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第2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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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看起来都十分的顺利,铜鼎的吊耳被挂在了悬臂的缆绳之上。
    工程的进度,就是在当年的四月二十五日,将铜鼎起吊。并且在四月二十四日,工程队还举行了一场小型的庆祝活动。根本就不知道一场灵异的灾难在等待着他们。时间就在第二天。
    到了四月二十五日中午十二点,午时至阳的时刻,悬臂开始起吊。铜鼎被拉扯上了空中,脱离了深潭。
    然后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起吊工程的工作人员,同时听到了深井里,有无数人的说话声。可是说的什么,在场的人都听不懂。然后说话的声音嘎然而止,当大家都不知所措的时候,最靠近下方的工作人员,突然发现所有的人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这下大家都慌了,然后其中两个人猛然就消失在众人的面前。最靠近下层的工作人员立即全部消失。
    靠在上层的工作人员,立即停止施工,开始撤离。但是已经晚了,他们在拼命的用升降机逃离的时候,深潭里冒出了一个黑色的烟雾,烟雾掠过人体,人体就融化为气体,消失在烟雾里。
    当时升降机不能将所有人同时撤离,于是最后一拨离开的人,就看见了深潭开始翻滚,留下的人,都绝望的消失。但是的情形紧张,也无法仔细的辨认有多少人罹难。
    不过事情还没完,撤离的工程人员,本以为到了井坑中部的避难所的时候,那个深潭之下的黑色烟雾,也顺着井坑,追了上来。并且幻化成了十分恐怖的事物。让所有人都极度的惊慌。
    烟雾蔓延的并不快,但是只要是被烟雾追上,工作人员就会被烟雾吞噬,在烟雾里渐渐变得透明,然后身体融化,而且出现了很奇怪的现象,那就是每个人看到的幻想都不一样。有的人看见的是五彩斑斓的蜘蛛,有的看到的是无比巨大的利口,有的人看到的是……龙!
    总之,在慌乱中,所有人的眼睛看见烟雾里的东西都无法统一。
    最后他们到了地下的一个大礼堂,这些推下来的人,相对年轻,是工程技术人员,因为他们在指挥施工的过程中,处在的位置更高一些,也就相对有更多的时间逃离。
    但是到了这里,整个坑洞里的电力系统崩溃,只剩下一个临时电源的升降机能够使用,一部升降机装载的人有限,上去几个人之后,其他的人都无法再离开。这个几个逃生的人,最后看到烟雾把没有逃离的人,逼到了礼堂的尽头,同时也看见了烟雾里,到处是人影,这些人影,就是刚才遇难的工友,只是他们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这些情况,就是逃离到了张家岭羁押室的几个人叙述的。张家岭知道事情不妙,也幸好阴差阳错,老严把张家岭发配到了大青山。张家岭跟随幸存者到了地面上的飞星观。
    张家岭曾经是古赤萧老年发掘出来的亲信,知道一些秘密。于是将飞星观内的三清雕像给砸碎。三清雕像碎掉之后,露出几块坚冰。坚冰中央蕴含着几块石头。这些石头,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当烟雾弥漫到了飞星观之内,石头消融,和烟雾同时慢慢消失。
    这就是当年的“四二五”矿难的整个缘由。
    消息传出之后,幸存者被遣散,大青山计划无限期搁置。飞星观周围几十公里,被列为进去。但是张家岭被限制离开。反而被重新关闭在他的那个羁押室。
    但是这个命令,并非是针对张家岭的惩罚。而是张家岭掌握着封印地下诡异事物的秘密。但是张家岭一直在等,他知道当张天然对梵天志在必得的时候,一定会让自己出来。到了这个时机,也就是解决地下铜鼎的时候了。也就是王鲲鹏摆布七星阵法,和张天然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
    张家岭把他要说的事情说完。之后的事情,方浊已经在笔记上说的清楚,不用再重复。
    所有人都看着张家岭,张家岭继续说:“就我所知,当年的幸存者,在几年之后,分别失踪,是失踪,而不是意外死亡。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去向,反而只有我,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幸存者。也许是我在事件发生之后,又在这里呆了十几年吧,或者是我手里一直拿着三清雕像里的一个陨石碎片。”
    张家岭说完,把一个小小的石头放在办公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那个小小的石头。然后楚离也把螟蛉放到了办公桌上。
    事情有点眉目了,地下的灵异事物的克星,可能就是这两样东西,这一个螟蛉,和一个石头,其实都是当年的陨石。黄裳当年拿着螟蛉,在终南山被铲截之争后的一个老道,用陨石加持过。
    张家岭的叙述到此为止。
    方浊示意暂时休息一会,现在我知道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楚离手中的螟蛉,能够压制地下坑洞里的未知事物,所以定位铜鼎的任务,必须要由金仲和楚离来完成。
    张家岭的回忆,他嘴里说起来十分的简略,但是大家都知道,张家岭当时遇到的情形,远比他描述的要恐怖的多得多。张家岭在说完,拿出手里的那块私藏的陨石碎片的时候,手在不停地抖动。他在极端的恐惧中,又在坑井的地下五百米,生活了十几年。和坑洞下的诡异事物几乎是一线之隔。而他唯一能指望活命的,就是手里的这个陨石碎片。
    我看着办公桌上的陨石碎片,表面光滑圆润,可以想象得到,张家岭十几年里,无论是清醒还是睡觉,每时每刻都是把陨石捏在手里的。
    现在张家岭愿意把陨石拿出来,让大青山计划重启,至少可以肯定,他是下了巨大的决心的。
    陨石碎片和螟蛉同时摆在桌上,都是圆润光滑,只是 一个是被张家岭十几年握在手里。一个是千百年来,被无数诡道门人紧握。
    突然螟蛉和陨石在桌子上跳动起来,同时发出了暗红色的光芒。螟蛉和陨石越靠越近,突然如同两块磁石一样紧贴在一起。然后我看到了螟蛉周围散发出一层淡淡的紫雾。随即陨石碎片,就像一个小小的冰块,在火炉上一样瞬间融化。
    所有人看到这里,除了张家岭的眼神有点不舍,都不断的点头。
    这个证明,诡道的螟蛉,就是解决大青山计划,起吊铜鼎的关键工具。
    “继续吗?”张艾德询问。
    “恩。”方浊点头示意。
    “铜鼎能够再次被我们定位,并且固定住,金仲金师傅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张艾德停顿一下,看了看楚离,“金仲为此付出了生命……”
    所有人都看着楚离,诡道长房的一脉最后的一个人,孤单的站立在会议室的角落里。
    楚离慢慢的走出了会议室,金仲是他的师父,也应该是他唯一的亲人,无论是谁,都不愿意重复自己亲人去世的过程。
    张艾德看着楚离走出去,轻松了一点,然后开始回忆当时的情形。
    但是三人到了井坑的最下方,深潭上一个悬臂挂着铜鼎。根据“四二五矿难”的时间来推测,铜鼎在悬臂上已经悬挂了十六年。
    当年的大青山计划,也是异常重要的工程,用的工具都是苏联时期的老式工具。苏制工具虽然操作上并不世界上最先进的工具,不过相对欧美的工程工具,苏制工具很笨拙,却十分的牢固和结实。所以十六年后,铜鼎仍旧悬挂在空中。
    导致金仲要舍去性命的原因是。当三人完全看清楚悬臂和铜鼎的情况的时候,他们发现铜鼎下方勾住了一个黑色的锁链。这个锁链一直是隐形的,只是张艾德和金仲仔细勘察铜鼎的方位的时候,黑色的锁链在螟蛉炎剑的光芒下,慢慢的显示出来。
    锁链乌黑,本就不容易发发现。张艾德和金仲已经看得明白,铜鼎被深潭之下的一个锁链绑缚。需要有人潜入深潭,摸清锁链的尽头,将锁链在深潭之下的锁扣给解开。
    而唯一能做到这一点的,只能是诡道流传的螟蛉。
    金仲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草草给楚离交代一句,“从今日始,楚离就一个人在世上。”又嘱咐楚离,如果自己过世,就在大青山火化掩埋。然后拿过楚离手中的螟蛉,遁入深潭。
    这是唯一能够解决的途径,张艾德和楚离也无法可想。只能看着金仲下水,金仲不同于王鲲鹏和徐云风,徐王二人从小在长江边长大,水性不错。金仲的水性平平,下去之后,深潭悄然无声。
    时间过去后很久,张艾德和楚离同时看到悬挂铜鼎的悬臂,猛然上扬,铜鼎在空中升起了半米,很明显,锁链在深潭之下的锁扣,被金仲解开。
    张艾德和楚离都十分的欣喜,等着金仲回到水面。可是等了很久,金仲都没有游回来。
    即便金仲是修道之人,毕生吐纳生息,最多也比常人在水底多呆几分钟而已。而金仲入水之后的时间,早就超过了一刻钟。
    最后金仲的尸体浮上来。楚离和张艾德连忙打捞,金仲已经毙命多时。但是楚离和张艾德看到,金仲并非是溺死,而是他的后背上一个碗口大的伤口。
    张艾德和楚离两人,不知道金仲在深潭之下遇到了什么凶险的事物,无论怎样,锁链被金仲解开。铜鼎的方位被固定,方浊完全可以重启大青山计划,将铜鼎带到地面。
    楚离和金仲的前期任务也就完成。
    张艾德和楚离遵守金仲的遗言,在地面上将金仲的遗体火化,火化之后,收拾金仲的骨灰,发现螟蛉在骨灰之中。张艾德和楚离本以为螟蛉被金仲佚失深潭之下,没想到是金仲在临死之前,将螟蛉吞入了腹中。
    可见金仲抱了必死之心,但是也害怕楚离不忍心冒犯自己的遗体,把他带回老家土葬,螟蛉就发现不了,他不愿意螟蛉跟着自己入土。所以叮嘱要火化遗体,这样吞入腹中的螟蛉,就会被发现。
    张艾德的叙述到此为止。
    金仲的去世,在每个人的心头都仿佛压上了一个巨大的石头。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方浊终于在老严和张家岭的帮助下,试图说服高层的某个领导,这个领导,与古赤萧的儿子关系密切。张家岭和老严奔赴广东,告诉了当年古赤萧和他们之间的上下属关系。古赤萧的儿子虽然没有实际的职务,但是名望很大。古赤萧之子,给那个领导打了一个电话。
    就此大青山计划重启。
    然后就是这几年时间的工程进程,为了施工进展顺利,方浊是这个工程的总负责人。老严是现场总指挥,张家岭是施工顾问。
    在老严的安排下,首先将飞星观搬迁,于是就有了在钢缆上凌空而置的整体道观。飞星观脱离井坑入口,就必须不能连接地面。这个道观本来就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封印结界,不能随意放置。
    然后第二期工程开始,方浊租借了巨大的大型工具,开始挖掘井坑,这个工程相对简单和顺利,但是也用了几年的时间,扩大井坑,让龙门吊的吊索能够直接伸入到地下一万多米的深度。推翻了第一期工程准备的分级起吊的计划。而是直接从地底一次性起吊。
    最大的难度,就在于钢缆的自重和井坑的深度。
    于是调动来了一个世界上最大的高塔起吊机,然后在坑洞上方修建了龙门吊。
    当挖掘工程结束,起吊工程即将开始,方浊就找到了我。这些年来,根据方浊给我的三本书,我已经把他们的世界和各种人物之间的关系,全部了解的清清楚楚。这个比任何人对我讲述,要来的有效很多。并且我的潜意识,已经十分的认同徐云风和王鲲鹏的存在。这就给方浊在长江上给徐云风喊魂,提供了必备的条件。
    现在我以徐云风的身份来到了大青山,然后参与到这个计划里,目的却是让三铜齐聚,把真正的徐云风营救起来。
    这个事情从逻辑上十分的可笑,对不对?
    但是这一切就这么发生了。
    所有的准备都齐备了,无论是工程极具,还是需要的人选,都到了大青山。会议结束的时候,方浊对着所有人说:“今晚七点开始放缆索,一个星期后,我们开始起吊铜鼎。”
    老严冷静的说:“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可以提前一天。”
    “不用提前。”方浊的语气坚定,“不需要加快速度,要确保一切按照计划进展。”
    所有人都看着方浊。
    方浊把每个人都看了一遍,然后一脸的严肃,“我们没有第二次机会,所以必须要成功。”
    我坐在戈壁上,工地上灯火在被夜色吞噬。龙门吊下的工作人员不停的用对讲机与下到井坑深处的工人对话。声音传过来已经模糊,滑轮和卡扣的机械声断断续续。
    戈壁的天空很明净,繁星遍布,比在城市里看起来要大的多,感觉上更加靠近。我一直就看着天上的那个大勺子。
    时间看长了,我猛然觉得自己处在了一个很诡异的世界里,我自己也分不清到底自己是谁。有那么一刻,我真的把自己当做徐云风了。随即才反省,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
    然后我意识到有人走到了我的身边,也蹲着坐下来。
    是方浊。
    我客气的跟方浊打招呼,“明天就起吊了,你睡不着?”
    “你研究星星的姿势,跟他很像。”方浊说。
    “谁?”我问,“徐云风?”
    “不是,”方浊笑了笑,“像王师兄。”
    “有个问题,”我迟疑了一下,“我一直想问。”
    “三铜齐聚到底能做什么?”方浊把我的问题说出来了,我点点头。
    方浊说:“三铜的典故,在唐宋之前,是道教的最高信物。南北朝最后,铲截相斗,最终为的就是三铜。有一个确信的说法,三铜齐聚,能改变天地,破开混沌。当时铜镜和铜炉已经现世,铜镜被铲教夺得,铜炉在截教手中。只有铜鼎一直没有出现,而知道铜鼎下落的,就是不属于铲截二宗的飞星派。”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提醒方浊。
    可是方浊只是继续着自己的话题,看来是没有打算直接回答我,“一炁化三清,其实就是说的三铜。三天最上号日大罗,是道境极地,妙气本一,唯此大罗生玄元始三燕,化为三清天也。一日
    清微天玉清境,始气所成;二日禹余天上清境,元气所成;三日大赤天太清境,玄气所成。”
    我听了方浊说的这些道教术语,脑袋里更加乱了,“对不起,我是真的听不懂。”
    方浊说:“唐宋之后,道教对一炁化三清的解释就是这句话,只是这是后世扭曲的敷衍之词罢了,之前真正的说法就是三铜。这句话里,清微天玉清境说的就是铜镜,禹余天上清境说的就是铜炉,大赤天太清境,说的就是铜鼎。而最上号的大罗,是天外飞星。铜鼎铜炉铜镜,都是天外飞星所化。”
    听了方浊的解释,我知道明白了最基本的一点,那就是一炁化三清并非是一个道教虚无缥缈的概念和修炼方式,而是一个具象化的实体。
    方浊还在继续:“铲截之争,最后到了一战决胜负的时候,飞星派介入,铜炉飞入到大青山地下,铜镜还在铲教的手中,三铜在世上只剩铜镜,截教在关键时刻败了。从此有关三铜所有的传说全部泯灭。一炁化三清的说法变成了太上老君的三清无上论。目的就是让所有的修道之士,都忘记掉三铜。”
    “既然已经泯灭,”我问方浊,“你们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徐大哥知道,”方浊说,“他是唯一知道的人。不过并不是别人告诉他的,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哦。”我心里不以为然。
    “你不信,对不对?”
    我默认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徐云风自己脑袋莫名其妙的就想出来的。看着方浊沉静的眼神,我知道,方浊是绝对相信的。为了不拂逆方浊的心情,我只好接着问:“那能告诉我徐云风是怎么说的吗?”
    “徐大哥说,”方浊慢慢的沉思一会,“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一定是很早很早了,但是也没有早到我们人类没有出现之前,至少那时候有语言,有文字,有部落和社会了。来了一块陨石,陨石的速度非常快,用我们不能想象的速度撞击到我们的世界,产生了巨大的雷霆闪电,在极短的时间里,将我们的世界化作了一丝青烟。什么都没有了,山河海洋、天地云雨,树木飞虫鸟兽,统统在一瞬间消失,一切的一切,都被黑暗吃掉……”
    “哦。”我对这种近乎于癫狂的假设,从内心里是十分的不屑的。
    “但是当时所有人的思考都同时凝聚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意识。这个意识产生了一个惯性,让之前所有的一切,在意识里继续存在。”
    “打个比方,”我猜测,“如同我在照镜子,我是真的,镜子里是幻象。有一天我不在了,但是镜子里的幻象,不愿意消失,于是虚无的镜子里的我就继续生活下去,这么解释可以吗?可是镜子里的我,并不知道自己是幻象。还以为自己是真的,只是在做梦的时候,才会意识到自己的假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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