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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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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云泽接到边关大捷的战报,已是两日后。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收到了季琛重伤的消息,与此同时,一封密函也被工工整整地摆在了他的桌案上。
    叶云泽赤红着双眼,将桌案上的奏折狠狠地全部推到地上:“她怎么敢,怎么敢!!!”
    “皇上……季将军如今还等着太医去医治呢。”纵使是顶着叶云泽的怒火,小喜子也不得不开口。
    叶云泽面无表情地下达一道道命令:“传朕旨意,太后凤体不适,需在宫中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太后养病,增派一倍人手‘保护’太后。另外,让宗人府令带着人手,给朕把徐国公府围了!”
    “皇、皇上这是要……”
    “朕既然吩咐了你,自有朕的主张,还不快去!!!”叶云泽右手重重地拍在桌案上,小喜子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那张桌案颤了颤。
    他不敢再说什么,匆匆地下去执行命令去了。
    暴怒中的叶云泽,可不像平时的叶云泽那般好说话。他一点儿都不想挑战叶云泽的底线。
    “等等!”就在小喜子即将退出乾元宫中时,叶云泽飞快的收起桌上的密函,投入了火中,眼见那封密函被蜡烛上的火光吞噬殆尽,叶云泽才道:“把宫中最善于疗伤的太医带上,朕要亲往边关!”
    第23章
    叶云泽一旦下定了决心, 身边儿人是很难劝住的。
    通常而言,能够让叶云泽改变他所做的决定的,只有季琛和徐太后。如今, 徐太后被叶云泽变相囚禁, 季琛远在边关,就更没有人能够影响叶云泽了。
    昏暗的房间中, 烛火的光芒映照在季琛的脸上,他一张俊脸在烛火下, 显得十分脆弱苍白, 若不是他胸口还有些微的起伏, 只怕叶云泽都要怀疑,季琛是否还活着。
    季琛原本可以满载荣耀而归的,只因为他母后的私心作祟, 如今,季琛半死不活地躺在这里,连太医都束手无策。
    一想到徐太后为了除掉季琛,竟是从几年前就开始布局, 不仅放走了蓝羽,后来更是放任夷族人入侵,叶云泽就深恨不已。
    原本他以为, 就算他的母后再怎么有私心,可至少,在大是大非上,她也该是站得住脚的。
    谁能想到, 一国太后,为了些许军权,竟置子民的生死于不顾,设计诛杀大齐的功臣,她还配做太后吗!
    天知道,看到那封密报的时候,叶云泽想杀了自己亲生母亲的心都有了。若不是徐太后与蓝羽私下往来的书信还没有到手,恐怕震怒之下的他,就不只是囚禁徐太后那么简单了。
    叶云泽的侧脸的灯火中明明昧昧,底下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也知道他此刻心情不会好,小心翼翼地道:“皇上,将军该换药了。”
    叶云泽瞥了眼那人手中拿着的药膏与纱布,又看了看锦被中露出的满是绷带的半个身子,一时间又红了眼:“把东西留下,你先退下吧。”
    那人应了一声,低垂着眼眸,感觉昏暗的光线中似有一滴水珠滑落,不由得揉了揉眼。
    许是看错了吧,他想。
    这样一个说一不二,泰山崩于前都能眼也不眨的人,又怎么会落泪呢?
    在下人走后,叶云泽凑上前,将季琛身上缠绕的纱布小心翼翼地揭下。看着那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伤口,他顿时有些不知该从何处下手了。
    “疼么,阿琛?定然很疼吧,都是我的错,竟没有早早看清母后,让她害你至此……”
    在给季琛抹药膏时,叶云泽的手都是颤抖的,他无法想象,当日在战场上,他的恋人究竟遭了多大的罪。
    尽管手上的动作十分僵硬,但他的动作却很轻柔,仿佛生怕弄疼了季琛。叶云泽看着季琛,连声音都有些哽咽:“若是疼了,你就要叫出声来。你若不叫出声来,朕怎么知道你疼了呢?”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沉默。
    季琛此次,虽险险避过了要害,但到底失血过多,堪堪保住了性命,不是那么容易好起来的。
    叶云泽勉强牵动了一下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我知道了,你还在生我的气,气我识人不清,气我没有,保护好你,气我将你置于母后的屠刀之下……”
    他握住了季琛因失血而有些冰凉的手,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品:“阿琛,你放心,这次的事,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别说他不顾念亲娘,一个眼中只有权势,连亲生儿子的性命也不放在眼中的亲娘,在叶云泽的心中,自然比不过一心一意待他,可以为他豁出性命的恋人。
    在徐太后的眼中亲情败给权势的时候,对于叶云泽而言,她的分量也就不那么重了。
    如今,叶云泽只希望季琛能够好起来,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做出什么事。
    ……
    “皇上,藩国国王前来献药。”小喜子站在一旁,神色间难掩激动。
    作为一个亲眼验证过藩国圣药药效的人,他可是知道,这药有多么神奇的。
    “奴才听说,藩国国王自己的药都已用完了,这枚药丸,还是藩国国王听闻季将军伤重,特意从藩国圣女那儿讨来的呢!”
    叶云泽看着那枚盛放在精致瓷盘中的小小药丸,从最初的狂喜中冷静下来,沉声道:“可验过毒了?”
    “验过了。”小喜子也冷静了下来:“没有验过毒,也不敢往季将军这儿送。”
    他们也在担心,有人会利用他们想要治好季琛的急切心理,在药丸上做手脚,因此,验毒的程序是不曾少的。
    本是救命的药丸,若是弄到最后成了催命符,可就糟糕了。
    叶云泽听闻此言,不置可否,他盯着那枚药丸,伸出手,蹭掉了一点儿细碎的颗粒,放入自己的口中。
    “皇、皇上,您这是?”
    叶云泽面无表情:“他们验的,朕不放心。唯有亲身验过了,朕才能够确定,是否可以给阿琛用。”
    徐太后既然能够在季琛和蓝羽身边安插人手,其势力之大,耳目之多,远超叶云泽想象。
    很难说,如今跟随季琛的这些人中,还有没有其他太后的人。
    如今,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小喜子垂下眸子:“皇上,当初您重伤时,季将军也说过类似的话。”
    该说,两人不愧是恋人吗?连说出的话,做出的事,都是那么的相似。
    叶云泽面上含笑,眼中却带了点儿泪意:“那是自然,他这个傻子……对旁人,一向比对他自己尽心。”
    “那也是因为那个人是皇上,所以季将军才会如此尽心。季将军待皇上的心,与皇上待季将军的心,是一样的。”
    小喜子的一番话,让叶云泽眼中的水光越发浓重了,他伸出手,轻轻抚上了季琛的眉眼:“朕知道……朕当然知道!如今,朕惟愿这个傻子好好的,旁的,朕什么也不求了……”
    叶云泽的话语让小喜子也有几分酸涩。
    这两人虽然身份贵重,一个是开国帝王,一个是手握重权的大将军,但也只有小喜子才知道,他们一路走来,有多么的不容易。明枪暗箭、阴谋诡计、生死一线,他们什么样的苦没有受过?只愿,这次过后,两个人真的能够平平安安才好。
    “阿琛会没事的,他舍不得我的……”叶云泽低下头,一个又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季琛的脸上,那些吻里透露着无比的珍惜:“你说是不是,阿琛?”
    他的目光中是满满的温柔,却也透露出某些让小喜子胆战心惊的信息。小喜子不断地搓着自己的手,试图将身上那股冷意驱走,却毫无作用。某个念头就像是在他的脑海中生了根一般,挥之不去——如果这次,季将军真的挺不过去,皇上会不会就这么跟着他一起走了?
    不,不会的,季将军一定不会有事的,季将军一定不能有事。
    小喜子摇了摇头,将季琛换下的那些纱布放在了托盘里,准备带出去。出门前,他对叶云泽道:“皇上,您已经一天没好好吃东西了,一会儿奴才让人给您送些饭进来吧。”
    叶云泽摇了摇头:“朕不饿,不想吃东西。”
    小喜子闻言,低声道:“皇上,您这样不爱惜自己……季将军醒后,只怕又要跟你生气了。”
    叶云泽微微一怔,抓着季琛的那只手不由收紧,随后,又放开。
    “朕知道了,给朕拿些东西上来吧。”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想要任性一次,期盼着季琛能够醒来,然后狠狠的跟他闹一次脾气。但最终,他到底还是不忍了。季琛还伤着,他怎么忍心让季琛再因为他的事而担心?
    季琛,永远是叶云泽心底最柔软的一个角落。
    草草用过了几口饭,叶云泽并未感到身体有任何不适,便对着小喜子一点头:“可以了,把那药给阿琛服下吧。”
    小喜子忙托着瓷盘上前,叶云泽捻着那颗药丸,细细看了一阵,塞入季琛口中,随后,自己猛灌一口温水,覆在了季琛的唇上……
    发现季琛有动静,是在后半夜的时候。
    那会儿,叶云泽就躺在季琛的身边,做出环抱的姿势,将季琛揽入怀中,仿佛生怕有人会来跟自己抢这个人。
    厚厚的锦被盖着,再加上身边儿有叶云泽这么个人形火炉,季琛被闷得满头是汗,终于忍不住,动了动手指。
    起初的时候,叶云泽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待他发现季琛是真的醒了之后,慌里慌张地跑下了床,连鞋都顾不上穿,就跑了出去:“太医!太医!快来看看阿琛的情况!”
    一直轮流守在一边的几位太医立马赶到了季琛处,经过一番检查后道:“禀皇上,季将军已度过危险期,接下来,只要好生调养,即可渐渐恢复元气。”说着,又道:“想不到,接连两次救了皇上和季将军的,竟都是藩国的圣药,臣等惭愧……”
    后面的话,叶云泽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握着季琛的手,灼热的泪珠险些从眼中滚下来。
    没有人知道,他这一夜,过得是多么的胆战心惊,就怕自己一醒来,发现身边的人已经没了呼吸……好在,上天对于他还是厚爱的,总算没有让他失去此生最珍视的人。
    叶云泽本不信神佛,却在季琛重伤不醒期间,将能够想到的神佛都求了一遍。
    此刻,他已决定,一旦回了京城,就去寺庙中还愿。
    他什么也不求了,只求这人能够一直好好的,陪在自己身边儿。
    第24章
    季琛醒来的时候, 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整个人仿佛飘在云端,没有一点儿真实感。
    直到口中被灌了满嘴的苦汁子。
    那极具特色的苦味儿和恶心味儿, 瞬间就将季琛从玄乎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然后, 季琛感觉到有一双柔软的唇,在自己的面颊上、额头上、唇畔游走, 最后,轻轻地为他舔去嘴角的药汁子。
    叶云泽将手轻轻地放在他的头上, 像是在安抚小孩子一样, 极尽耐心和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 随即,他听到叶云泽的唇畔溢出了一丝叹息:“阿琛,快点醒过来吧, 别与我闹脾气了。”
    “只要你醒过来,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依你,好不好?”叶云泽将头贴在了季琛的额头上, 亲昵地蹭着,恍如一只失去了依靠的小兽,毫无防备的露出了自己最柔软的内里。
    季琛其实现在就可以睁开眼睛, 告诉叶云泽,他已经醒了,让他不必担心。可不知怎么的,见到叶云泽这样的一面, 他心里稀罕得紧,竟不想那么早“醒”来了。
    这样的叶云泽,让他想起了第一次遇到叶云泽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是叶云泽作为落魄的时期。少年贵族,刚刚失去了父亲,又被上位者所忌惮,周围有无数居心叵测的人,虎视眈眈的想要将叶家拆吞入腹,叶云泽被迫以稚龄扛起了一切的风风雨雨。
    在一次出门办事时,叶云泽不幸遇到了起义军,为了避祸,不得不躲入了季琛所在的山头。
    谁知道,前有狼,后有虎,叶云泽没被起义军祸害,却被季琛这个百无聊赖的山大王捉了去。
    青涩的少年,精致而倔强的面孔,那个时候的叶云泽,就像一只失去了最后倚靠的小兽一般,那么的尖锐,看着谁的目光都带着警惕和防备。
    不知怎么的,看着这样的少年,季琛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开始变着法儿的对叶云泽好。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玩儿的,都一股脑儿的往叶云泽那儿送。
    可惜叶云泽一点儿也不领情,想也知道,谁会对禁锢自己的人产生好感?更别提,季琛送来的这些东西,多半都是从路过的富户那儿打劫来的,叶云泽连多看一眼都嫌脏。
    在碰过几次壁之后,季琛也渐渐明白了叶云泽的想法,知道自己与叶云泽的思想差距有多大,如无特殊情况出现,叶云泽是绝对不会喜欢上自己这个土匪头子的,哪怕他年纪轻轻就把一窝土匪给制服得服服帖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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