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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鬼影子是从竹子后面飘过来的,周浩初特意到那片地方转了转,踩着杂草往北走了数丈远,举高了火把,看着一截倒塌的院墙皱起眉头。
“……这里是什么时候塌的?”
他这主人家都不曾注意,燕如海等人就更不会知道了。
“墙那边是?”燕如海起了警惕。
周浩初踩着滚落的石头砖块,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去,手攀残垣往对面看了看,今夜有云,月光灰蒙蒙地照在那边院子里,什么也看不清楚:“不晓得卖给了谁,黄家搬走之后一直没人住。”
燕如海听他说起过之前订亲的事,多问了一句:“是那个黄家?”
周浩初颔首:“就是那家。”转向胡俊之道:“胡师傅,烦劳你去那边院子里瞧瞧,别等着有什么人不打招呼悄悄住下了,夜里溜过来咱们还不知道。”
胡俊之答应一声,拿着火把而去。
过了差不多有一顿饭的工夫,他走回来,火把已经燃尽。
“那边没人,屋子都上了锁,有几扇窗户插销坏掉了,我进去看了看,里头落了老厚的灰,一些破烂儿家什丢在里头。另外院子里的井是枯的,锅起走了,空灶台至少闲了有两三年,其它地方的围墙到是都没事,外人想进来就只能爬墙了。”
周浩初松了口气:“那就好,等明天白天我找工匠把这里重新垒起来,今晚先将就吧。奇了怪了,最近也没下大雨,这墙好端端的怎么就倒了呢?”
燕如海疑虑未消,只是自忖自己是客人,借助在朋友家中,不好多言。
林贞贞坚信她刚才撞了鬼,直到这会儿还未回过神来,只有韶南从阿德手里接过火把,凑到倒塌的墙根处仔细照了照。
石灰的断茬儿都还崭新的,最近没下雨,泥土很硬,踩上去几乎看不到脚印,估计即使是白天想找到人为的痕迹也很难,不过还需要找么,韶南暗自冷笑,这明显就是人为的。
目的呢?是图财还是害命,目标是周浩初,还是刚刚进京的自己一行?
韶南心念电转,把火把递还给阿德,什么也没说。
回去之后,燕如海担心韶南和林贞贞害怕睡不着觉,安排胡俊之和阿德两个轮流守夜。
他打算明天一早便去拜见座师张毓,免得他进京的消息传到张毓耳中,本人却迟迟不上门,惹得老尚书不高兴。
心里放了太多事,躺下之后辗转反侧,不知过了多久,燕如海才好不容易睡着。
而饱受惊吓的林贞贞显然更难入睡,洗漱完了,她可怜兮兮地问韶南:“夜里可不可以一直亮着灯?”
“可以啊,你放心睡就是,我守一会儿。”
林贞贞苦着脸:“睡不着,一闭上眼那恶鬼老在我跟前晃。”
韶南没有同她说那鬼多半是人扮的,免得她愈发精神,拿过琴来,横放在膝头:“没事,我弹琴给你听。”
林贞贞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可韶南这次弹的曲子十分舒缓轻柔,出乎她预料之好听。
以乐曲的节奏而言,同样是慢,轻而慢和重而慢表达的情绪其实有很大的差异,重而慢通常表示肃穆庄严,轻而慢则是舒缓而闲适。
这一首不知名的曲子,由韶南弹来,特别有安神之效,听不一会儿,林贞贞便觉着心跳、血流全都随了琴弦上那轻拢慢挑的节拍,好像置身于阳春三月的小溪旁,只闻水声潺潺,远处有青鸟啾鸣,浑身充斥着一股懒洋洋地劲儿,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忽又化身为一株古树,暖风吹过,任凭燕子飞来,在她身上衔泥做窝……
不过片刻工夫,林贞贞睡着了。
韶南悄悄起身,开了门。
夜阑人静,本该守夜的阿德不知是不是也不小心睡了过去,不曾出声问询。
她没有走远,就在林贞贞适才晾衣服的李子树旁放了块干净的青石板坐下来。
打开的房门透出橘黄色的灯光,斜斜披在她的肩膀和后背上。
韶南调整了一下坐姿,右手中指与无名指如流水般轻拂过琴弦。
这就是之前闹鬼的地方,韶南不慌亦不惧,一举一动像极了居住在山野的隐士,兴之所致,哪怕月色不是那么明亮惑人,也要席地而坐,弹奏一曲。
这夜风有些凉,韶南浑然不觉,衣衫瑟瑟,随风向后扬起。
她知道自己在琴上的造诣比起老师来还稚嫩得很,唯恐这第一战因轻敌失利,落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下场,一出手便是倾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