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第18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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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姐姐出世以后,遗札里不断提到盼望有个儿子。在最后两年里,他遗憾和强支撑身体活下去的心情,早早地就深刻在袁训心里。
    父亲一生没能进学,秋闱是秋天,秋凉一上来,他就要病体加重,科闱不能去,也就阻断科考的路径。他以不可能得到的疯狂,臆想着能有儿子,儿子能代替他考中,他想到有孙子,但还不敢想孙子下考场。
    而今这一天不远了,袁训把手中酒一饮而尽,儿子们这就要进学,有小二帮着何愁科举不中。
    正在暗暗想着,父亲啊,你毕生没有达成的科举心愿,我达成了,孙子们也就要开始……“咳咳,”执瑜执璞的咳嗽声把袁训打断。
    “咳咳,辣…。”
    宝珠笑得肩头抽动,快步过去帮儿子们喂水。香姐儿歪脑袋笑话:“哥哥学父亲,吃的太多,哈哈,呛到了不是?”
    加福睁大眼睛,端起她的小碗,一下子喝干,作了一个示范:“哥哥看加福,加福这样喝就没有事啊。”
    执璞猝不及防,辣的眼泪都出来几滴,揩着嚷着:“你的不是酒。”
    收拾一回,重新倒上,袁训执意给儿子们的还是酒:“七周岁生日都过了,再吃一杯睡得香。横竖也不多给你们。也就今天给。过年过节还是不给。再要喝至少十二岁。”
    宝珠了然他的心喜,不阻挡,但是在这里小声插话:“十二岁还小吧?”袁训斜眼儿:“你说实话,你几岁上偷喝的酒?”宝珠紧紧闭上嘴,抬抬手,让他继续给儿子倒酒,把这句话混过去。
    这一杯,袁训不许儿子一气喝完,在他们慢慢的呷着,慢慢的说话,宝珠独自窃笑。
    几岁上偷喝的酒?这要把三姐玉珠叫过来问问才好。三姐是个清高性子,但那是后天看多清高诗词养成的。小的时候,三岁还是五岁,淘气无所不至。
    三姐妹年纪相差不多,淘气有作伴儿的。过年前厅客人多,三个小姑娘在后园子头碰头:“什么是喝酒?”
    “不给喝。”
    “自己倒点儿来尝尝。”
    喝过以后,各自找地方漱口,从此不再提喝酒。
    又大上几岁,老太太有一年过节有兴致,说给姑娘们也倒上酒。三姐妹勉强喝下,咦,这酒不辣啊?
    后来问卫氏,把卫氏笑得眼泪出来:“姑娘,你们错拿了没酿果子的烧酒吧?不辣才怪。”
    这就是宝珠的幼年喝酒史,比儿子们早出好几年。
    年青的侯夫人独自的乐,那边父子们说着话。袁训请儿子们喝酒,不是只说进学。
    他笑吟吟:“进了学,如今也有酒,这是大人了。”
    执瑜执璞神气地回答:“是大人了。”执瑜甚至给加福挟菜:“三妹,你小呢,你要吃什么,找哥哥要。”
    执璞也见事学事的给香姐儿拭嘴角,香姐儿夺下帕子:“我自己会。”香姐儿撇嘴,哥哥们只大上一岁,看你们得瑟的。
    当父亲的笑容满面:“是大人,就要说几句的大人话。”儿子们争先恐后:“爹爹说。”
    “要孝敬长辈,也要孝敬我和你母亲。”
    儿子们争着点头:“这是自然。”
    当父亲的不疾不徐:“以后说话办事情,要想到你姐姐。件件桩桩句句字字,要为姐姐着想。”
    不要说儿子们愣住,就是六周岁的香姐儿也愣一下,五周岁的加福天生性子和气,随足她的母亲,加福晃动笑靥,是头一个支持的声音:“好。”
    拖得长长的,可爱之极。
    香姐儿也就跟上说好,执瑜执璞还憋着气,没转过来。
    袁训含笑,不是教训的语气,是和儿子们商议探讨:“姐姐是长姐不是吗?”
    执瑜执璞睁大眼睛。
    当年的急才探花郎,至今依然名不虚传,见这一句说不通,再来一句一步到位。
    “是大人,都是姐妹兄弟考虑的。还是孩子,才只想到自己。”
    小手争着举起来,执瑜宣布:“我是大人,我让着二弟,我让着大姐,我让着二妹和三妹。”
    执瑜宣称:“我是大人,我不再和哥哥拌嘴,让着二妹和三妹,以后按爹爹说的,为大姐着想。”
    袁训满面放光,宝珠也喜笑盈盈。袁训不是称赞孩子们,是端起自己酒碗,主动伸到儿子们面前。
    执瑜执璞已经七岁,知道敬长辈酒要送到别人面前。敬客人酒也是这样。知道父亲这是尊重,他们兴奋地和父亲碰了一碰,互相看一眼,豪气地道:“干了!”
    这一次早有准备,忍住没有说辣。袁训放声长笑,内心中自豪上来。但他从不自私,自豪也好,骄傲也罢,这里有宝珠一份。
    给宝珠倒满酒:“你也干,我知道你素有酒量,吃这满的,咱们睡觉去。”
    宝珠也就吃了。香姐儿也斯文的干了。加福则学哥哥们豪气,也可能是最近梁山王府里天天呆着,潜移默化的豪气学来,把她小碗里蜜水也喝完,还把个碗底子在桌子上面晃晃:“加福喝完的。”
    香姐儿嘟嘴儿:“三妹,你让战哥儿带坏。”加福摇头说没有。此时月上中天,明亮无比。袁训和宝珠看着儿子们喝半碗醒酒汤,送孩子们回房,叮咛早睡,夫妻携手看一回月色回房。
    宝珠有酒,觉得兴奋上来,忙去洗过换身薰香衣裳。出来见袁训不在房里,在廊下悠悠对着月色,那面上带出痴痴的回忆。
    轻移裙裾过去,宝珠在他身边坐下。倚上他的肩头,柔声道:“又想父亲了?”
    宝珠与他同病相怜,宝珠是生下来有父亲,但记事的年纪里从来想不起父亲的面容。
    袁训欢喜而又感叹的叹上一口气:“对他说说孙子要进学了,没进学就蒙太后安排人教,好些书全在肚子里。小二为他们以后中状元,思虑几天写了一个条程给我,我说我不是你上司,你不用这么正式。你猜小二说什么,”
    “说什么?”宝珠温温婉婉。
    “小二说他一片心思为的是我,不是因为我有太后。你说这个人,要是太后知道,还不骂他吗?”袁训嘴上抱怨,笑的却欢快。
    宝珠嫣然:“太后知道,只怕会夸他。”把丈夫身子抱住,甜甜地说个事实:“都说太后最疼加寿,最疼孩子们,其实姑祖母最疼的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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