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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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条长长的锁链,把一个道士绕起来,道士的身体扭曲成了无法想象的形状。
    黄松柏看到,整个冰层里,到处是死掉的术士尸体,都保持着死前的模样。当他再仔细看的时候,发现冰层里封住的不仅有人的尸体,还有无数的蜈蚣、蟾蜍、蜘蛛、飞蛾等毒虫。
    当年这是一场惨烈的术士之间斗法,并且在相互杀戮最为残忍凶险的时候,突然全部被冰封起来。而且现在每个人临时的状态,看的十分清楚。
    突然黄松柏觉得周身一阵温暖,水温上升。这才看到水底之下,一片橙红色的红光。
    黄松柏立即醒悟,现在看的清楚,就是拜水底之下的红光所赐。
    但是随即,他也明白,这个橙光,比冰层要危险百倍。
    黄松柏不怕水淹,也能够勉强抗住冰冷的水温。
    但是他绝对无法从滚烫的熔岩沸水中活下来。
    黄松柏知道不能再继续下潜,只能停在这个水层,头顶的赤霄宝剑缓缓下沉,到了黄松柏的身边,黄松柏看到裹着赤霄宝剑之外的冰甲变薄了,已经可以看到里面宝剑的形状。看来水温升高,宝剑表面的兵甲融化。黄松柏你把宝剑紧紧的抓住,捧在怀中。随着时间的流逝,水温越来越高。黄松柏凭借着避水符的法力,一时半会不会气闷,但是赤霄宝剑表面的冰甲融化的很慢,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赤霄宝剑完全融化。
    终于赤霄宝剑下方的冰柱融化变细,只有碗口粗细,黄松柏用力朝着冰柱踢去,踢了几下,冰柱折断,赤霄终于摆脱了冰柱,黄松柏大喜,抱着宝剑游上去。
    可是一条胳膊从冰层里突然冒出来,胳膊上抓一柄宝剑。黄松柏大惊,躲闪不及,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宝剑,刺中了胸口,宝剑的力道凶猛,剑尖一下子深入到黄松柏的肌肉一分,而且余力不尽,眼见就要将黄松柏的胸口洞穿。
    原来黄松柏忘记了既然水温在升高,那么冰层也在融化,这个胳膊是冰层较浅处一个尸体从冰层里伸出来的。这具尸体的胳膊靠近冰层表面,一旦冰层融化,胳膊就凶猛的抓着宝剑刺向黄松柏。
    黄松柏大势已去,只能受死,可是这把剑突然不在向前刺了,黄松柏看到,原来是那个伸出来的胳膊,已经在冰层外伸到了尽头,无法再向前送递。就这样,黄松柏侥幸躲过一劫。
    黄松柏在水下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一个时辰,虽然他有避水符护身,可是也经不住这么长的时间,和巨大的体力耗费。
    他看见那个胳膊,在冰层外挽着剑花,冰层里的尸体,两眼突出,眼光始终朝着自己。黄松柏只能小心翼翼的绕过这条胳膊,从另一个方向向上游动,可是突然背后一痛,这次他已经有了准备,身体立即向前弯曲,果然又是一柄长剑从自己的背上刺过,那个偷袭的宝剑顺势向下划去,把黄松柏从肩膀到腰部,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所幸黄松柏已经在极力躲避,这个伤口反而比刚才胸口的伤口较轻。
    水底下的橙光越来越亮,这是水下熔浆更加炙热的前兆。冰层开始大批的剥离。一些尸体的半个身体都已经露在冰层之外,幸好不是每个尸体都有兵器,这些尸体的手臂露出的更多,都在黄松柏的身上胡乱的抓挠,有的用兵器向黄松柏劈砍。
    黄松柏,左右躲闪,受伤无数,不过都是轻伤。
    随着黄松柏向上游动,水温又开始冰冷,冰层融化的较慢,那些冰封在冰层里的尸体,就不再有胳膊或者头颅伸出来。
    黄松柏向下看了一眼,打算尽快游上去,把水下的情况告诉张天然。可是看见一个尸体已经完全脱离了冰层,漂浮上来,持剑对着黄松柏的小腿劈来。
    黄松柏无暇躲避,只能拿起手中的赤霄宝剑格挡,两把宝剑碰撞之下,赤霄宝剑表面的最后一层冰甲也全部震碎裂。黄松柏大喜,拿着宝剑的剑柄,转身头部向下。
    突然看见,那个尸体手中的长剑已经断为无数截,看来刚才两剑相交,对方的长剑和赤霄神刃相比,差的太远。被赤霄震成了碎片。
    黄松柏的手臂不受自己的控制,赤霄带动黄松柏的手臂,疾刺到尸体的头顶,从百会穴的部位,贯通了尸体的头颅,剑尖从尸体的下巴下方冒出。赤霄宝剑的威力,在这个时候,才让黄松柏大开眼界。果然是一柄辟邪的神兵!
    尸体受了重创,不能在追逐黄松柏。黄松柏胸口气闷,憋得厉害。已经开始眼冒金星,阵阵发黑。他无法在顾忌水下的状况,只能把赤霄宝剑衔在嘴里。四肢奋力划动,朝着水上游动。
    在游上去的时候,看了水底,最后一眼,看到下方的冰层,又融化崩塌了一大块,无数的尸体从冰层里散落出来,漂浮在水中。但是崩塌的冰层,体积巨大,反而盖在这些尸体的上方。
    黄松柏再也无暇去看,如同一条鱼一样,飞快的游到了湖泊水面。冒出头来。
    黄松柏把刚才在水下所见告诉了大家,所有人的心中都是一凛,看来当年在古道里发生过的术士斗法,比所有人知道的远远要惨烈很多。
    由于术士群殴的人数不少,又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几十个术士同时施展法术,把古道里的冰阵诱发,所有术士同时毙命,被冰封起来。但是就算是时间过了这么久,所有术士的杀气仍旧不散,所以一旦冰层融化,第一时间还是出手凶狠。
    现在水底之下,那些解困的术士尸体,可能正在相互拼斗,一时半会,无暇飘上来。
    黄松柏把水下的情况大体说了,张天然不断点头。但是孙鼎看见张天然的道袍衣袖在微微抖动。
    现在孙鼎完全明白张天然的压力,他现在要对付的不仅是同断这个强敌,而且还要不要重蹈从前在这里斗法术士的覆辙。
    庄崇光披在黄松柏身上的衣服,已经浸满了鲜血,可是已经没有人在意。现在所有人都焦急的看着安宅船上,同断和黄铁焰之间的比拼。
    黄铁焰是铁了心要把和泉守鉴定给夺过来。他抓着刀刃,而同断拿着刀柄,这种状态他十分吃亏。
    黄家的锻金符看来就是他的平生绝学,可是即便如此,和泉守鉴定的锋利,也让他很难对付。
    同断现在心里也在暗暗叫苦。
    他从日本到中国,跟随日军侵华,早就做足了准备,准备和中国的顶尖术士一决高下。因为他在日清甲午战争里,大获全胜,击败了茅山派的道士。
    中国道教和术士民间流派,南茅北马,茅山应该就是中国术士的代表门派。他在黄海轻松击败茅山派。本以为中国的术士,已经没有什么人物能够抵挡他的法术。
    没想到遇到了一贯道的张天然,还有几个西南术士世家,本领高的远超过他的意料。
    现在同断的佩刀——和泉守鉴定都要被黄铁焰用赤手夺走,如果真的被抢过去,那就是一败涂地。偏偏现在和泉守鉴定里面的怨灵散发出来,缠着他反噬。如果抛开这一节,黄铁焰的手掌早就被他斩断。
    同断内心里有了怯意,如此一来,气势上就更加弱了。黄铁焰和同断比拼,对方的丝毫差别都立即能感知到。黄铁焰大喝一声,把和泉守鉴定狠狠的夺回到怀里,岸上,张天然等人都齐声喝彩。
    同断眼看和泉守鉴定已经要被黄铁焰夺过去,只好暂且放弃对抗怨灵,把全身的力量放到和泉守鉴定上,顺势把兵刃推向黄铁焰,这一招十分狠毒。
    因为谁也没有想到他会放弃自己对怨灵的反噬,也要拼着要用刀刺向黄铁焰。
    和泉守鉴定的锋利,并不弱于赤霄,这是刚才所有人都见识过的。
    现在和泉守鉴定的刀尖,已经触到了黄铁焰的肚子,可是黄铁焰并不躲避,而是另一个手把同断的手腕拽住,同断的手腕顿时燃烧起来,再也没有力道把把握和泉守鉴定的刀柄。
    黄铁焰手一翻转,把和泉守鉴定一把给抓了过来。
    “祝融符!”岸上的中国术士齐声惊呼,原来黄铁焰的本领在黄松柏之上,黄家的五符,到了近代,已经固定流传分为五宗,每个黄家的子弟,毕生只能学习一宗。而且是这一宗的顶尖高手,才有资格拿到相对的五行符。比如黄松柏就只有避水符。
    刚才黄铁焰露了自己的法术,大家有以为他拿到的是锻金符,没想到,祝融符也在他的身上。而且不到关键时刻,并不显露,把同断也蒙了过去。
    同断丢了和泉守鉴定,刚才又放弃了对怨灵的抵抗。现在身上的怨灵反噬,他的一张脸变得更加恐怖,左眼突然从眼框里暴出来,眼球炸裂。
    现在大家都知道黄铁焰赢了同断,都松了一口气。
    可是黄铁焰拿着和泉守鉴定,把刀刃平平的放在身前,就要振臂一呼的时候。他的嘴巴张开,却什么声音都喊不出来。如同有人把他的喉咙硬生生的给捏住一样。
    同断的左眼爆裂,右眼却安然无恙,怨灵惧怕鲜血,同断左眼剧痛,他在忍痛的时候,牙齿咬破了舌头。他对着自己的手掌吐了一口鲜血,然后双手合十,两个手掌同时平摊,一道黑气从同断的嘴巴里冒了出来,吸入到他的手掌里。
    他放弃了和泉守鉴定,反而解脱了压力,能够对付身体里的怨灵。
    而现在黄铁焰刚好相反,他既然抢到了和泉守鉴定,那么刀刃缺口里的怨灵立即转而向黄铁焰身上反扑。
    平心而论,黄铁焰的法术比同断相差甚远。刚才得手,是占了同断要对付怨灵,无法全力和他比拼的便宜。
    现在形势逆转,表面上他抢到了和泉守鉴定,但是他却要承担怨灵的压力,形式倒转,一进一退。
    黄铁焰立即全身僵硬,被怨灵布满全身,无法抵抗。全身门户大开,在同断面前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一样。
    黄铁焰已经无法再防守,进攻同断同断竟然没有地黄铁焰发动进攻。而是退了一步,慢慢的长跪下来。两臂伸直,伏在船甲板上。
    张天然等人看见同断并不乘势对付黄铁焰,知道并不是同断一念之仁,肯定是出了大家都没有想到的状况。
    同时安宅船上的同断随从,也都纷纷的在甲板后方匍匐在地上。
    “有东西出来了。”庄崇光提醒大家。
    张天然说:“是个同断不能解决的东西,可能会给我们带来麻烦。很大的麻烦。”
    “快看,”黄松柏指着甲板上堂兄说,“他手上的日本刀!”
    一个黑影从慢慢从和泉守鉴定的缺口上迅速的冒出,和之前冒出的黑烟不同,这个黑影渐渐凝聚,并不纠缠着同断,或者四散。很快就形成了一个跟黄铁焰一般高矮的人形。
    黄铁焰已经松开了和泉守鉴定,但是和泉守鉴定被那个人形黑影拿在手中。黑影的模样渐渐清晰,头顶化出一个巨大的头盔,头盔的上方是两个巨大的牛角。黑影的身上也慢慢显出了盔甲的形状。
    同断和随从继续匍匐在地上,不敢看这个黑影。
    黑影的人形已经完全显现,最后显出来的是头盔上的面具,面具是一个狰狞的妖怪,两个獠牙长长的伸出来。
    但是面具上方却是黑洞洞的,看不到眼睛。
    整个盔甲之内,全部是黑烟的凝聚。
    盔甲一手拿起和泉守鉴定,另一个手把黄铁焰的咽喉扣起来,轻松的把黄铁焰举到身体上方,黄铁焰无法防抗,只是两腿不断的抽搐。盔甲把黄铁焰举起来看了好长时间,似乎对黄铁焰失去了兴趣。然后把黄铁焰狠狠的扔到了湖面上,黄松柏立即下水把堂兄救回来。
    黄铁焰已经昏迷,脸上和同断一样,布满了树杈一样黑色的血丝。口鼻之间只有微弱的气息。虽然暂时未死,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张天然无法顾及黄铁焰的伤势。他现在甚至都没有去看同断,他死死盯着的是安宅船头,持着和泉守鉴定的那个将军盔甲。
    是的,这个凝聚的黑烟一定是一个将军盔甲。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来历。
    张天然是一贯道出身,一贯道的教众来自民间,信徒基本没有什么文化。即便是张天然这样的盗魁,也没读过什么书,当然无法了解日本的历史。
    至于四大家族,都是偏隅于中国西南的乡间,更加不会知道日本怨灵的来历。
    孙鼎也一样,对中原之外的术士,知道很少。
    但是有一个人例外。
    庄崇光。
    庄崇光看见了和盔甲之后,声音也变得结巴起来,“这是日本的菊童丸。”
    所有人都看向庄崇光,都迷惑不解。一方面是他们从来没听说什么“菊童丸”,另一方面是他们好奇为什么庄崇光为什么会知道。
    “你的师门对他们有过研究?”张天然问庄崇光。
    庄崇光点头,“我幼年在在茅山学艺,我的师门长老一直对甲午海战上的冥战溃败耿耿于怀,于是派遣了很多门人,东渡到日本留学。暗中调查搜索日本阴阳师的资料。这些人回国后,带回了很多相关的书籍。门派的长老了解后,才知道茅山派在甲午海战中失败,绝非偶然。因为他们这才明白,日本的阴阳师的本领,的确已经到了很高境界。”
    “不相干的,先不要说。”张天然提醒庄崇光。
    庄崇光立即说:“看来同断手中的和泉守鉴定,封印的最厉害的怨灵,就是这个菊童丸。”
    “菊童丸是什么来历,有多厉害。”张天然立即询问。
    “菊童丸是这个人在日本神道教,阴阳师里的称呼,”庄崇光说,“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日本战国时期的征夷大将军。”
    现在安宅船上的那个盔甲把手上的和泉守鉴定挥舞两下,似乎在掂量这把兵器称不称手。
    “这个将军是冤死在和泉守鉴定之下?”张天然问。
    “正是。”庄崇光说,“菊童丸本来就是日本幕府将军的儿子,但是他长大后,一方面继承了将军的称号,另一方面却是日本阴阳师里面新当流和新阴流两个流派的宗师。在战国政治斗争中,他的贵族氏姓在赫赫有名,是世代继承的将军家族。但是在术士里,就只能用他出生的本名:菊童丸。”
    现在安宅船上的菊童丸已经威风凛凛的站直,跨着大步走到同断的面前,用手中的和泉守鉴定的刀尖,把同断的手掌钉在甲板上。
    同断没有丝毫的躲避和挣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连被钉在甲板上的手掌都没有去看一眼。
    同断之所以这么敬畏菊童丸,是因为菊童丸在日本战国历史上,脾气火爆,武功盖世,权倾一时,是一个类似于中国古代项羽的大豪杰。更何况他以新当流和新阴流的阴阳宗师身份,在日本术士里也是地位崇高。
    “菊童丸的死,”庄崇光继续向张天然解释,“就是被日本当朝的乱臣给冤杀的。当年乱臣带着叛军冲向菊童丸的将军宅邸,将军只有儿子和家仆三十人。叛乱之后,将军和儿子家仆全部殉难。但是菊童丸的宅邸内,每个木柱里都隐藏着一把武士刀。菊童丸杀了乱臣叛军无数,每当一把刀砍钝之后,就立即从身边的木柱里抽出一把新刀。直到剩下他最后一人,剩下最后一把刀。仍然在和叛军拼死搏斗。他的剑术高强,法术过人。虽然叛军几百人,也不能将他杀掉。最后叛军中有一个阴阳师,用一柄神器,隔着层层包围菊童丸的叛军,将菊童丸杀死。菊童丸中刀,死了之后,一直保持站立的姿势,并不倒下。最后是魂魄收入到那柄神器中,才被叛军一拥而上,扑倒在地。”
    “不用说,”张天然点头,“那个杀掉他的神器,就是和泉守鉴定了。”
    “和泉守鉴定是斩鬼驱邪的日本宝刀。”庄崇光说,“在菊童丸这一站之后,也就没有了下落,没想到竟然流传到了断水流的同断的手上。”
    安宅船上,菊童丸低着头,看着面前的同断,不知道是不是在犹豫要把同断的头颅给砍下来。
    突然同断的身体剧烈的抽搐起来,他脸色的黑气瞬间消失,顺着他的手掌吸附回和泉守鉴定的刀刃上。
    菊童丸把和泉守鉴定从甲板上拔起来,然后横在胸前。同断立即站起来,不停的向菊童丸道谢。
    菊童丸转身,两步就走到了甲板前方,然后用手中的和泉守鉴定狠狠的看到甲板的船舷上。
    “看来他要替同断对付我们了。”庄崇光忍不住后退一步。
    “不是,他要对付的不是我们,”张天然冷静的说,“我们在他眼里,根本就不配作为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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