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醒来是因为放在床头柜上忘记关机的手机拼命振动，顾琰坐起身子去拿手机，揉着还是酸疼得厉害的眼，并没有注意到江淼醒来之后深深望自己一眼便下床进了浴室的动作。

    “什么？”还有些迷糊脑袋混乱着的人许久都没明白电话那端的阮青音在说些什么，直到那边的人再也忍无可忍大吼了一声，这才身体颤了下清醒过来，“什么？”

    “我说，秦教授给你写的推荐信公司回应了！多少人挤破头想进的公司啊，你赶快给我滚过来！”那边阮青音被顾琰迷茫的样子气得都快吐血了，声音之大令刚从浴室里出来的江淼也是听的一清二楚，也让顾琰一下子蹦了起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顾琰，你可以去死了！”阮青音当真是恨不得直接掐住顾琰的脖子，声音倒不如刚刚那般大了，而是有气无力的，“我说，秦教授让你赶快过来。”

    “我现在立刻过去。”这回终于是确定了阮青音说的话，顾琰急急忙忙挂了电话，手忙脚乱地跑到衣柜旁拿了自己的衣服换上，待到换好之后想去洗漱，看到江淼静静站在浴室门口的模样，表情一滞。

    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江淼并没有说话，而是也走到衣柜旁拿了衣服换上，“去刷牙洗脸吧。”

    虽说难过了还想留在江淼身边，可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听到顾冕的名字，还是让顾琰的心中有了阴影，此刻面对着江淼，前所未有地觉得自己和她之间多了点什么，看不见，摸不着，却令两人再无法如从前般贴近而毫无间隙了。

    “进去。”江淼看也不看她一眼，坐到梳妆台前拿过梳子梳了梳头发，一直到顾琰进了浴室之后，方才扭头看了眼那扇玻璃门，眼里一抹黯然闪过。

    弄好之后出门，等到到了楼下的时候，居然看到江清逸开着江淼的车子在等着他们，顾琰不由一愣。

    打开车门下车，江清逸看了顾琰一眼，将车钥匙抛给江淼，“呐，车还你。”

    “谢谢。”淡淡答着，江淼拉开车门直接进去，见顾琰还定定站在那里，而江淼是微眯着眼看他的模样，挑了挑眉，冷下声音，“还不上来！”

    跑到另一边打开车门上去坐好系好安全带，顾琰又看了眼窗外对着自己挥手的江清逸，迟疑了下，抬手也挥了挥。

    眼睛余光看到这一幕，江淼抿了抿唇，猛地发动了车子开远。

    双手插在口袋里，江清逸望着那白色车影远去，脸上那斯文笑容早已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担忧和无奈。

    到了学校后，江淼让顾琰先进去，自己则找车位停车。顾琰犹豫了下，点点头，直接走去了秦教授的办公室。

    “请进。”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

    “教授。”进去叫完教授后顾琰便不再吭声。

    “小琰来啦，来坐下说。”秦教授看着顾琰怎么看怎么顺眼，递了杯水过去。

    “ht集团听说过吧，我上次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给你写的推荐信，公司上层今天给我打了电话，让我通知你。”秦教授笑眯眯的跟顾琰说道。

    ht？怎么没听说过，上过外资企业百强名单，而且在国市场只有一个分公司，而且就在s市，总部在纽约。换做以前顾琰想都不敢想，更别提进去上班了。

    “教授，是不是弄错了？”顾琰虽然有这方面的天赋，但是还是知道商业里鱼龙混杂。自己没有背景，实习生进去都还得有关系，塞钱也必不可少。

    “ht跟别的公司不同，能者居之。”教授看着顾琰有些不敢相信的模样，安抚他。

    “只是你要去的不是s市的公司，而是去总部。时间也比较紧迫，上层今天让我通知你，最快下个星期就得过去。你也知道ht在中国市场只有一个分公司，急着开拓中国市场就必须尽快培训人才。”

    顾琰当然知道秦教授这句话的意思，ht集团公司实力摆在那里，只要能熬出头，回分公司这边职位怎么也不会低的，再不济做个员工，工资都会比普通人高很多。

    秦教授看着顾琰在思考。接着说“小琰啊，你是我亲手从大一带到大三的，从来没让我失望。我也相信你的能力，弱肉强食是现实，也是自然规则。”

    顾琰抿了抿嘴，“教授，我考虑考虑。”

    想待在离江淼最近的地方，但是自己去过没有能力，该怎么保护她。他说过的，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江淼而已。难道只有离开才可以吗，回来的时候她还能是自己的吗？

    直到告别了教授，江淼还没上来。秦教授让他回去好好想想，但是时间紧迫。需要尽快回复他。

    走下楼梯，发现江淼在电话里说些什么。

    “我为什么不忍心？”瞟了眼楼梯口出的一抹白色，江淼拿着手机一脸的平静，唇角却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一字一句：

    “顾冕怎么对我，我也能怎么对他弟弟。”

    真是讽刺，还想跟江淼分享一下自己喜悦，想告诉她自己有能力养她的。

    江淼挂完电话，径自走向停车位，顾琰双手捏拳头。清楚可以看见上面的青筋。亦步亦趋地跟上，一直坐到车上时，一直保持着冷然的女人终于开口，“刚刚，你听到了。”

    顾琰确实是听到了，那几句重点，全部都听到了。

    原本以为江淼只是把自己当做哥哥的替身，如今看来，居然还是报复哥哥用的工具？

    之前再想要留在江淼身边，在亲耳听到这么个真相的时候，顾琰还是对身旁这个一贯冷漠的女人有了些许的愤恨，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无力和委屈。

    就算他那么爱她了也不能平息她的怨恨？就算他那么在意她也没办法让她释怀？

    顾琰眼泪无声的流下来，这辈子眼泪流得最多次数便是对着这个女人了。

    “哭什么？”慢慢发动车子，离开学校，一直到家楼下停好车子，江淼方才转身，看着睫毛微颤的人，语气森冷，“你以为，我会对你有兴趣吗？”

    “淼淼。”红通通的眼此刻只是无神地看着她，顾琰喃喃地叫着她的名字，抬了抬手，想要如从前一般直接握住江淼的手，只是在半空中停滞了下，无力地落了回去。

    “下车吧。”瞟了眼那直接落回去的手，江淼打开车门如是说着。

    等到两人都上楼了，顾琰还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进了门却不忘要换鞋，没曾想江淼居然直接制止了他，“不用换了，你去那个房间收拾下东西，可以走了。”

    “淼淼！”猛地抬头看她。看到的却只是一个背影，顾琰一着急往前迈了几步伸手拉住她，却被她直接甩了开来，不由又是心口疼了一下。

    “不要再叫我这么幼稚的称呼了。”转身，黛眉扬起，江淼冷眼看着他，“当初的协议是我会包养你到你毕业，现在你毕业了。”

    就算在楼梯口听到江淼说着那些伤人的话语也曾有过离开的念头，这一刻听到她这么说，顾琰还是一下子不知所措了，只是愣愣地看着那个他一直以为其实很温柔的女人，就好像无法呼吸了一般的，心口那里被扯得生疼，而喉头更是被什么哽住了一般。

    “我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如果你需要进个好公司，我会再打一笔钱过去然后给你托关系。”

    “再者，你现在也知道那点事情了，可以找女朋友好好玩玩了。”

    “好了，你可以去收拾你的东西了，收拾完直接离开吧。”

    定定地站在那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地板，听着那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似乎越来越远，泪水一滴滴地落在那木地板上留下痕迹。

    也不知过了多久，整个屋子就好像只有顾琰自己一个人一般，身子有些摇晃地回来江淼那个房间，却没有看到那个他眷恋着的人，只是在这个房间扫了一圈之后，视线落在床头当初自己送她的那本书上，视线便有些模糊了。

    顾琰叹了口气，只是背起自己放在角落的双肩电脑包，从房间里出去后，脚步有些不稳地走到旁边的书房门口，犹豫了两秒，敲门，进去。

    书桌后，江淼手握着笔正在纸上写着什么，听到声音头连抬也不抬，“收拾好了就可以走了。”

    “淼……”迟疑了下，终究是没有再喊那个每次喊都有柔情在心中千回百转的称呼，顾琰张了张嘴，“江小姐。”

    手一紧，江淼蓦地抬头看顾琰，眼神之冷让那人又抖了抖身子，“那些衣服都是你买的，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你可以全部拿走。”重新低头继续做着手头的事情，江淼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波澜不惊，“也不差那点钱，而且我也用不上。”

    “不要了。”扯着嘴角勉强地笑了笑，顾琰往后退了退，“照顾好自己。”

    “嗯。”

    说是要离开，却还是挪不动步子，顾琰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那个连看也不愿意看自己一眼的女人，许久许久之后，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转身终于是打算要离开了。

    “等等。”只是那一直沉默着的人却在这时候忽然开口了，顾琰停下脚步转身望去，却见江淼支着下巴，那只光亮的钢笔在手中轻转。

    “……没事。”停下转笔的动作，江淼过了几秒后冷冷吐出两个字，再次低头看桌上似乎是文件的东西，顾琰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琰是个男人，但是可以因为江淼一句话，把自己的尊严丢到地上踩了又踩。但是仍然没有奏效，这时该怎么办？

    顾琰最后还是背着那个双肩包落寞地从江淼那里离开了，早在背上双肩包那一刻便努力忍着的泪水，在他踏出江淼家的时候，终于再次落下。

    书房里，江淼手中的钢笔早已落在了桌上，而她面前那份在顾琰面前显然是文件的东西，却只是一张白纸，纸上缭乱的字迹，尽是顾琰的那个“琰”字。

    起身，从书房里出去回了自己房间，扫视了下房间，最终视线落在床头本书上，不知不觉的，一抹晶莹从眼角滑过。

    “小琰你怎么了？”待到阮青音看到顾琰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的时候，早已是傍晚了。

    夕阳映红了半边天，余晖洒进学校的操场上，映着顾琰那张苍白的小脸儿，那双一向清澄如水的眼眸少了往日的灵光，背着个双肩包的身子更是瘦弱了几分还有些佝偻了，阮青音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坐在操场的椅子上，顾琰吸了口气。“没事。”

    没有你其实也挺好，没有依靠只剩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