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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个礼,提着食盒发愣,“姨娘,今天在哪儿摆饭?”斓曦苑的正房是三间连通的屋子,往常是在东屋炕桌上摆饭,天热时是在炕桌前搭张圆桌,西屋是韩姨娘的书房。自从韩姨娘疯傻之后,下人们不敢再给她烧炕烧炭盆,火炕上冷,她就让莲花把饭摆在厨房。
韩姨娘笑道:“你们进来时没看见烟囱冒烟么?我烧起火炕了!在炕上吃,暖和些。”
莲花和竹叶面面相觑,只得跟着韩姨娘去了东屋。
一进门,两人又傻了。只见窗户上花花绿绿,竟糊了一层摞一层的各色绢布绸子绫罗,珠罗纱盖着织金潞绸,细绢下透着绣缠枝花卉飞鸟的贡缎,布面有大有小,像是从衣服上裁了下来糊上去的。
莲花呆看了半晌,颤着手指着花花绿绿的窗子问:“姨娘,这是什么?你可是将夏季衣服都裁了糊窗户了?”
“是啊。”韩姨娘居然还笑得挺得意,“现在我这里暖和多了吧?”
莲花这才察觉,这屋子里果然比今天早上她来的时候暖和得多了。不过,今天早上韩姨娘没让她进来,只披着被子在正堂门口接了食盒,不知道她那时是不是已经糊了窗户。
韩姨娘得意地指指炕上,“我还拆了条被子,正做棉裤呢,下午就能做好了。”
竹叶一看,炕上果然放着条做了一半的棉裤,还有件没缝上袖子的棉袄,棉花绒絮到处都是,衣服针脚粗大,缝的很是粗劣。若非布料是最上等的贡缎,府里最下等的小厮身上穿的也比这个强太多了。
“姨娘你这是糟蹋东西呢!”莲花可惜窗子上那一块块绫罗绸缎,“这珠罗纱最便宜的一匹要五十两银子,这种银红色织暗纹的,有钱也没处买!你怎么拿来糊窗户!”
韩姨娘大大咧咧往炕上一坐,自己打开食盒,把食物一样样拿出来摆在小炕桌上,毫不在意道,“我冷啊。”
她对两个目瞪口呆的丫鬟笑道:“我还从丫鬟婆子们住的厢房里找了几条被缛,穿上竹竿了,待会儿你们帮我挂门窗上再走。”
莲花和竹叶只得答应。
她们站在一旁等韩姨娘将三菜一汤一碗米饭吃得干干净净,才收了食盒。
收拾碗筷时,韩姨娘像是觉得这个黄杨木镶白铜三层提盒很是有趣,一直歪着头看。见莲花要将她没动的那一盘子点也收了,韩姨娘道:“这点心留下吧。我下午要是饿了吃。”
莲花应了声“是”,将点心盘子摆在火炕对面的紫檀木书桌上,心道:“这韩姨娘跟换了个人似的,从前是一点不肯多吃的。”
前日倚云说怕韩姨娘再烧炭寻死,让人把她住的正房房门给拆下来了,只剩下一条织锦缎门帘子,冷风从帘子缝里一阵阵嗖嗖钻进来,风大一点,帘子还被吹起来,地上一会儿就落了一层雪花。
韩姨娘使唤两个丫鬟去厨房搬了椅子,一人一边站在椅子上,抬起她不知从哪儿寻来的一条竹竿,将她不知从哪个丫鬟婆子那儿抓来的一条棉被挂在正房房门之上。
这被子厚墩墩的,风吹不动,恐怕得有快十斤重。两个丫鬟累得满头大汗才挂好了。
这条大棉被两侧各缝了三条布条,不偏不倚和门框两侧绑着的布条对着,只要逐根绑紧了,虽没有了房门,屋子也密不透风。再烧上地龙火炕,屋子里就更暖和了。
刚才丫鬟们去了厨房才知道韩姨娘怎么把火炕又给烧起来了——她把好多家具都给劈了砸了!管它是紫檀还是酸枝,统统扔进火灶里当柴火使,引火的东西更不得了,原是她书桌上各种名贵纸张和名家笔贴。
挂好新门帘子,韩姨娘还想叫她们再挂几条被子褥子在窗户上,莲花推搪道:“姨娘,这可使不得!你上次中了炭毒,就是因为窗子都用棉被堵上了。这要让倚云姐姐知道,还不揭了我和竹叶的皮?”
韩姨娘只好作罢,又催着两个丫鬟到斓曦苑外的梅林挖了两坛子的雪放在厨房火灶上,这才放她们走了。
她将两人送到院子门口,两手在披裹在身上的被子里摸索了一会儿,往两人手里各塞了一块软滑的料子,“这几天劳烦你们来送饭,我很承情,只是我这儿现今也没什么能打赏你们的,只有几块零碎料子还拿得出手,虽然做不了什么正经衣裳,夏天做个小衣贴身穿却不错。”
这时雪又下得大了些,莲花藉着昏暗日光一看,自己手里是块颜色青如碧玉的料子叠成比手心还略小的小四方块,用丝带扎着,料子轻薄软糯,放在手里没一点重量,不知是什么软罗还是软绡,雪花落上不化,仔细一看,这么块料子竟然叠了十几层。
给竹叶那一块略小些,是真紫色,瞧着是同样的料子。
莲花喜滋滋地把料子放进袖笼里,这下可得了件好宝贝了,这要是夏天做条裙子,或是半臂方领多好。
竹叶却犹豫着不敢收,她看了莲花一眼,才收了料子,对韩姨娘福了福身,低声道:“多谢姨娘。姨娘且宽心,这几日太妃就回府了。太妃是个最仁厚慈善不过的人。”
韩姨娘很惊讶的样子,但什么都没说。
两个丫鬟走后,韩姨娘栓上院门回了正房,又坐在火炕上缝棉裤。
室内光线昏暗,点燃了蜡烛烛光又一直跳动,她缝了几针扎到了手,把棉裤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