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眼前对着他爹娘笑吟吟的人,身材颀长,五官立体,笑的时候总是给人一种摸不透的感觉,怎么看好像都有点熟悉?
席煜这时转过头来,笑着说:“罗非,你来了。”
罗非看清对方的长相,一团仇恨的火焰在胸口熊熊燃烧,拼命乱蹿。他感觉被罗毅气到嗓子眼儿的心脏这下是要彻底蹦出胸腔。他用颤抖的指尖指着对面生的人模狗样还异常面熟的“未婚夫”:“你是席……席……”
对面的男人一把按下他的手,笑说:“我是席煜。不过我现在改了名,叫席宴清。”
罗非听到这话,瞬间一口气没导上来,直挺挺晕了过去!
妈的,谁说暂时圆满了啊?!见着这个人,他特么就圆满不了!
好么穿越就穿越吧,还给他赠送个上一世的情敌,情敌就情敌吧,丫的还跟他在这一世订过娃娃亲!
第3章 厕筹
要说上一世罗非最讨厌谁,席宴清肯定排第一。
首先,这人是他的情敌,每天跟他心中的男神“如胶似漆”!其次,这人是他的克星,最后,这人居然阴魂不散地追到了这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罗非感觉到有人按他人中,“噌”地坐起来,精神病一样大喊了一声:“我不嫁!”
一屋子的人看着他,包括席宴清。
罗非也渐渐发现自己的行为肯定疯得不行。但是他仍然坚持着说:“我、我不跟他成亲!”
罗天的脸色顿时沉下来:“罗二宝!你是存心想气死老子是不是!”
罗毅觉得,他爹肯定还有一句话碍着有席宴清在所以没说,那就是:你小子要是再敢想着张扬帆老子给你腿儿打折!
罗非恨恨瞪了席宴清一眼:“喂!你说!”
席宴清说:“罗伯伯,既然二宝已经醒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他吧。”
“也好。”罗天点点头,“你刚回来,家里的事情肯定还多,先去忙吧。”正好他也有事要跟二儿子好好说叨说叨!
席宴清对罗非笑了笑,又对罗天作了个揖,转身便走了。罗非一看罗毅还屁颠屁颠跟出去送他就气得不行。
王八蛋!席宴清你要真敢答应成亲老子不霍霍死你!
罗非狠捶了下炕:“爹,反正我不跟他成亲。”
李月花上手就是一巴掌拍在罗非后背上:“瞎说啥胡话!二宝你要是再这样爹和娘可真生气了。席家小子又没成亲,现在人又活得好好的,还念着你,你不跟他成亲你跟谁成?”
“我告诉你罗二宝!你要是敢再想着张扬帆,我明儿个就让席煜把你抬过去!”
“谁想着姓张的了?!”罗非简直有理说不清,“跟张扬帆无关,我就是不喜欢席宴清!”
“由不得你跟老子说这些!”罗天一贯疼这个二儿子,但显然这回是气狠了,“你看看,都是你把他惯野了!”罗天对着妻子说,“这几个村子里,有哪个小哥像他这么野!”
“说得跟你不惯他似的!”李月花瞪丈夫一眼,“二宝,你听娘说。娘知道你跟席家小子分开几年,生疏了。可两个人时间久了感情自然就回来了。再说你现在这情况,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以后谁还敢上咱家提亲?你还想一辈子自己过呀?”
“对啊!”罗非眼前一亮,“明天我个儿找姓席的说去!”
“啊?”李月花微愣,“你去找他说什么?”
“说……反正就是聊聊。”罗非心寻思,席宴清你总不能傻到戴个现成的绿帽吧?这退婚肯定妥妥的!
心里想开了,再加上前一宿根本没睡着,罗非这一晚睡得还挺香,于是第二天一早,鸡一打鸣他就差不多醒了。
开春的时候天还不会亮得太早,他醒来的功夫他娘李月花却已经在厨房里忙着一家人的早餐了。这会儿锅里蒸着馒头还熬着米汤,基本上罗家的早餐就是这样,而且这还是比较好的情况。
米饭什么的,那是想都不要想!
罗非不太喜欢喝粥,他最喜欢吃米饭和菜,然后是面条,其次才是粥配饼啊什么的。可是到了这儿,显然能吃饱饭就该烧高香。
“一会儿你拿几个馒头给席家送过去。”李月花搅着米汤说,“席煜刚回来,他家里还有得收拾,怕是做饭啥的都不方便呢……二宝,娘跟你说话呢!”
“啊?说啥?”
“我让你给席家小子送几个馒头。”
“哎哟娘,我不去。”罗非闻了闻馒头的味道,“还有,他是席宴清。”
“反正都是他。”李月花拿了几个馒头装进小筐里,“昨儿个不是你自个儿说的要去找他吗?那直接送去就是,做啥又不去了?”
“您想啊,我这刚跟张扬帆闹得不愉快,现在席宴清回来了,我就拿着馒头去找他,好像我生怕他不要我了似的。”罗非可不想背口为爱自尽的锅再背口墙头草的锅。
“嘴巴长在人家身上,你去不去该嚼舌根子的人还是会嚼舌根子,你怕他们做啥?”李月花把馒头筐往二儿子怀里重重一搁,“去吧。”
“我吃完再去不成吗?”要不等他回来家里人都吃完了咋办?他还要跟席宴清聊一会儿呢,估计不可能去了就回来。先不说别的,就冲着他俩都是穿过来的,他还有不少问题问席宴清。
“要不你干脆跟他一块儿吃完回来算了。”李月花又往筐里装了俩馒头,又加里一点小咸菜。昨儿个席宴清来了之后她对席宴清仍然印象不错。特别是她儿子晕过去之后,席宴清那股子紧张和关心的劲头可都不是装出来的,这一点让她十分满意。就冲这,她都得给俩孩子多找点相处机会。当娘的也不指望别的,就希望自家孩子找个知冷知热的另一伴。
罗非一寻思,也是,他又不是那种在意别人眼光的人,扭捏个什么劲?不就是去给席宴清送馒头么?
他先吃一个再说!
之前被关着的时候就没吃什么,被放出来之后觉得不合口也没吃。现在闻着新蒸出来的馒头香气,罗非还挺有食欲。
罗非有个不太好的习惯,吃馒头就喜欢剥馒头皮。这会儿他本来就有心想恶作剧,干脆一路上把筐里所有馒头的皮都给剥了,不但如此,他还挨着个的都给揪了一块。等他到席家门口的时候,筐里的馒头一个个都跟“脱光了”衣服似的,丑得不得了。
看你还吃不吃,罗非提着馒头筐偷乐了一会儿,抬手咣咣敲门:“姓席的!起来了吗?!”
席宴清昨天夜里收拾屋子收拾到很晚,睡了也不过四个小时,这会儿他已经起了。主要是这家里太久没有住人,阴冷得很,他昨天烧了两次柴屋里也没彻底暖和起来,所以他寻思着起大早再烧一回,顺便给自己弄点吃的。
这个季节,地里也都是空的,他回来的时候就在镇子上买了点煎饼,还有一点酱菜,准备先对付两天再说。
他还想着等吃完早饭再找个什么理由去看罗非呢,妥,罗非居然自己来了。
席宴清出来把门开了,就见罗非提个篮子站在门口,蔫坏地笑着。这时见他一出来,忙把表情绷住了,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他心下觉着好笑,面上倒没显露,只问:“这么早,有事吗?”
罗非递了筐子:“我……我娘说你刚回来,可能不好做早饭,给你拿点吃的。”
席宴清笑笑:“那可要谢谢伯母了,拿的什么?”
罗非提提筐:“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席宴清总觉得罗非心里使坏呢,果然,那帘布一揭开,里头的馒头没一个是完整的,个个少了皮不说,还都缺一角,不是被咬了就是被揪了。
罗非心下暗笑,嘴角却没弯出一丝角。他望着席宴清:“哎,一大早给你送馒头呢,不请我进去坐坐?”
席宴清让了让身:“进来吧。不过我这还没收拾完,有点乱。”
罗非心说这地方再收拾也特么不会给人干净的感觉。看惯了地板瓷砖,再看土墙泥巴地,能看出干净就有鬼了。
然而罗非一进屋,嘴巴就不由张大了。靠,屋子里居然比他想象得整洁得多。明明都是一样的土墙泥巴地,席宴清这边却比他家那块儿强多了,地面虽然也是泥地,但异常平整,东西也摆得规规矩矩,一丝错乱都没有。就连桌上灶台上也都纤尘不染,这在这个年代的乡下,简直就是很难想象的事情。这哪里像久不住人的屋子刚进了人?根本就是有个整洁利索的人在这过了许久啊!
“这都你收拾的?”罗非毫不客气地搬了把木椅坐下了,心里小小吃惊。
“嗯,还没收拾完,不过暂时只能这样了。”席宴清说着把馒头筐往桌上一放,拿了两双筷子过来,又把筐里用小碗装着的小咸菜拿出来,再倒出两碗新烧的开水。明明他看到馒头一个个不成样,却丝毫没露出嫌弃的表情,拿起其中一个就开始就着白水吃起来。
“……喂!你还真吃啊?”罗非皱着眉,显然有些受不了席宴清这股波澜不惊的劲儿,“我都用手抓过了。”
“那又怎么样?在这里有得吃就不错了,难不成还把这些扔了吗?”席宴清咬一口馒头,吃一口咸菜,时不时地再喝点白开水。他充分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展示了什么叫作入乡随俗。
“真有你的。”罗非看碗还算干净,喝了点水,“哎,我问你,你来这几天了?”
“一周了。你呢?”
“两天。”罗非比了个“v”手势,“怪不习惯的,没手机,没电脑,连特么马桶都没有,真是蛋疼。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这要是回不去我非得憋疯不可。”
“回去是不太可能了,慢慢适应吧。”席宴清拿起第二个馒头。
“适应个球啊?你能适应?!”罗非闹心巴拉地拧着衣角,“先不说这个,那什么,你能不能把亲退了?”
“不能。”
“不能?!”罗非瞬间炸毛,“凭什么不能啊?!你不知道我这刚为渣男自尽么?!外头的都以为我爱惨了那个什么张扬帆。你这会儿不退亲,你想干嘛?!戴现成的绿帽?也不怕被笑话死。”
“被笑话死也总比被饿死好。”席宴清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这会儿地里都没吃的,我还指望你这未婚妻能给我带点儿嫁妆过来呢。”
“席宴清!能不能要点儿脸!”罗非气得站起来,“你简直、我靠你简直不可理喻。真特么见鬼了,我男神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人?!”
“这就要问你男神了。”席宴清想起表弟,冷不丁叹了口气,并在不知不觉中又拿起下一个馒头。这馒头上面不但没皮还有个大大的牙印。
然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咬了好几口。
罗非看着他张大的口,真是倍觉糟心。
跟这人过一辈子?那必须是“不行!”
“你还是退婚吧。”罗非又说。
“不退。”席宴清态度异常坚定,“要我说你有这时间还不如想想上厕所的时候怎么办。我猜你肯定还没上过这里的厕所。”
“厕所?”罗非懵逼,“上过啊。厕所怎么了?不就是埋汰点儿吗?”好吧这个“点儿”可能有爱立信球形体育馆那么大。
“你没上过大号吧?”席宴清笑了笑。
“靠,恶不恶心?吃东西呢。”罗非说是这么说,却还是想了想大号怎么了,还需要特别正视一下。然后他越想越特么觉得不对劲,整张脸由被席宴清气红再到想起某些事而发绿,红绿灯一样不停变化,最后“呕~”一声,差点吐了。
记得以前跟宿舍的朋友一起看“寻秦记”,项少龙解决完问题想要卫生纸,结果老伯给了他一“瓦片儿”。现在,特么的他居然面临要用厕筹的问题?!
厕筹,叫得怪好听的,其实不就拉完粑粑刮菊花的木片儿嘛!
靠!
第4章 嘶嘶
因为将要面临的问题太严峻,罗非也没心思再跟席宴清继续说下去,他觉得他眼下有更急于解决的问题,那就是削木片儿!关键这边的人用的厕筹都不是一次性的,而是用完了之后洗洗,反复利用,更甚者是一家人用一个!罗非只要一想到自个儿还得洗刮菊木片儿这木片儿还可能是被其他人用过的,他就一个头两个大,哦不!两百个大!大到再都不想上大号了。
突然觉得抽水马桶就是人间最值得赞扬的发明之一。有的时候没觉得惊奇,现在用不上了,真是倍觉思念。
罗非到家就开始找能削厕筹的木料——他也有想过用树叶。但这个季节,北方的树上都是光秃秃的,没有叶子。还好他发现木料很好找,因为华平村周围就有两座大山,木材应有尽有,尤其这个季节基本家家都能备点柴烧,所以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削出来的那个东西,上面都是毛刺,一点都不够平滑。
“二哥,你这是干啥呢?”罗毅看兄长一回家就奔柴房,忙活半天了。
“我这,削厕筹啊。”罗非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是不是心理作用,隐约有点想去大号。
“茅房里不是有吗?”罗毅一脸疑惑地看着罗非,“为啥还要削?”
“不就那两个吗?我再多弄几个。我听席宴清说这东西最好分开用。”罗非硬着头皮扯个慌,继续削,总觉得自己除了木料和小刀可能还需要点儿沙纸什么的。
“你真去找席哥了啊?我听娘说的时候还在想你肯定得偷偷绕一圈就回来呢。席哥跟你说啥了?说没说他打仗的事儿啊?二哥你跟我也说说呗。”罗毅一脸向往。
“屁的打仗!”罗非说完余光瞥见老爹罗天过来,赶紧抬高声音:“我让他退婚,免得戴现成的绿帽被人笑话,他说什么被人笑话也总好过饿死,说现在地里没东西吃,他还指望我的嫁妆胡口。你说他是不是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