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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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荣贵走后,张妈把手头上的东西交给老魏来做,然后带着池中月上楼。
    在池中月的房间里,张妈忙着给她拿换洗衣服。
    池中月就坐在床上,看着这干净整洁的房间。
    一尘不染,整整齐齐。
    可她还是觉得到处都很脏,令人作呕。
    “月月,洗个澡睡了吧。”张妈把衣服递给她。
    池中月接过衣服,说:“张妈,你出去吧。”
    张妈出去后,池中月找了一副备用的助听器带上,立马去了书房。
    任清野不在了。
    她又去了阳台,看到任清野的车还在。
    但是人不在。
    他去哪儿了?
    池中月站在阳台上,思绪乱成一团。风一股股地灌进她领口,她冷得抱住双臂。
    池中月突然想到,几天前,在仓库里,也是这样一个寒冷的夜晚,钟峥说冷,让任清野借衣服给他穿。
    任清野脱了外套,他极其自然地就接过了。
    也是那个晚上,在便利店。
    钟峥一边骂任清野多管闲事,一边狠狠踹了那歹徒一脚。
    时间再往前推移,两个月前,也是一个夜晚。
    任清野说他要去接应周华宇时,钟峥当时的反应很暴躁,说的话句句带刺。
    “什么鬼几把新型毒品,瞎扯的吧。”
    “藏獒肯定派人跟着周华宇,个个带枪,戒备跟军队一样森严,你怎么带?”
    “天真,你真当藏獒吃素的?别把小命玩脱了小子。”
    ……
    池中月心里一个极其荒诞的想法冒了出来,她突然抓紧了扶栏,全身的肌肤都在起着鸡皮疙瘩。
    不可能……不可能是那样……
    她一边告诉自己这太荒诞了,双腿却不由自主地往后山走去。
    池家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别墅,但这一整个山头都是池荣贵的,别人根本进不来这一片儿地。
    在别墅后几百米的距离,有一个干涸的沟,过了这个沟,是一座不知名的十分荒芜的山。
    平时他们都把这儿叫做后山。
    池中月越过那条沟,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响动。
    她平静了心神,说:“任清野,是我。”
    那边没声响。
    池中月喉咙哽了哽,“任清野,你要是想进去看看,就去吧,我在这儿给你守着。”
    她似乎听见了来自那头的,沉重的,心脏猛跳的声音。
    然后,一个黑影从灌木丛中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往里去了。
    池中月跟着他的脚步,寻着那血腥味儿往里走。
    任清野停下后,她也停在了一棵树下。
    她靠着树,看着任清野的背影。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她只能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
    池中月想到,小时候,阮玲香带她去看摄影展,一个野外生物学家的摄影展。那时候,阮玲香说,这些照片真令人绝望啊,绝望地想哭。
    池中月不懂,怎么光从照片就能感受到绝望了呢?怎么看照片都想哭?那些照片上明明都是些鲜活的动物,虽然四周寸草不生,虽然河里污水横流。
    可那些动物明明都很鲜活啊,在跳,在蹦,在游。
    可现在,她突然明白了那些看摄影展都想哭的人,因为她从任清野那模模糊糊的背影里,就看到他与钟峥之间有怎样的情谊。
    以我一生,向着信仰,至死靡它。
    *
    池中月坐了下来,集中注意力观察周围,以防有人来。
    许久,她回头一看,任清野跪在了钟峥的尸体前。
    他开口说话,低沉哽咽。
    “师兄,你怎么又玩以前的这一套……”
    “师兄,这次不是指导员抓抽烟,你不用帮我的……”
    “你说你要是牺牲了,要首长亲手给你的骨灰盒盖上国旗,还要局里给你降半旗奏国歌,可是现在怎么办,你在这山沟里怎么当英雄……”
    “师兄,烈士陵园没你一个位置,怎么办啊……”
    “师兄,国旗没有,表彰没有,降半旗奏国歌也没有,怎么什么都没有……”任清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要不我给你唱一首国歌吧,你凑合凑合……”
    他哽咽着,用嘶哑的不成样子的声音,唱了起来:“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他的声音没有一句在调上。
    悲怆得,完全不像激昂的进行曲。
    池中月坐在地上,咬着手背,眼眶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快点让月姐暴露,然后让野哥解开心结跟她达成生命大和谐,不然我这小心脏受不了了,下本一定写小甜文【手动再见】
    第33章
    月上梢头, 洒下莹莹光辉,静谧如画。
    任清野走在前面, 池中月就在后面跟着,隔着两三米的距离。
    走出后山, 任清野突然停了下来。
    池中月也停了下来,却莫名有些紧张。任清野缓缓转身,走近, 阴影笼罩在池中月身上。
    任清野说:“为什么?”
    他这时,嗓音已经恢复以往的低沉,却又比以往冷漠。
    池中月问:“什么为什么?”
    任清野看着她, 黑夜里只有两双眼睛格外明亮。风穿过树林, 吹起地上的落叶,四周静得连月光都有了流动的声音。
    任清野说:“一次、两次、接二连三的, 你究竟是站在什么立场?”
    池中月随着风的方向别开头,长发扬起,挡着她的视线。
    “任清野,你的意思是, 我是池荣贵的女儿,所以我一定要站在你的对立面?”
    “我早就跟你说了我们不是一路人。”
    “所以呢?”
    “你在我身上耗费的心血早晚变成杀死你的那把刀。”
    “那也好。”池中月一字一句说,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 我做不了你的枕边人,就做你的心头刺,让你每一晚都想我想的无法入眠,让你每听到名字里带月的人都心如刀割, 让你每一次抱着别的女人都想到我冰凉的身体,让你……”
    任清野突然倾身过来,将池中月的话尽数吞没。
    吻如狂风暴雨一般来得又急又猛,池中月承受不了,连连退了几步,任清野干脆抓住她,一手按着她的腰,一手按着她的后脑,似要揉碎进骨子里,融入血液里。
    他喘气声粗重,一点儿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池中月推了推,没推开,就用力一咬。
    任清野一愣,松开了池中月,嘴角泛起一点腥甜。
    池中月说:“任清野,你相信我,我不会像董娜娜那样背叛你,也不会像钟峥那样离开你。”
    任清野低下头,额头轻抵在池中月额头上。
    他用极低的声音说话,却掷地有声,“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池中月心惊。
    任清野这八个字,代表了什么,她不敢多想。
    “不。”池中月说,“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只需要看着,我能做什么。”
    任清野没说话,紧紧闭着眼,许久,说了一声“好”。
    *
    池荣贵的手术很顺利,几天后就可以回家,张妈在家里忙了一下午,做了一桌子滋补的饭菜等着池荣贵回来吃。
    阮玲香看着她忙得脚不沾地,说:“这么忙做什么?做个胆结石手术又不是生孩子大出血。”
    张妈一边宰排骨,一边说:“做了手术当然得好好补一下。”
    阮玲香没说话,坐到客厅里,看见池中月从楼上下来了,跟没看见似的拿起遥控板换台。
    池中月坐下的时候,阮玲香往一旁挪了点儿。
    池中月只当没察觉到她这个小动作,说:“妈,没几天医生就要从日本来了,这次可真是花了不少钱。”
    阮玲香嗯了一声,“他应该的。”
    “妈。”池中月说,“如果我耳朵治好了,你就不欠我什么了。”
    阮玲香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池中月朝她笑,“没什么意思,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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