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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衣服有污血外,她的手和脸也很干净,这里有水源。
刀未入鞘,说明她在警惕,警惕谁?余贼?还是他燕七沅?
他想了想,决定先发制人。
于情于理于现状,不管因为什么,他都必须向她传达善意,于是他掸一掸衣裳,起身作揖。
“承姑娘恩,救下燕某这条性命,燕某感激不尽,日后若有机会,定当涌泉相报。”
裴筠提着短刀,浑身上下不见一处好,血迹斑斑,此时她用来蒙头遮脸的披肩不知丢哪里了,整张脸都暴露在艳阳下。
闻声她一抬睫,琉璃一般亮的眼睛看过来,阳光几乎透过她浅棕色的瞳孔,照到人心里去。
此刻她离他只有十步之远,正一步迈出林子,似乎是阳光有些刺眼,裴筠对着日头眯了眯眼睛,又半步退回树影里,不对他的道恩作半点反应,只是有些疲惫地问:“小家伙去哪儿了?”
燕七沅笑得温和,文质彬彬地答道:“翎哥儿去寻姑娘您了。”
裴筠半靠着树干,微微侧头看着地面,皱眉轻声骂了一句。
枝叶间漏下的日光洒在她的刀上,燕七沅一眼瞥见刀身上端庄严谨的篆刻:长虹。
“在下姓燕,堂前燕的燕,大梁邱泽人氏,因在家中排行第七,取名七沅,水元沅。还未请教姑娘姓氏?”
大梁贵族弟子兴宋学,搞一套什么克己复礼,有一条就是姑娘家的姓名不能贸贸然去问,因而燕七沅此时只问她姓氏。
然而裴筠对于他克己复礼的提问方式显然不放在心上,整个人顺着树干慢慢地滑坐到地上,阖上了眼帘,吐出两个字:“裴筠。”
受伤明显使她变得恹恹的,微拧着眉头,满脸写着烦躁,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没有理他的意思,燕七沅却丝毫没有受冷遇的自觉,谨守着所谓君子风度,非礼勿视,微笑着移开眼神。
他微微颔首想那把叫长虹的短刀。
似乎在哪里听说过叫长虹的刀,他一时想不起来。
越一翎回的有些晚。
他在林子里迷了一会路,拐过一棵半枯的胡杨树时迎面看到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他大叫一声,吓得连连后退,结果绊到了树枝狠狠摔了一跤。
起身时衣摆传来一股力道,越一翎以为什么人在扯他,吓得直发抖,眼泪都快抖出来了,鼓起十万分勇气一回头,却是荆棘钩住了衣裳。
小少年一呆,惊吓之余哽了几下,狠狠挣开了,想踢一脚又觉得好丢人,心情复杂地站了一会,跑开了。
没走多久,他就迎来了今天的第二次惊吓,直接闯进了大型屠杀现场的核心区。
遍地是血,横七竖八倒了十几个人,都没了气,有一个死得忒惨,硬是让四根短箭钉死在树上,死的不能再透了,那短箭没入血肉,染红了末端雪白的箭羽,羽尾处是一簇孔雀翎。
孔雀翎寓意吉祥如意,百无禁忌,很少用作杀器的装饰,这种孔雀翎作箭羽的短箭虽在他国没有,但在大梁很常见。
大梁开国杜芳桂将军马放南山前的最后一役,曾用一种强弩击杀过敌国将帅,该弩小巧精致却杀伤力极强,箭羽用的便是孔雀翎,东平之役后,杜芳国将军卸甲归田,孔雀翎短箭在大梁曾风行一时,不少王孙贵胃东施效颦,为取孔雀翎羽,大梁的孔雀骤减,一度难觅踪迹。
这些都是越一翎小时候的事情了,他认出这短箭的一瞬间就觉得天灵盖冒烟,说书先生讲过,这种弩杀人于百步之外,穿身而过,由于杀伤力过大,早就被禁用了。
他此时瞧见这物,什么也顾不的了,哪怕这回他直接连动都不敢动了,两条小腿都在哆嗦。
身体想立刻想就跑,但他却咬着牙不动。
因为他怕小娘子可能就在这些人里面。
他默默淌着惊吓的眼泪,抖着心脏挨个翻地上的尸体,生怕在某个死人下边翻到一张熟悉的脸,身上刺这短箭。
但是没有,幸好没有。
干完这些,他才恍然发现自己方才翻了好些死尸,又吐了半天,心有余悸地跑走了。
过了正午有些饿了,越一翎才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他没找到小娘子,一边走一边淌眼泪,心里还在默默想:为什么来了莫戈沙漠以后我这么爱哭,止都止不住,跟越双禾似的。
真是越想越伤心。
结果没到昨儿驻扎的地方,远远瞧见了两个人影,他顿时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一颗心也踏踏实实落回原地,抬腿就跑过去。
“小娘子!”他眼角挂着泪珠,眼里却闪着光。
下一刻又垮了眉毛。
他看见了,裴筠遍体的伤。
脚下疾疾生风,他差点没在她跟前停住脚,着急地扑到她跟前,就见她抬眼看自己,没说话。
“您怎么了,有没有带药?”
他又看向坐得有些远的燕七沅。
“七爷您有药吗?”越一翎慌里慌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