
更没有人能让他如此放松,好似解放了他压抑许久的天性,撕碎了虚伪的面具一般。
除了她。
月韶千的额上遍布一层冷汗,丝毫不敢露怯。
这小子不好打,和道宗的喽啰难度差别太大了,若不是仗着他轻敌而失了先机,恐怕根本撑不到现在。
云随暮自然不会当真欺负一个小女孩,见好就收,倒是月韶千不悦地蹙眉,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幽暗丛林内过于危险,”云随暮简明扼要地道:“我不想你死,不准去。”
这话便露骨了些,只是月韶千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月韶千眯了眯眼:“我知道危险,但为了我娘,必然要闯一闯试试!”
“蛮女,真不知你是如何活那么久的。”云随暮目光斜视,冷笑一声,隐喻她没脑子,月韶千将拳头捏得咔吧作响,“有种你再说一遍。”
他还真就再说了一遍,不卑不亢。
“大爷的,”月韶千一脸懵逼,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明显找她茬的狗贼,心道:“不是说云随暮是个老古板、君子端方温润如玉么?这刺儿头谁啊……难道情报有误?”
云随暮平静地道:“濡絮草我有一束,是几年前师尊赐下的,仍被搁置在箱底从未用过。”
月韶千即将抡到他俊脸上的拳头硬生生地给收了回来,道:“哈哈哈不打不相识,五湖四海皆兄弟,我们是异父异母的亲人啊,你看那个濡絮草……”
云随暮不动声色地睨了她一眼,良久才淡淡地道:“可以给你。”
“好人长命百岁。”月韶千拍起马屁脸都不带红的,分明方才还同人撕得天昏地暗,如今得了机会可不必去拼命下禁地,她自然紧抓不放,往死里捧臭脚。
面子是什么?能吃么?
“但有条件。”云随暮不急不缓地道。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略显愣神的少女,缓缓地逼近她,直到月韶千明显不自在、感到危险时才堪堪停下,道:“你欠我一条命,日后得还,至于要什么……待我想到再说。”
月韶千嘴角抽了抽,道:“……小气。”
“告辞。”云随暮二话没说抬腿便走。
“别!有话好好说,都是自己人,都是自己人啊……”月韶千连忙拉住他的衣袖,不放人走。
云随暮两次皆出手相助,必然不坏,只是性格恶劣、与传闻中极不相符罢了,月韶千并不讨厌他,更何况这厮手中有娘亲的救命药,先虚与委蛇一阵也算不得什么。
月韶千叹了一口气,道:“你不如干脆些,若是要用什么法宝来换,我去弄来便是。妖族与道宗势不两立,交易还是尽早了断干净比较好。”
云随暮只用骨节分明的修长食指点了点自己太阳穴,道:“这里面是什么?”
月韶千先是羡慕了一把他漂亮的手,而后满面狐疑地道:“脑子啊。”
“它没有进水。”云随暮极为淡定,唇角甚至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孩童都知晓要利己,人情可比法宝难还得多,你如今没有同我讨价还价的本钱。”
月韶千唇角抽搐不已,咬牙切齿道:“狗贼……算你狠,人情就人情,濡絮草给我,成交!”
他微微一笑,眉宇间有几分得意和庆幸,直至现在才露出些少年的稚气来。
月韶千恍然意识到,他只比自己大了三岁,还没弱冠,许是如今这般才是他最真实的模样。
“过奖。”
若不拿这个吊着她,日后怕是再难见到了。
彼时年少,云随暮不过是个在师长面前装乖巧、实则离经叛道的思春少年,月韶千也只是重情重义却过于莽撞单纯的丫头片子。
前者终日除了挖空心思地背地里恶搞师长和师兄弟、削尖脑袋地往心上人面前凑之外没想别的,连他的灵兽黑豹都看不下去了,觉得周遭尽是粉红泡泡的主人辣眼睛;后者则热衷于白日做梦,每天偷摸地去听人间的戏剧,被虚伪的情爱感动得哭成狗,而后琢磨着学习读书写字,自行创作,捧脸喃喃道“我真是个天才”。
他们皆不知未来会发生何事,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怎样的人,更不会料到会被正史怎样描述。
史书寥寥几笔,用刀削斧凿的严苛词句概括出人的一生,没任何柔软,只有生死和荣辱留给后人,少有人在意过程,大多都看重开头和结局,无情至极。
道千藏站在摩洛宫的遗址前,感叹地说:“曾经辉煌无比的摩洛宫,现在也荒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