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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她一无是处,只余勇气,如今她站在这里,两手空空,选择缩进乌龟的壳里。
心脏一抽一抽地疼,姜小贞的脑子好乱。
她太累了,这段时间好吃力,她想尽快地结束。
为了不要又在他面前掉眼泪,她再度穿上那件国王的新衣。
“不等就不等吧。”
她的声音干干硬硬,最后一句,头也没回:“你会后悔的,何玉。”
姜小贞分不清自己说这句话的用意。她是想要让何玉后悔没等她,再接再厉变好后让他侧目,还是单纯地,是想让他讨厌自己得更彻底。
☆、故事的交互
在姥姥短暂离开的一个下午, 姥爷悄悄闭上眼睛。
她回来时,叫他的名字, 没将他叫醒。
姥爷又进了一次手术室。
漫长的等待后, 手术室的门打开。
“看这几天了,”出来的医生说:“守着他吧, 能醒就没大碍。”
妞妞妈妈掐着姥姥的手,目光一颤。
“您的意思是……”
“嗯,也有可能醒不过来, 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从手术室被推出来后,姥爷一直处于昏迷。
妞妞也到医院来,跟姥爷说话,给他鼓劲。
当孩子长时间的凝望病床上的老人,忽然对他感到陌生。
记忆中的姥爷仍是年前的模样, 板着张脸, 跟姥姥在院子里斗嘴。姥姥让他笑一笑, 用手去提他的嘴角。他转头咬住姥姥的手指,她叫痛拍他,他不肯松。
如今的姥爷, 脸庞枯黄瘦削,戴着呼吸机。
身上密布的管子, 连通到床侧的一台台仪器, 它们填满他的病房,监控着他的生病。
姥姥始终陪着姥爷。
她坐在他床边的小凳子上,缓慢地为他织着一件过冬的毛衣。
时不时看一眼他, 然后低下头,她织呀织。
织得无聊了,又看看他。
妞妞叹了口气,从病床旁走开,转身蹲在姥姥身边,抬头看她。
“姥姥,你觉得姥爷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不知道啊。”
姥姥没停手里的活,斜了眼安静躺着的姥爷:“他有可能听不见,有可能听见了不理我们。”
她本该是最心焦的人,送姥爷到医院的那天,妞妞见过姥姥的眼泪。现下,家里人人愁容不展,担忧姥爷的状况,姥姥倒成了最平静的那个。
“姥姥。”
“嗯?”
“我想听完姜明珍的故事。”
……
何玉听见姜明珍的声音。
她正给他们的小孙女讲那个没讲完的故事。
他看不见他们,独自一人在一片空旷的黑暗中漫步。
他没想清楚要去哪,只是走着,走着。
呼吸沉沉,脚步深深。
“姥姥,姜小贞真的要放弃何玉了吗?”
“是啊。”
何玉猛地想起来,她故事中讲的这一段是什么时刻。于是他看清了周遭,大四毕业晚会结束的那个晚上。
夜很深了。
年轻的姜小贞踏着高跟鞋,从大学的礼堂离开。
年迈的何玉下意识地转动身侧的轮椅,这个动作让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是用双脚站立的。
于是他朝姜小贞追了过去。
姜小贞走得好快。而何玉已经太老了,没走两步就开始大喘气。
他试着喊她。
她没回头。
还要追吗?不然不追了吧。
何玉的心脏突突地疼。
这种失落的无力的感觉,好熟悉。
成长的路途,分离后的再见,熟知后的又一次疏离。他无数次地凝视着姜小贞的背影,心里在问:姜小贞,你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
管他叫小狗,却在画《我的朋友》时,画了坐在地瓜山上的他。
家道中落,却依然如儿时那般端着公主架子。
无人在意她卫生委员的职位,她却当了回事,尽职尽责,骄傲地站上主席台领锦旗。
为什么哭呢?
一副谁都没法欺负她的模样,没有打过败仗,为什么哭呢?
明明生活在变好,她也变得越来越好,为什么丢失了勇气,开始退缩呢?
明明说过爱他,明明要他等的。为什么放弃了?
何玉不懂。
他无数次凝视着姜小贞的背影,感到茫然的失落。
她是真的要走,真的,要放弃他了吗?
在姜小贞身后的何玉停止脚步,望着她耷拉肩膀的远去的身影,他的耳边响起了姜明珍苍老的声音。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声音听上去很累。
脸红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