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开摸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他忽然想起些什么，掏出自己的手机，献宝似地道，“你别担心，陆先生也让我在云芳菲的手机里装了东西。”
    小欢瞪大了眼睛，低声道，“你的意思是，他也想从云芳菲这里……找到舒盼？”
    孟开没否认，别人并不知道，自从舒盼失踪后的那天起，陆辰良的情绪一直很不好。
    虽然他依旧在片场监工，但是其余的时间全然不处理嘉扬的事务了。陆辰良每天都在联系其他城市的熟人，暗暗查找舒盼。一有类似的消息，无论什么时候都会赶过去确认。有时候基本没有睡眠时间，可第二天他还照常在《巾帼》剧组工作。
    孟开很担心，他觉得舒盼再找不到，陆先生估计真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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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南比孟开的担忧更甚，前几天b市有个疑似是舒凡的男孩子。在医院动了骨科手术，陆辰良立刻飞过去找人，结果回来的时候出了小车祸，腿伤复发，这几天又跟自虐似的天天在夜场监工，丝毫不愿意让人看出异常来。
    “你不能再这样了，阿良。”
    易南将药瓶重重放到陆辰良面前，神情凝重地道，“这三天你连六个小时都没睡够，止痛药也不吃。既然舒凡在b市治病，那她肯定不会走远。至少这是个好消息不是吗？”
    陆辰良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声音略有些沙哑，“没有刷卡的记录，她的现金也不多。一个人带着出车祸的弟弟，还有被人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尾随报复的老妈。舒盼，她该怎么办……”
    说到后半句，他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易南从没见过陆辰良如此绝望的样子，“你应该知道，她以前过得更苦。”
    是啊，在没有遇见他之前，舒盼被黑心小公司打压，背着一身债，在片场被人欺负。可陆辰良明明想着要让这种噩梦一般的磨砺彻底远离舒盼，现在却又害得她再次过上这种生活。
    陆辰良满心后悔，他太自负了，无论是对彻底解决云芳菲的事情，还是有把握能给舒盼未来。自负到甚至懒得和舒盼解释清楚过去的一切。
    帐篷的门忽然被人拉开，易南立刻收敛了神色，抬眼看去，来人正是准备杀青戏份的男主角沈清淮，他一进来便感受到气氛不太对，温声开口道，“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陆辰良并不做任何掩饰，他抚了抚额头，语带疲惫道，“说吧，什么事？”
    沈清淮走到陆辰良的身边，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看着自己的这位旧友，语气波澜不惊，“徐喻铭联系不上你，说是让我问问你的意见，能不能让舒盼出演他的新剧。”
    第109章 蹲点！国剧艺术大赏
    沈清淮知道舒盼已经失踪，但对详细的过程不甚了解。他此言一出, 只觉得屋内好不容易缓和一些的气氛顿时又降到冰点以下, 再看陆辰良的神情, 当下便对现状了解了大半。
    “看来情况还是不乐观, ”沈清淮柔和清俊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遗憾, “看来国剧艺术盛典那场, 你也不会去了。电视剧选角事情，我先帮你回了徐喻铭吧，免得他多想。”
    “不必。”陆辰良站起身来，神情中难得浮现起一丝疲惫, “我亲自和他谈。”
    徐喻铭一直关注着舒盼成长的动态，他愿意这么直接发来邀请，说明的确认可了舒盼的实力。这是她自己争取来的机会, 陆辰良没有权利替她做选择。
    沈清淮走过去, 轻拍了几下陆辰良的肩膀, “阿良，你是不是觉得舒盼不回来, 是因为不再相信你了？”
    易南心头一惊，虽然他先前多少也有过这样的念想，但总也不好在陆辰良面前直接说出口，如今沈影帝一针见血点到要害，真让人捏了把冷汗。
    陆辰良沉默了许久，半晌开口道，“我不知道。”
    的确, 比起找不到舒盼，更悲剧的情况估计是找到她面前了，她却已经彻底对自己死心。
    沈清淮的指尖轻抵着桌面，静静地分析道，“舒盼很聪明，她应该知道。除了我们还有人在找她。这种情况下，对她来说最保险的做法就是谁也不联系。她在用自己的方式继续守住这个秘密，不让背后坐收渔翁之利的人得逞。”
    沈清淮的话犹如一道光亮，瞬间将陆辰良脑子里那些零碎的线索串联了起来。他最近急着找舒盼，却忘记了一开始是谁有计划地将舒盼逼走的。就连云芳菲，都不过是那人的一个傀儡——黎剑辉！
    陆辰良为这个新发现而重燃起些希望来，他暂时放弃忏悔，决定重新调整寻找舒盼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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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攸原本以为舒盼多少会有点娇气，毕竟人家在嘉扬被供起来当做云芳菲养了一阵子，可做起事情来居然利落得很。
    两人提前两个钟头赶到国剧艺术盛典蹲点，八卦记者这行不好做，即使是踩准了时间来抢位置，舒盼还是十分不幸地发现，车库里已经停满了各类的豪车，基本没地方容纳杜攸这辆半旧不新的桑塔纳。
    杜攸只好让舒盼在红地毯前排守着设备，自己倒车出去找个近点的地方停靠。
    舒盼乖乖待在原地，她今天本来戴了个口罩，但半路被杜攸强行摘掉了。按照杜攸现在的说法，自己脸上微调的效果已经基本消失了，而且云芳菲那边一点要出席盛典的意思都没有，她大可以放心用自己的脸示人。
    没了那点对脸蛋的忧虑，舒盼正专心摆弄着杜攸的设备，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很新鲜，以前在片场陆辰良偶尔教她拍照和摄影，虽然也想好好学，但是总是被他带偏，说要在床上也给自己摆拍一套之类的。
    现在想想，她旧手机里连一张两人的合照都没有，更别说床/照了……
    舒盼正胡思乱想着，周围同行的记者忽然骚动起来，纷纷揣着镜头又往前头凑了凑，低声讨论着。
    ——“我没看错吧，那是黎剑辉的车！”
    ——“据说这次会方为了找他给新人颁奖，没少花心思。”
    ——“你别说，这次主办方还挺会搞噱头。这请了黎剑辉吧，陆辰良也请了，万一到时候这两人站在一起……”
    ——“你傻呀，这种场合陆辰良来过吗？更别说是有可能要和黎剑辉一起登报了。”
    聊八卦的几位记者相视一笑，前阵子那个连环绿帽真是太博人眼球，黎剑辉摆出一幅要放手让小师妹许珊和易南在一起的姿态，结果被人爆料出来，他还正光明正大地给陆辰良戴着绿帽。真真是因果循环，天道报应。
    杜攸停完车子回来，她挤到前排见舒盼正在愣愣地发呆，伸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你怎么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黎剑辉也会来？”
    舒盼抬眼看杜攸，白净的小脸上满满地写着郁闷的情绪，“这种人都凑到一锅的地方，万一我被认出来，想走也走不了了。”
    杜攸没心没肺地拍了她肩膀一下，“这里人这么多，我就不信黎剑辉能一眼认出你来。至于其他人，根本就想不到你居然能在距离他们这么近的地方。诶，你是不是很纠结呀？”
    舒盼闷哼了一声，抱着镜头背过身去，“我纠结什么？”
    杜攸嘿嘿嘿地贼笑道，“陆辰良没来啊，那你就连偷偷看他一点也做不到了。但要是陆辰良还容光焕发地来参加盛典，那就扎心了！”
    舒盼一口气闷在胸口，离开以后，她也好奇陆辰良究竟过得怎么样了，会不会为自己有丝毫担忧、伤心的情绪。但他的微博上一条新动态也没有，反而是嘉扬的官方微博大肆在宣传着新人曾黎。
    虽然她现在躲起来，是为了高风亮节地保住替身的秘密，但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有点失宠的味道。
    杜攸故作深沉地安慰舒盼道，“其实他来了也好。让你好好看看这人没良心的嘴脸，也许你就清醒了。”
    但如果陆辰良可以在这么多人里认出她身边的舒盼，或者这事情还更好解决了。她也不用犹豫到底要不要联系易南把舒盼接回去了……
    杜攸暗暗地假设着各类的情况。自从舒盼来到她身边以后，她几乎每天都纠结在如何处理这件事情的困境当中。一旦她擅自做主把舒盼的位置暴露了，好的情况自然是皆大欢喜，舒盼和陆辰良清释误会和好。倘若嘉扬当真就这么无情无义呢，虽然做不出残害未成年的事情，但翻脸不认账却有很大的可能啊。
    那她还做帮凶，把舒盼这只小白兔上赶着送回去，这就太不人道了！
    两人各怀心事。好在盛典的前奏很快开始，外场的玻璃顶灯大开，映衬得整个红毯星光熠熠，各路名人很快陆续进场，杜攸来了热情，快门飞速地动着，一刻不闲地要把整个红毯仪式的精彩瞬间都记录下来。
    前头那些小花和流量小生几乎没引起什么注目。但很快地，成信传媒的顾千千就来了。全场都稍微安静了些许，继而又开始低低地沸腾起来。顾千千是今年盛名在外的人物，会造成这样的效果一点都不令人意外。
    但紧随她其后的，正是嘉扬的新人曾黎。她眉眼弯弯，面对镜头的时候笑起来有两个非常标致的小酒窝，最近她有部网剧正在宣传期所以出镜率比较高。众人的目光齐齐移到曾黎的身边，杜攸倒吸了一口冷气，陆辰良！
    陆辰良居然还真的来了！
    杜攸下意识想拉舒盼来看，却发现舒盼已经神情恍惚地被人挤到了比自己还前面的位置。
    舒盼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算起来她快有三个月没见到陆辰良了。他西装笔挺，长身玉立，清俊的面容上仍带着几分冷冽的味道，乌金边的眼镜后面，那对眸子深沉得看不见一丝波澜。即便是会方的主镜头闪过去，他也未有半分动容的神色，只淡淡地踱步在曾黎的右侧。
    他看起来，过得还不错嘛……
    舒盼抽了抽鼻子，她从没觉得自己离陆辰良这么遥远过，几步的距离仿佛就是一个世纪那么长久。没了云芳菲，嘉扬还会继续培养出无数个影后、视后。那陆辰良呢，是不是没了她，也能轻易找到一个替代品，甚至是……比自己更好的人？
    正和陆辰良欢欢喜喜地走红毯的曾黎忽然被绊了一下，边上的经纪人小欢赶紧上去帮她收拾裙子，曾黎却有点莫名，她歪头看向陆辰良，恭敬而温顺地问道，“陆先生，怎么不走了？”
    陆辰良眉宇微皱，面露异样之色。小欢见到他这幅样子，忽而警觉，她站起身来朝陆辰良视线聚焦的地方急急看去，却是一无所获。
    陆辰良突然紧握住小欢的手腕，“你也看到了，对不对？”
    小欢她只以为是陆辰良出现幻觉了，哭笑不得地道，“我、我没看清啊。”
    陆辰良的心底忽然流露出一种奇异的情绪，他顾不得身边的曾黎，便转身回头冲进了红地毯边上媒体扎堆的地方。
    他不可能看错，刚才那人分明就是舒盼！
    曾黎吓了一跳，小欢让她今天跟陆辰良走地毯的时候少说话，数来数去她说得话还不超过十句，这陆辰良怎么忽然就发飙起来不管她了呢。
    小欢赶紧迎上去让曾黎继续保持笑容，曾黎有点委屈，她小声地问小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欢的心口砰砰地跳着，她明明没看到舒盼，但却总觉得陆先生这么激动不会是平白无故的，或许盼盼真的就这么回来了呢！
    于是她这样慎重地曾黎道，“陆先生追女朋友去了。”
    第110章 二次失踪
    陆辰良反常的举动又引起了围观人群一阵不小的轰动。
    他已经有段时间懒得直面记者了，几乎所有的声明都假手给易南处理。显然这位陆监制并没有因为手下的花边新闻而就此质疑他的工作能力。
    此前有不少媒体人背后调侃嘉扬传媒一下子为出轨队贡献了两分, 这下吸毒队估计也难以拍马追上。
    虽然人后聊得起劲, 但记者们其实本能地对陆辰良有些发怵, 因为无论舆论说得多难听, 陆辰良在影视圈里依然是标杆一样的人物。
    即使在这么恶劣的情况都能在岗坚持工作, 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 谁又能不怕呢？
    红毯边架起来的设备纷纷为陆辰良挪动了位置，自觉地让开一条道，方便陆辰良行走。
    陆辰良对周围人的心里活动一无所知，他也没那个功夫去理会, 眼下那个疑似舒盼的侧影，几乎占据了他的整个大脑。
    三个月不见，她过得怎么样？去了哪里？又怎么会挑在今天这个时刻回来？
    陆辰良伸手搭上那个背影的一刻, 时间仿佛静止, 一种彻骨的绝望再次侵袭向他, 即使面前这人不转过来，他似乎也已经明白……
    她不是舒盼。
    杜攸捂着心口缓了两秒, 中气十足地转过来拍掉了陆辰良的手，“陆监制，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陆辰良有着片刻的失神，方才他看到的侧影虽然和杜攸穿着一模一样的牛仔外套，但气质上却没有丝毫相同。
    “怎么是你？”
    杜攸理直气壮地反问道，“怎么不能是我，八卦记者拍艺术大赏走红毯, 这不是很正常吗？你不好好带着曾黎走红毯，忽然跑出来抓我做什么！”
    陆辰良眉宇微皱，他并不认为是自己认错人，但眼前的事实叫人多少都受到了打击，他挥了挥手，不欲再与这个无关的人多做解释。
    杜攸长出一口气，咽了几口唾沫，感觉自己老命都没了半条，正颤颤巍巍地抱着相机想走，陆辰良忽然又回头，冷冷地问了一句，“你怎么我在找人？”
    杜攸心里连叫了几声卧槽，面上仍绷着一张脸，“一般情况下……电视剧里，忽然冲出来的人，不都是负心汉找前女友啦。再不然就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撞鬼啦？”
    陆辰良对这个解释不甚满意，他敏感地察觉到杜攸在隐瞒着些什么，“你的摄影呢，这么大的活动，没道理只有你一个人在跟。”
    杜攸舔了舔干瘪的下唇，“那你身边那个保镖一样的易南呢，也不见他跟你出来呀。”
    陆辰良踱步到杜攸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杜攸不由地一阵心慌，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不怒自威，仿若一座绝顶的高山一般具有威慑力。
    两人对视了一分多钟，杜攸腿软了，她正打算举旗投降的时候，陆辰良却先一步收手了，他脸上带着自嘲的笑意，“是我多心了，杜小姐请自便。”
    杜攸如释重负，兀自从陆辰良的跟前绕开，还好刚才她看着舒盼不太对劲，赶紧过去和她换了件外套穿，不然这会儿估计那只小白兔已经被陆辰良吃得死死的了。
    她暗自感叹自己的机智，回头偷瞄了一样陆辰良落寞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