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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听得床上一声轻微翻身的窸窣声,她猛的把手缩回毯子下,屏声静气一动也不敢动,仿佛身后立有阴间恶鬼,一动就会被拖入深渊。阿雯这般僵持着,静夜深深,凉风习习,屋外蛩音阵阵,正是夏日安眠的好时候,可阿雯却越来越清醒,额头上因着一惊一吓也渗出了汗水,连背后都是黏糊糊的汗水,心里波澜翻滚如同沸水,烧得她的脸都热辣辣的烫起来了。
一直到后半夜,阿雯才迷迷糊糊的入睡,一睡着就梦见自己带着那深绿的岫玉镯在暗夜里迎着月光晃啊晃……
喜儿收了阿雯的胭脂之后果然和顺许多,第二天一早送饭来得也很早,晚萦说了不喜碧涧羹早上送的便是豆粥和苜蓿盘。喜儿来的时候,晚萦仔细的看了看她脸上,并无胭脂的痕迹,恐怕她也只会悄悄的躲在房间里一个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来涂涂抹抹吧!
还没到午时,阿雯便催着晚萦该出发了,说什么这里离前院水榭远姑娘你又走得慢,去晚了王爷王妃要不高兴的,叽叽喳喳的像是喜鹊,喜什么?
晚萦拿着铜镜前后照着,从镜子里晚萦看间阿雯满脸喜色还有些许红晕,今日穿的比之昨天清凉许多,袖子有些短,露出一截白嫩的手臂,脸上也淡淡的扫了妆,髻上插着一只小银簪,梳了一束头发在身前,此刻正供她把玩着。
水榭在荷花池子上,底座挨近水面,不时还有阵阵荷风漾过,确是消暑纳凉的好去处,四周荷叶莲花密密匝匝的长着将池水都严严实实的遮住了,虽不及记忆里家乡的荷塘,但也很是壮观了。
晚萦到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太阳照在亭子顶端的镀着金箔的鸟形装饰上,闪着光,还有一丝庄严圣洁的味道,倒像是有人在那藏了佛宝。亭子四角高高翘起,漆着红漆,四根柱子像是伞骨一样支撑着,亭子下早已有人来来往往。
晚萦入座,菜已经布置完毕。慕云时和沈琅珏坐在对面,沈琅珏不时的掩唇咳嗽,而慕云时也很贴心的轻抚着她的背。二人皆是藏蓝圆领滚黑边长袍,只是慕云时肩上和胸前是莽纹图案,而沈琅珏是五色开屏孔雀图,袖口缀有金色兰草纹。看起来很是沉稳却有些显得老成的颜色。
晚萦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这两人让自己过来的原因,难不成就为了来看王爷王妃的鹣鲽情深不成?
沈琅珏又咳得满脸通红,晚萦突然觉得面前精致飘香的菜肴都变得索然无味了,许是看出了晚萦的兴致缺缺,沈琅珏对着她笑了笑,道:
“我们听闻陆姑娘才色双绝惊才绝艳,尤其是弹得一手好琵琶令京中人无不倾倒,而再过七日是我二十岁的生辰,到时候还要请陆姑娘献艺,不知姑娘可否应允?”
沈琅珏话语温柔,言语中充满了平和的气息,而一开口就将晚萦一阵猛夸,仿佛她们真的就是一家人在此谈论一场生日宴的举行。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她已经身在王府,应不应允,轮得到她做主吗?
可是……
晚萦起身欠了欠身,道:
“可是,奴婢刚刚搬进那院子,满园的杂草,现在还没清理干净,其余的屋子也还没打扫出来,晚上的时候,阿雯都只能和奴婢挤在一起……”
她话未说完,慕云时看了沈琅珏一眼,接着便笑起来:
“不用担心,呆会儿派人过去便是。”
晚萦笑了一下,手撑着桌子缓缓坐下来,慕云时似乎是想为晚萦添热茶,他的长袍本是小口箭袖,可不知是手抬得太低了点儿还是如何,竟撞倒了他面前那只红花釉环口的酒杯,杯口向晚萦这边倒过来,慢慢的一杯酒霎时间流泻了出来,这桌布很光滑,酒水在桌面上并未浸下去,而是形成一股水流像箭一样朝着晚萦直射过来。眼看着就就要流到了桌布边缘跌到晚萦的身上,晚萦却眼疾身快,从椅子上倏的站了起来,避开了那道水流,而阿雯却第一反应猛冲过去扶住了那倾倒的酒杯,慕云时也正去扶那酒杯,两人的手凌空正撞在了一块儿,慕云时一愣,抬起头看着阿雯,沈琅珏在一旁“咳”了一声,阿雯满面羞红的收回了手,几步并一步的退到了晚萦的身后,将头埋得低低的,像被太阳晒蔫儿了的牵牛花一样,变了色也低下了头去。
慕云时不动声色的把就被扶了起来也没再去看阿雯的脸,一切都像是平静的湖面不小心投进去了一颗小石子一样很快就恢复了安宁。
可晚萦却隐隐有些难堪,也有些明白了阿雯今天喜气洋洋兼之刻意打扮的原因了。沈琅珏虽没说什么,但总是拿着一双柳长的眼睛朝晚萦和阿雯飘过来,晚萦顿觉羞愤,仿佛那沈琅珏那刺刺的目光真的带着刺一样,一遍一遍的将她拖出来拷问。
在这顿饭之后,晚萦就从环彩阁的歌舞伎变成了九王府的歌舞伎。
九王府养着许多的歌姬舞姬,可慕云时不爱这些风花雪月,沈琅珏也不爱,所以用得着她们的时候很少,只有在王府大宴宾客的时候会请她们出来助助兴。这些歌舞姬的年纪都在十五至二十岁,过了二十便会被遣送出府,有些女子自从进府还没见过王爷一面就到了被遣放出府的年纪。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