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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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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不久后送来的茶水,滚烫得无法入口,完全不像平日里添香那样细致,能喝到恰到好处温润的茶水,福临不禁皱眉,对葭音说:“你看,你离了添香也事事不顺手,正如朕也离不开吴良辅,朕知道他罪该万死,可他不在身边的时候,朕觉得衣裳扣子都勒脖子。”
    葭音温和地说:“是,皇上说的都是。”
    福临故作生气道:“如今你也会揶揄朕了?”
    葭音捧着茶水,为他轻轻吹凉,温柔可人的眼眉,叫人看一眼便舒心,暖暖的话语流入福临的心里:“不然,光被皇上欺负不成?”
    她会开玩笑,会撒娇了,虽然比不得其他女子那样张扬而热烈,却能恰到好处的熨帖福临的心,福临很满足。
    然而满室温馨之下,门外呼啸的北风,正吹打着添香的心。她紧张地将收在自己屋子里的药材查了一遍又一遍,还是少。不论是小姐的补药,还是太后给安排的避子汤,都少了好些。
    而且她的屋子,显然有被人翻过的痕迹,难道是遭了贼了?
    第640章 更好地掌控皇帝
    添香紧张得不行,更不敢此刻就去惊动小姐。
    皇帝正在这里,说好了,这件事一定要瞒着皇帝,若是大惊小怪让皇上来为她抓贼,岂不是一并要将那些避子的药查出来。
    但承乾宫里是出了内贼,还是今日都在慈宁宫那里热闹,叫外人溜进来,不论怎样都不敢放心。
    添香守着屋子里的东西一整夜,直到翌日天明,皇帝上朝去,才匆匆来找小姐。
    葭音闻言,亦是惊讶,添香说:“奴婢没少银子没缺衣裳,偏偏是您的药,各种各样都少了一两包,偷药的人图什么呀?”
    “我也想不出来,偷药的人图什么。”葭音道,“可是能知道这些药材都在你屋子里收着的,多半是咱们宫里的人,昨天哪几个人留下看门的,你悄悄查一查。”
    “小姐,您要禀告太后吗?”
    “当然要禀告太后,万一惹出别的麻烦,来不及向皇上解释的话,岂不是令太后蒙冤?”葭音冷静地说,“就要过年了,宫里高高兴兴的不好吗?”
    添香怯怯地看着小姐道:“太后会降罪奴婢吗?”
    葭音苦笑:“难道不怪贼,还怪你不成,你别怕,太后从不是那样不讲理的人。”
    如此,主仆俩匆匆换了衣裳,命值得信任的小太监守着添香的屋子,葭音带着添香匆匆往慈宁宫去。
    因时辰太早,好些地方的积雪还没清扫,唬得沿途打扫的一些宫人手忙脚乱。
    元曦再经过时,便听他们在议论,皇贵妃娘娘这么早怎么出来了。
    她和石榴互相看了眼,石榴不以为然:“大概是赶着去陪太后诵经。”
    元曦道:“那我们去坤宁宫,别打扰她们,一会儿和皇后娘娘一道过去。”
    石榴笑问:“小姐,您怕不怕在太后面前被皇贵妃娘娘比下去?”
    元曦傲然道:“我也没在皇上跟前被她比下去啊,从我到皇上身边起,她就存在了。”
    主仆俩转道往坤宁宫去,这边厢葭音已经到了慈宁宫,玉儿听了也觉得蹊跷,先冷静地叮嘱葭音和添香:“往后这样热闹的日子,宫里就越要留可靠的人看家,防人之心不可无。”
    添香害怕地伏在地上:“太后娘娘,都是奴婢的错。”
    玉儿道:“你虽有看守不利的过错,可也不能全怪你,往后小心一些。”她对葭音道,“这件事,你想怎么处置,我便怎么配合你。”
    葭音受宠若惊,诚恳地道:“太后,臣妾脑袋里一片乱,想不到什么法子,请您示下。”
    玉儿态度温和:“想不想趁此机会,告诉福临?”
    葭音忙道:“皇上这几天心情不错,这就要过年了,臣妾……有些不忍心。”
    玉儿叹:“其实这也不是什么要死要活的大事,若是命中无子,那就彼此守护过完一辈子,儿女虽有儿女福,可也是烦心忧愁的根源。你已经坦然接受这样的命运,福临凭什么着急呢,他该更体谅你才是。”
    葭音直言:“太后恕臣妾不敬,臣妾认为,皇上的内心敏感且脆弱,遇事性子急。这件事,皇上一定不肯接受现实,他会为了臣妾好,为了圆臣妾的心愿,而不断地遍访名医,不断地让那些大夫来为臣妾看病。”
    玉儿见孩子眼眸湿润,是从心里透出的委屈和彷徨。
    葭音恳求道:“太后,臣妾会觉得很屈辱,可是若不从,皇上他就会很难过,会想不通,臣妾还没有信心,能说服皇上和臣妾一同接受这个事实。臣妾很感激太后,能优先体谅臣妾的感受。”
    玉儿欣慰地说:“你能明白我不是为难你,而是为了你好,就很不容易,我一直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
    “多谢太后。”葭音感激不已,“是臣妾自身先天不足,却还要让您为臣妾担忧。”
    但玉儿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对孩子道:“这件事,早晚还是要告诉福临的,什么样的时机,什么样的情况下说最好,我们永远也算不准,不如让老天爷来决定?”
    “太后?”
    “被偷了的药材,就随它们去。”玉儿道,“若什么事都没有,将来再选机会,好好向福临说明。若捅出什么篓子,叫福临知道了,正好是个机会。”
    “可是……”葭音有些许不自信。
    “你放心,福临不高兴,早晚都会不高兴,避无可避,但我决不允许皇帝再胡乱给你找大夫治病,不让你受委屈。”玉儿道,“他没有资格逼迫你,他该体谅你守护你。”
    葭音向太后盈盈拜倒:“臣妾听太后的安排,臣妾照旧过日子,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玉儿道:“自然还有一点,最遗憾的是,这次被偷的药材若捅出什么事来,可能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不适合再生育。”
    葭音却从容地说:“太后莫怪臣妾大言不惭,自从臣妾进宫,几乎是独宠于皇上,这样的盛宠之下,有了四阿哥。可若往后三四年都没有消息,任何人都会明白,臣妾是没希望再生了。所以,旁人是不是知道这件事,臣妾反而不在乎,臣妾就怕皇上过不去。”
    “好孩子。”玉儿感慨不已,“老天不会亏待你。”
    虽然被偷走的药,玉儿让葭音沉住气,以静制动,但承乾宫里的人手,还是要彻底调查一番,并逐步清理门户。
    只是添香隔了一夜才禀告,偷了药材的人早已找到机会转移,这日苏麻喇派人悄悄把承乾宫里搜了一遍,也没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不过这些安排葭音都接受,也答应太后,往她宫里派来两位中年嬷嬷,来负责管束底下的太监宫女。
    这日下午,福临从吴良辅口中得知,慈宁宫派了嬷嬷去承乾宫主事,心里就不自在了,急匆匆赶来问葭音怎么回事,担心葭音受制于太后。
    “添香虽然毛手毛脚的,可臣妾离不开她,昨夜皇上也这么说来着,是不是?”葭音道,“这孩子不是当家作主的料,就让她伺候臣妾的茶水吧,承乾宫里的琐事,总要有压得住的人来管,是臣妾主动求太后赏赐了二位嬷嬷,皇上别误会。”
    福临道:“这下子,她的眼睛要伸到我们屋子里来了,你也不嫌膈应?”
    葭音莞尔:“臣妾没什么不能给人看的事儿。”
    福临绷着脸,欲言又止。
    葭音坐在他身边,温柔地说:“皇上是担心那些事吗?”
    福临哼哼了几声,没开口。
    葭音脸蛋儿红了,耳朵红了,脖子根都红了,靠在福临的肩头说:“从第一晚起,就有太监宫女在门前听的,臣妾都习惯了,皇上还忌讳什么?何况她们不会来听,太后说了,只管约束下人,不干涉臣妾和皇上的起居。”
    福临被逗乐了,拥过葭音道:“你知道门外有人听?”
    葭音脸上烧得通红,委屈地说:“进宫前就知道了,好几夜没睡着,但是后来也就不在乎了。”
    福临见葭音如此大度,真真爱不释手,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朕绝不让任何人委屈你,你若不喜欢,朕就让他们滚远一些。”
    葭音摇头,靠着福临道:“只要和皇上在一起,臣妾什么都不怕。”
    回想两年多前,搂在怀里的人是没有灵魂没有心的,果然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他们的身体越贴越近,心更是紧紧地黏在一起。
    福临很满足,这么多年来,他终于也有顺心如意的事。
    承乾宫门外,吴良辅捧着拂尘,缓缓扫视承乾宫里的下人,见添香从后院过来,不知怎么地叹了口气。
    狡猾的人,脸上露出阴冷的笑容,添香屋子里少了的那些药材,正在他的屋子里躺着呢。
    吴良辅还没急着找人来查那些药材的效用,生怕打草惊蛇,但承乾宫里分明遭了贼,皇贵妃找太后商量,而不告诉皇帝,显然有蹊跷。
    他要慢慢的把这些事握在手里,才能更好地掌控皇帝,只有掌控了皇帝,才能保自己一世无忧。
    他抬头看了看承乾宫门前的匾额,就不信这辈子,还进不了这道门了。
    如此,太平无事地过了数日,承乾宫里丢失的药材,尚下落不明,但也无人捅出什么是非,过了小年,福临便封笔了,一撂下政务,他就带着葭音去永安寺。
    皇帝对于佛法的信仰,越来越虔诚,玉儿早已忧心,如今大臣们也渐渐重视这件事,时不时有人悄悄给皇太后递折子,希望皇太后驱逐那些在京中的大师。
    平安无事时,这么都成,一旦有什么,任何事都能事错,玉儿知道人心和嘴巴的两面,也明白福临身不由己,做什么都受制于人。
    想着眼下正过年,就不要闹得福临不痛快,决心等来年开春后,好好再和儿子谈一谈。
    苏麻喇说:“皇上对佛法的笃信,是受皇贵妃娘娘影响。您若想让皇上放下这些,只要命皇贵妃娘娘有所收敛,把佛祖放在心里,不要再浮于形式,皇上必定也就不会没事儿往寺庙里跑了。”
    玉儿却说:“怪人家什么事,他自己没主意吗?不说别的,就那场台风把郑成功吹跑了,福临就对佛法心服口服了,他觉得佛祖菩萨都护着他呢。真希望,能有什么大事,好好震一震他。”
    苏麻喇嗔笑:“您这话说的,自然是该盼着四海升平天下大安喽。”
    玉儿摇头,满心不安:“可我好像,都闻见血腥味儿了。”
    第641章 你是大清的皇帝,我不敢左右你
    正如索尼所担忧,如玉儿所不安,除夕方过,京城里新年的喜气尚未散去,南方就传来消息。
    被台风吹走的郑成功,并没有屈服于再一次的失败,往南退回的途中,一面整顿队伍,制造器械,修补船舰,筹集粮饷,一面还顺路攻克台州、海门卫、黄岩县、磐石卫、乐清县等浙江沿海要地,势必要再次北上讨伐清廷。
    然而朝廷上对此分成两派,一则是认定郑成功气数已尽,穷寇莫追,大清军队也要休养生息,不可长久疲劳作战;另一派,则要求皇帝调兵遣将,集中火力对付郑成功,将他一举歼灭。
    恰恰遇上过年,什么事都拖一拖,这件事始终没有下定论。
    之后开年诸事繁忙,福临也安逸于“天命所归”,认为连年征战,南方兵力疲劳不堪,不宜再主动引战,与主和的大臣们分析,郑成功此番受重创,想要缓过劲再次北上,至少需要五六年的时间。
    可春风一吹,把江南的军情也吹到了京城。
    顺治十六年四月下旬,郑成功率兵到达浙江定海,经过两天激战,全歼镇守该地的清军,夺取了定海炮城,焚毁清水师船只一百余艘。
    消息传来,朝野震惊,福临慌忙调兵遣将,再抵江南。
    可郑军势如破竹,连续攻下瓜州,焚毁清军江上浮营三座,夺谭家洲大炮数十门,使朝廷苦心经营的江防工程全部瓦解。
    朝廷派遣江宁巡抚蒋国柱和提督管效忠前往支援,亦被郑成功所灭,镇江的守将和知府,更是献城投降。
    噩耗连连,清军节节败退,郑成功志在夺取江宁,已纠集所有火里,北上围困江宁城。
    福临连着几夜不眠不休,睁大眼睛等着一封又一封军报,那场飓风之下,百姓受灾严重,朝廷花费了好多力气,才安抚了灾民,国库损耗巨大。他实在无法想象,郑成功是凭借什么力量,在短短几个月内,重整旗鼓再次北伐。
    “郑成功一旦打过江宁,必定长驱直入,兵临城下。”
    朝廷之上,有保守的大臣,建议皇帝此刻该调集兵马回防北京,而不是再往南派兵,做无畏的抵抗。
    “不把他们堵在南边,而是打开门让他们北上?你们说的什么屁话?”可也有大臣无法苟同,不惜大声呵斥,言辞之间,难听的字眼也冒了出来。
    一时间,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可在福临眼里,他们一个个都只会耍嘴皮子,却没本事带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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