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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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弯弯醒了?”门口处传来熟悉的男声, 顾双仪转过头,见祁承淮正握着门把手站在那里, 一脸的春风得意。
    她撇了撇嘴, 想应声是, 却发觉声音干涩发哑,又连忙住了嘴。
    祁承淮低低的笑了笑,转身端了温水, 扶住她拉着被子坐起来,喂她喝了水后道:“我煮了粥,端进来给你吃吧?”
    顾双仪眼珠子转了转, 猜他许是因为昨晚折腾得狠了心有愧疚才态度这样好,立时便蹬鼻子上脸,撒起娇来,“要你喂, 你喂我就吃。”
    祁承淮不妨她这样讲话,闻言愣了片刻, 随后笑道:“好,我喂你。”
    只是这一碗粥喂到最后也变了味,祁承淮将她压制住,故意在她耳边用极其暧昧的声音讲着昨夜的一切细节。
    “房间灯如昼,我看得清你每一个毛孔,你闭着眼,羞得全身通红,那里简直是发烫……”祁承淮声音低沉的,犹如耳语,语气暧昧又充满了回味,“弯弯,你的身上全是我的味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欢喜。”
    顾双仪立刻大窘,脸颊飞快的红了起来,像涂了鲜艳的胭脂,昨夜的激情残留痕迹未褪尽,又再添新痕,睁大了杏眼看着他,眼波流转处尽是娇憨风情。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为自己控制不住的反应,只好一面用力的吻她一面恨恨的道:“你就是天爷派来收我的,早晚要死在你身上。”
    祁承淮说得直白,顾双仪忍不住又窘了三分,推着他的肩膀断断续续的抱怨,“那、那你……你走、走开呀……”
    “你是我的,我就是走也得带着你走。”祁承淮松开嘴,抵住她的额头望着她的眼,在里头看见两个小小的自己,好似自己就是那目光里的全部。
    顾双仪也在他眼里看见了自己,一时冲动,竟抬头自己送上了门去,“我去哪里也带着你的。”
    此刻床笫之间的话都是些孩子话,哪里可能真是这样,不过是让讲的人和听的人都高兴罢了。
    祁承淮心知这一点,但望着她认真的脸,心里的某个角落却瞬间坍塌,他勾起嘴唇,“那我们一起去天堂好不好?”
    说罢不待她回应,便又吻了下去,且愈来愈猛烈,等一切归于平静,顾双仪恨恨的拍着他的胸脯,咬牙切齿道:“你前些天说的,到了你这把年纪就不会总是想这件事了的,你这也算不想?”
    春风几度的祁承淮听了这话,先是皱着眉想了想,然后果断否认道:“有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他是不肯承认的,何况他的原话也不是这些字,将顾双仪噎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等顾双仪从祁承淮的魔爪底下逃出来,已然是入夜,吃了晚饭后,她像被抽了骨头似的仰在沙发上,另一边的祁承淮坐得端端正正,望着她皱眉:“你就不能坐好点?坐成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我晓得你腰不痛,可是我很痛!”顾双仪勉强坐直了一点,然后指着他骂了一句。
    祁承淮刚想安抚几句,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就疯狂的抖动起来,顾双仪愣了愣,问了句:“办公室打来的?”
    她以为是病房有特殊情况,这种情况也发生了不知多少次,祁承淮却看了眼屏幕就摇摇头,“家里打来的。”
    顾双仪闻言就哦了一声没说话,转头将注意力放到了电视上,看着里头英俊帅气的男主角在心里吐槽他的演技注水。
    顾双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半晌听见祁承淮提到她的名字,“……你等我问下她……弯弯,弯弯?”
    “……哎,哎?”他连喊了两声顾双仪才回过神来,迷迷瞪瞪的转头去看他,“怎么啦?”
    祁承淮见她一脸的迷茫,立时就知道她刚才一定没听见自己说的话,只好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他与母亲的对话,“妈妈说大嫂有点腿肿,尤其是下午,一按一个坑,但是为了胎儿健康医生没好叫吃药,问有没有什么其他方法。”
    “妊娠水肿么?”顾双仪听完问了句,“你不问下蘅姐?”
    “方蘅没给开药。”祁承淮横了她一眼,“大嫂的主治医生就是方蘅,你不知道?”
    顾双仪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才道:“西药不好吃,那中药也不好吃呀,食疗罢,拿个砂锅,鸭子剁件用黄酒和盐腌好,然后用炒过的粳米煮粥,吃一段时间也就能改善了。”
    祁承淮对着电话说了一遍,发觉自己有点说不清楚,于是将电话递了过来,顾双仪皱了皱鼻子白了他一眼才接过来,“阿姨?”
    “哎,弯弯,你刚才说的那什么粥,再和我说说好不好?”祁母的声音哪怕隔着电话都能听出里头的笑意。
    顾双仪便将那道鸭子肉粥的做法又说了一遍,祁母有些疑惑,“就这么简单?真有用么?”
    “阿姨,本草里记载粳米性甘平,有补脾胃利小便的功效,最是养人的东西,鸭肉凉补,有清虚火的功效,粳米炒过后偏温,可制鸭肉的寒凉,鸭子肉粥有利水消肿的功效,大嫂吃就是没错的啦。”顾双仪也是笑吟吟的,语速平缓的解释道。
    末了又举例道:“我们以前有个病人,倒不是孕妇,而是更年期,也是水肿得厉害,还心烦、出汗,张主任不叫吃药的,就让她回去吃这个粥,一段时间之后再来,不但水肿的情况改善了,连心烦出汗也少了许多。”
    祁承淮坐在一旁扭头看着她说话,嘴角微微翘着,脸孔是不施脂粉的白净,仿佛一朵静静开在夜色里的茉莉,只是低垂的睫毛下方有些许淡淡的青影。
    大约是没睡好的缘故,他再想到顾双仪之所以没睡好的缘由,便不由自主的抬手摸了摸鼻子,暗怪自己孟浪,却又有那么瞬间的心神荡漾,那种蚀骨的滋味他怎么可能不贪恋,到底是温柔乡英雄冢说得没错。
    顾双仪挂了电话又将手机递回去给他,“大嫂怀孕快六个月了罢,什么时候生?”
    祁承淮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道:“……忘了。”
    “这个你也能忘得干净,那可是你侄子侄女儿。”顾双仪忍不住抚了抚额,叹了口气。
    她看了眼仍旧坐得端正的男人,有些惊讶的发觉他面上的疲惫,一时疑惑:“你今天怎么好像很累的样子?”
    “大约是写教案写太久了罢。”祁承淮一面应,一面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
    顾双仪原也没觉得不对,因为祁承淮这个学期的授课任务是三年级诊断学里的神经系统检查和疾病诊断这一块,教科书换了个新版本,旧的教案自然也就要换新的,他少不得要增删内容,再加上平时的工作,愈发的忙碌,觉得累也是正常。
    只是他的动作却让顾双仪生出疑惑来,她探究似的看着他道:“可前些天你忙到两三点才睡,好似也没这么累。”
    祁承淮立即就愣了愣,随即有些讪讪的,连笑都局促了半分,“……平时哪有昨天累。”
    顾双仪也怔了怔,皱着眉又想了好一阵,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之后忙啐了他一下,“活该,让你一把年纪还不知节制,哎,你累怎么还坐这么正,端着好看?”
    祁承淮脸黑了黑,看见她一面说一面往沙发上躺,张嘴想劝,又默默的合上做锯了嘴的葫芦,这时候说什么都会被她笑话,还不如不作声的好。
    顾双仪难得见他这样,觉得有些有趣。这样的他和在单位时是不一样的,没有那么的冷静理智,也不是时常笑着摆出一副耐心的模样,话亦不多,有些洁癖,刻在骨子里的自律,每一样都让她了解他更多一些。
    她觉得甚是满意,若是他表现得和工作中一样,她才要觉得奇怪,又或者会有些不安。
    “那早些洗洗睡了罢?”顾双仪那些遥控器换台,懒洋洋的道,“明早还要早起呢。”
    祁承淮瞥了她一眼,终于忍不住像她一样往沙发上一瘫,舒服的叹了口气,“再等等。”
    等夜里回到床铺之上,顾双仪无论如何都不让他近身,一面躲一面骂道:“祁承淮你是不是嫌命长,都那么累了还想这事,少做一晚你会怎样,不知道过犹不及啊?”
    末了又撒娇,“我真的还不舒服,我刚才洗澡时看了,那里还肿着,你饶了我这次吧?”
    说完犹嫌不足,还要再添上利诱,“等过两天休息好了再来好不好?到时候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祁承淮对她软硬兼施的态度表示大开眼界,但总归是自己的人,放过一次也没什么问题,人在这儿还怕没肉吃么,于是他便二话不说的应了下来,搞得顾双仪觉得自己这一番唱念做打完全是浪费表情,早知他那么爽快,何苦要费那么多口水跟做戏似的。
    第五十七章
    十一月底, 天气已经很冷了,哈出一口气都能看见袅袅升起的白雾,顾双仪很喜欢玩这样的游戏,尤其是在户外的时候。
    但是h市的冬季有时会接连几天的落雨,今年的冬天好似雨有些多,时不时就能飘一些下来。
    顾双仪坐在办公室里值班, 因工作不多,她倒有耐心和兴致指点一下这个月新带的实习生纪念。
    顾双仪指着电脑屏幕上的化验单, 跟她说着每一项指标的含义,又是为什么要查这个, 一样样的都不是无用的检查。
    她说起自己当年实习时遇到的一件事, 病人在针灸科住院, 入院检查时查了梅毒五项,结果显示是阳性,主管医生含蓄的问了几次, 发觉病人也说不清缘由,但针灸是无法做了,就连做艾灸都要小心谨慎。
    “你说要是没查这个指标, 我们会知道她有这事儿么,针一扎下去就可能出血,万一你碰到了,又或者一不小心扎了她的针又碰到了自己, 不就是你有事儿了么?”顾双仪侧着头对纪念道,她已经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提起这个案例了。
    这个案例里的当事人因为害怕被家人知道, 于是要求保密,顾双仪的老师犹豫再三还是同意了,只是也要她尽早去治疗否则可能会感染到亲属,对方唯唯诺诺,但最后也不知是怎么个结果。
    只是她还记得当时七月的盛阳透过病房的窗口照进来的光线,病人花白的头发和疑惑的眼神让她心软,她是信她的,只是却也无从为她辩解。
    纪念听完后惊讶的点点头,顾双仪便让她到另一台电脑上去将今天新收入院病人的入院记录写好,恰好此时方蘅打电话过来,她便走到阳台上去接电话。
    “双仪,你介绍来的那个朋友,她老公简直要不得。”方蘅兜头就是一句甩过来,寒暄也无一句。
    顾双仪愣了愣,因她的语气太过气愤,“……这是怎么了?”
    方蘅提到的这个朋友,其实是顾母的一个朋友的儿媳,是从外地远嫁过来的,因为听说顾双仪在医院上班,又觉得有熟人才好办事,对方便请顾母做中间人,托顾双仪介绍到了方蘅那里生产。
    顾双仪虽觉得对方大题小做,先是推辞,“我们医院天天那么多人,哪里还有空床位,我去找蘅姐,人家也为难呀,在她原来建档那个医院不可以么?”
    “哎呀,人家就是觉得有熟人不会被坑嘛,再说是家里头一个孙辈,总是着紧些。”顾母顿了顿又道,“我也不想麻烦,但人家求到我这里了,又怎么好拒绝,大家总归是朋友一场。”
    顾双仪无奈,也不欲母亲为难,只好去问方蘅,好容易争取到个床位住进去待产了,她以为没事了,结果今天又听到方蘅说出这样的话来,立时心里就觉得头大起来。
    “你这朋友是难产,受了好多罪,第二产程我们下了产钳,孩子出来时,产妇已经虚脱得昏睡过去了。我们把产妇推出来,居然没有家属接应!”方蘅气呼呼的,语速飞快,“还是我不放心,穿着都是血的白大褂和护士送她回病房,孕妇重啊我们都抬不起来,还是路过的其他产妇的老公帮忙的,搞得一床都是血,出来了我才看见你朋友她老公和婆家人在婴儿房围着孩子欢快的拍dv呢!”
    “啊?”顾双仪惊呼了一声,“这也太……太什么了吧?”
    “可不是么,没一个人管产妇的,我想去说他们几句吧,又怕到时候他们把对我的气出到你身上去,唉……”方蘅叹了口气才继续道,“总之我觉得心寒,这种事常有,甭管面上看着多恩爱,一到生孩子就原形毕露。”
    顾双仪低着头听着她的吐槽,心里也不知道想些什么,生孩子这件事对她而言,好像有些为时过早。
    但方蘅却不这么认为,“我跟你讲,到时候你跟老祁要生孩子了,他要是也这样,你趁早打算,虽然我跟他认识得久些,也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会如何。”
    她话语里都是无奈,也许是见过太多衣冠楚楚却又自私冷漠的丈夫,顾双仪知道她对女性有种本能的同情。
    顾双仪愣了愣,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那你呢,生倩倩的时候黄师兄在吗?”
    “在屁在!”方蘅听了她的问题立刻声音高了八度,“我生的时候他根本就不知道,只有我婆婆在,等我生完了人家告诉他,他才啊一声说,怎么生的那么快!我天,我快疼昏过去了,人家还觉得快呢!”
    顾双仪噗嗤笑了一声,“后来呢,你骂他没?”
    方蘅闻言愣了愣,再开口时语气却平缓了许多,“本来想骂,不过我多问了一句,你看见你闺女儿了么,他说看见了长得跟天仙儿似的,我问他你没去看呢吧,他不说话光笑,我心里头的火顿时就灭了。”
    “是因为知道在他心里你比孩子重要?”顾双仪接着她的话问道。
    方蘅嗯了一声,又沉默了片刻,而后突然又提起了祁承淮来,“老祁实习的时候第一次遇到死亡病人,在心血管科,一个老大爷,前两天还精神得很,他亲自推了去做ct,结果说没就没了,他看着那大爷挣扎着咽气,半天没说话,等事情处理完了才偷偷去楼梯间里掉眼泪。”
    顾双仪有些惊讶,“是么,他从来没说过。”
    “怎么会说,多影响他在你心里的形象啊。”方蘅笑了一声,又叹了口气,“我们这行的人啊,看得多了难免让人觉得我们冷漠,可是实际上,我们比谁都珍惜每一条命,你说对吧?”
    “是吧……”顾双仪顺着她的话应了一声,心里头也有些惆怅,也许不乏有真的有种人,他们技术高超但却对病人态度冷漠甚至恶劣,他们看的是病而不是病人,所以他们从未是个合格的医生,但也有很多人如方蘅所言,看着事不关己,但内心比谁都柔软。
    她恍惚间想起了祁承淮,顾双仪和他刚在一起之时,曾偶尔听人说过,“祁承淮此人,心硬如石,没想到顾双仪能让他百炼钢化绕指柔。”
    后来她见过他熬夜查阅资料就为了给病人的一个症状下最准确的定论,他将治疗方案调来调去就为了能效果最大化,每一个夜晚,她推开书房的门看见他灯光里的身影,都会觉得,这句话大错特错。
    她的祁承淮,从来都怀揣着初心,哪怕这条路艰难崎岖。
    方蘅另有工作要忙,说完了话也就挂了电话,顾双仪站在阳台上往下看,看见楼下的走道里人来人往,各人神情不一,在医院这个战场,疾病将人性里软弱的一面放到了最大。
    时间跳到中午,祁承淮下午还有课要上,下了门诊后来不及吃午饭就匆匆离开医院,顾双仪只好发了个信息告诉他车里有小面包,让他垫垫肚子。
    晚上六点多,祁承淮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她有些惊讶,“怎么过来了,不直接回去么?”
    “嗯,来看你一眼。”祁承淮看了一眼在办公室里的纪念和连丹,将她拉到了办公室外头的角落里,“我要是不来,得明晚才看见你了。”
    顾双仪闻言就笑了起来,却是问道:“那你吃饭了么?”
    祁承淮摇了摇头,她就立刻道:“那你回去吧,煮个粥,我看你近来有点累,估计菜是没力气煮了的,就煮个粥,煮得稠稠的,加点盐进去吃。”
    祁承淮点了点头表示已经记住了,又拉了拉她的手道:“我们先说说话。”
    “嗯,蘅姐早上打电话给我,跟我说……”顾双仪微微低了低头,将和方蘅的一番交谈一五一十的说给他听。
    祁承淮听完之后点了点头,见她有些沉默,先是愣了愣,随即意会了过来,“怎么,你怕我到时候也这样?”
    “怕的。”顾双仪被他看穿了心思,舔了舔嘴唇不好意思的应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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