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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躺着病人,旁边坐着看护的亲属。
张旭爸爸在最里面,周鱼看到他时,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吓了一跳。
他头发花白,脑袋顶上缠着纱布,鼻子上塞着吸氧气的管子,整个脸都是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衣服也没有换,上面还有干涸的暗红色血迹,手臂上是大片擦伤……
张旭见她来了,赶紧从凳子上站起来:“快过来坐。”
李超把带来的礼物递过去,张旭道谢接了,放进床边的柜子里。
周鱼在床边站着,问张旭:“有说什么时候动手术吗?”
“今上午又拍了个CT,医生说脑部没有明显的出血迹象,最快后天可以手术。”
李超问:“大概需要多少钱?”
“如果用国产钢钉,医生预计三万多,四万不到吧,用进口的就得五六万。”说到这里,张旭面有难色,叹了口气。
周鱼敏感,隐约听出他有难处,便问了句:“是不是手术费有问题?”
张旭迟疑片刻,点头:“两天时间要我去借几万块的手术费,还是有点难。”
周鱼奇怪:“怎么要你去借呢?你爸是在工地受的伤,不是应该工地负责医药费吗?”
张旭苦笑了下:“工地的人昨天把我爸送来医院,只垫了两千块钱就走了。我打电话给那负责人,他总说等下就来医院,结果现在已经一天了,也没见着人影。”
李超:“该不会是要拖欠费用吧?”
张旭:“我就是这么怀疑,但问题是如果他们打定主意不给钱,难道我还能不治我爸?”
周鱼越听越窝火,想起小时候她和妈妈去找矿主讨医药费的情形,也和现在一样。有钱又强势的一方,不但不承担应负的责任,反而一味地推诿抵赖,活活把人拖死在病床上。
那时她不过七八岁,什么忙也帮不了,只能看着她妈偷偷抹眼泪。
但现在,她觉得她必须要做点什么。虽然妈总说吃亏是福,但她觉得吃小亏可以,这种大亏不行。
“如果那个负责人不来医院,我们就去工地上找他,当面说清楚。你爸这明显就是工伤,肯定要施工单位负责的。”
李超附和她道:“就是,我们不欺负人,也不能让人给欺负了,必须找他!”
“可是……”张旭犹豫地:“我爸这儿离不开人,我怎么去?”
李超道:“那我留这儿照顾叔叔,我是男的比较方便,你们去找他。”
张旭点头:“那行,那麻烦你了,我顺便去给我爸拿点换洗衣服。”
工地离医院不过五六公里远,两人搭公车过去,一路上都在讨论待会儿怎么和对方谈判。
下车后,步行了约莫一公里,到了张旭爸爸工作的地方。
那是个住宅项目,地基已经打好,脚手架才搭了几层,倒了的那个架子站外面也看得到。
周鱼拿手机拍下了那个架子,然后朝工地大门走。进去时忽然被看门的大叔拦住了,那人穿个背心,露着膀子,手上拿着烟,凶巴巴地:“哎哎哎,你们两个,给我站住,找谁的???”
他语气太过凶狠,以至于张旭都懵了,周鱼一捏拳头,咬牙:“找你们负责人!”
她气势很足,看门大叔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找负责人干啥?”
“昨天你们这儿脚手架倒了,摔伤了一个工友。”周鱼挺直脊梁,好让自己看起来强势些:“我们是工友的亲属,来找负责人讨医药费。”
大叔视线挨个扫过两人,年纪轻轻的样子,像是中学生。他狠狠吸了口烟,把烟蒂弹在地上,拿脚捻灭,然后朝远处一个板房指了下:“那儿。”
周鱼朝他点了下头:“谢谢。”
两人向板房走过去。
到了门口,房门虚掩着,周鱼和张旭交换了个眼神,然后抬手在门上敲了两下。
里面响起个声音:“进来。”
周鱼推开门,先走了进去。房间中央是张超大的桌子,上面摊着图纸,报表和一台笔记本电脑。
桌子后面坐着个中年男人,身材有些发福,肚子鼓鼓地挺着,看见他们一愣:“你们谁啊?怎么进来的?”
张旭往前走了一步:“请问是谢总吗?”
中年男人站了起来,警惕地:“我是,你找我什么事儿?”
“我是张国强的儿子,昨天跟今天都打过电话给你。”
谢总恍然:“是来要医药费的吧?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今天很忙,忙完了再去医院。”
“我爸过两天就要手术了,医生说了不先交手术费就没法手术。”
谢总一耸肩:“那你就先交啊。”
“我……”张旭为难地:“我们没有那么多钱。”
“没钱可以找亲戚借嘛,你们不会连点手术费都借不出来吧。”
“……”张旭硬着头皮:“亲戚都在农村,短时间实在借不到……”
周鱼越听越急,张旭的思路完全被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