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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弯下腰,头低垂,几乎九十度的鞠躬。
什么也没说。
第一天,周黎的骨灰下葬。
第二天,周父周母带着儿子的遗像和他的战友们,回到草原,举办追悼会。
天气很好,天空湛蓝纯净,云层层叠叠,洁白柔软,地上青草一望无垠,尽头与天相接。
蓝天白云,偶有微风。
周黎的遗像就立在这蓝天白云之下。
花圈包围,沐浴着阳光。
牧民有自己的葬礼习俗,但周黎情况特殊,周父周母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再操持那些,只想让儿子早日下葬安眠。
鱼淼穿着一身黑衣,站在好友一列的追悼队伍里,他们前面是谢梓洲和宣江军区几位领导领头的军人队列,最前面的是周黎的父母,以及祖父母。
老人们历经沧桑,也是从最艰难的那段日子挺过来的,比起周父周母,虽然悲伤,却也看开许多。
“不要再哭了,”周爷爷看着前方孙子的遗像,缓慢说,“牺牲光荣,军人命数。替他感到骄傲吧。”
周母掩唇流着泪,哭声呜咽,却点了点头。
“谢谢……谢谢你们,送小黎回了家……”
司令沉声地念起悼词。
贺云也来了,他穿着退伍时留下来的军装,站在谢梓洲身边。
悼词结束,军人们脱下军帽,敬军礼。
鱼淼在内一众普通人鞠躬致敬。
远处有羊发出叫声。
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晴朗白日,周黎终于得以魂归故里。
草原的夜晚沁凉,鱼淼出了蒙古包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忙回去又加了件外套。
她一整天都没机会和谢梓洲说上话,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周黎的家人做了丰盛独特的草原菜肴招待他们,她才终于在一众打趣的目光里作为家属被谢梓洲叫到了身边坐着。
但饭吃到一半,贺云把谢梓洲叫了出去。
鱼淼吃得有些饱,打了声招呼,出去走走消食。
“哎,嫂子!”那个当初给她透露周黎出事消息的少年叫了声,把谢梓洲落在座位上的外套递给她,“外边儿冷,洲哥出去都没穿外套,你带给他吧。”
无视周围促狭的眼神,她淡定地接了过来。
没有城市的化工污染,草原的夜空星河明亮,星空好似抬手就能触到。
鱼淼不知道谢梓洲在哪儿,绕着几个蒙古包转悠了一圈,在一个小蒙古包外面瞥见了里面的贺云和谢梓洲。
这个蒙古包里安置着周黎的遗像和灵位。
此时没有旁人,只有他们俩。
她步子一顿,想了想,没有贸然进去。
就这么抱着谢梓洲的衣服,站在门口边看星星边等。
蒙古包里,谢梓洲安静望着前方周黎的遗像,不知在想什么。
贺云陪他沉默了很久,忽而长叹一声,开口了:“以前我就想,如果哪天面对着我带出来的学员的遗像,我该说点儿什么。”
“可真到了这个时候,说什么好像都没必要。”
谢梓洲转头看向他。
贺云却没看他,双手撑在身侧,身子微微后倾,看着前方:“周黎这孩子,让我感到自豪。”他一顿,回望身边的谢梓洲,笑了笑,“你也是。”
“虽然说过很多遍,但现在我还是想说一句” 他说,“即便是这个时候,我也不后悔当初去救了他。也庆幸,劝了你放下执念。”
“……”
“可我后悔。”
谢梓洲忽然说。
声音哑。
他垂下头:“贺哥,我后悔。”
谢梓洲后悔。
后悔于自己迁怒于他的执念。
后悔,这次他没能救到周黎。
哪怕他知道,根本连救的余地都没有。
贺云看着他,沉默了会儿,说:“周黎来看过我很多次。”
谢梓洲一顿,头抬起。
“几乎每次放假,他都会来。趁你不在的时候。”贺云说,“他一直愧疚,觉得是他害了我。”
“一直没有跟你说,也是怕你和他起冲突。”
谢梓洲长睫动了动,敛下去。
只应了声:“嗯。”
贺云笑着,抬手狠力揉了下谢梓洲的头:“你小子,长大了。”
两人又聊了会儿军校时候的事情,鱼淼不好意思打扰,在外面吹冷风吹得都快成傻逼了,终于鼻子一痒,没控制住,打了个喷嚏。
里头的声音立马停了。
“秒秒。”
谢梓洲的声音。
“……”
鱼淼讪讪地转身挪进去,搓了搓鼻子,“打个喷嚏你都听得出来啊……”
贺云扬眉:“来挺久了?”
“啊。”听墙角时挺爽的,这会儿别拆穿却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