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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善谁恶,阿喜到底该不该死,你都没有言明,这是最巧妙的。”
秦识听她说完,按下不表,以探讨的口吻问:“你认为呢,这些人和阿喜,谁是善,谁是恶?”
秦导给自己下套了,纪宁宁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摆出态度道:“没有绝对的善恶区分。善和恶,好与坏……类似的界限在这部电影里很模糊,也不是你着重的主题。”
秦识认可的点了下头:“继续。”
不得不说,和导演本人一起看他拍摄的电影,还要当面分析他的作品,是件相当考验心理素质的事情。
纪宁宁暗中稳住心态,接道:“我个人更趋向的情况是:追杀阿喜的人只是村民,阿喜也是。他在村子里犯了错,可能睡了村长的女儿,也可能冒犯了村里供奉的神明……讽刺一点只是普通的偷盗,但在那个村子里是必死无疑的罪过。”
“因为偷盗。”秦识笑了,被她取悦的。
纪宁宁松了一口气,眨啊眨的眸子里闪烁出亮晶晶的碎光,余有道不明的欢喜。
稍适,她又蹙眉道:“电影里没说。”
“你不是猜出来了么。”秦识把小本本合上还给她,淡淡解释:“觉得太累赘所以剪掉了。”
纪宁宁还想说点儿什么,被他的眼神制止,示意她先看。
电影进度来到盲女发现家中有人,但并非是父亲,脸上的笑容霎时凝住了。
她眼皮不住微颤,想要保持微笑的嘴角发出不自然的抽动。
置身熟悉的环境里,她发现未知的危险,难抑慌张起来。
同一时间,阿喜以高举柴刀的姿势定格在盲女面前。
他几乎屏住呼吸,快从眼眶中蹦出的眼珠牢牢锁在盲女清秀的面庞上。
不难看出他在挣扎。
到底要不要杀?
她是无辜的,和那些非要杀死我的人不同。
我不想杀她。
她,好像看不见……
阿喜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响,紧绷的全身只有喉结干涩的上下滑动着,举着柴刀的手,愈发抖得厉害,暗示了他动摇的杀意。
这一幕对手戏,两位主角都在压抑,压抑中不经意的释放流露出反差的情绪。
纪宁宁被如是紧迫感牵动,忍不住叹道:“不愧是提名了最佳男主角的演技。”
“确实。”秦识的感叹和她大不相同,“不枉费这场戏我拍了四天,教了他八百遍,终于给了我我想要的东西。”
“……”
秦识吐槽完自己选的男主角,果断将这一幕暂停,转问纪宁宁:“看出什么?”
纪宁宁结实的愣了一下。
考题范围都不给就问……
临阵脱逃不是她的风格,快速将画面审度一遍,纪宁宁凭感觉道:“构图。”
秦识坐姿轻微像她倾斜,握着遥控器的手伸展在沙发靠背上,若是有第三个人在场,从远处的某些角度看的话,会误以为纪宁宁靠在她臂弯里。
“继续。”秦识漂亮的手指在遥控器上轻轻敲击了两下,惜字如金。
纪宁宁就看着静止的屏幕,道:“这场戏是主角第一次正面相遇,定格的画面表达了很多东西。镜头从屋里拍过去,把构图均分成三格,两位占据两格,晨曦从盲女身体左侧和门框形成的缝隙里刺进屋里,把剩下一格分开,那一格里是倒在血泊里,死掉了的父亲。”
秦识眉眼沉敛,不显情绪,听她说完后没认可没有反驳,按了‘继续播放’。
接下来的场景里,盲女和阿喜展开对话。
她问他是不是隔壁村的那个人。
阿喜也疑惑了,试探的开了口,反问:“哪个?”
盲女先是吓了一跳,出于听到陌生男人的声音,彻底确定面前的人不是父亲,而后她很快恢复平静,摇头说:“我也不晓得,阿爸托人给我说了亲,我答应了的。阿爸说那人是个孤儿,家里没人,愿意到我们村里来……做我丈夫。”
巧了,阿喜也是孤儿,家里没人。
没有人便没有牵挂。
去哪儿不可以?去哪儿不是家?
阿喜放下高举的柴刀。
盲女似有感应,未得他回应,便紧着问:“你叫什么名字?是来做我丈夫的那个人吗?”
话到这儿,她羞赧的停了一瞬,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再度开口,问的却是:“你觉得我,好看吗?”
阿喜无声的望了一眼被光线隔开,安静躺在地上的男人的尸体,半响生涩道:“好看。”
矛盾和冲突无声无息,却随处可见。
这样的表达是不动声色的。
对于观众来说只是几分钟的情节,一段对话,只有学电影的人会逐个画面抠细节做分析。
分析秦识的作品,纪宁宁受益匪浅。
他真的很厉害,很厉害!
*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没说话。
秦识再没把电影停下来,纪宁宁也不敢吭气。
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通过他的测试,另一方面又担心他突然发难,不得不打起精神对付。
直到暴雨那场戏,阿喜将朗压制在地,嘶吼出那一句——骗一辈子就不是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