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他在片场接到了一个电话——瑞风集团的陈进又有了新动向。
    除此之外，《亲爱的梁先生》关于上映出现了问题，他需要赶回b市找人解决一下。
    他看了一眼还在拍戏的程清珂，对一旁的秘书钟诚说：“你留下来，帮我看着程清珂，她有什么问题立即打电话给我。”
    ☆、第七十一章 【二更】
    为了夜晚的布景，今天的戏拍到凌晨两点才结束，程清珂走到化妆间，从更衣室换好衣服之后，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苍白的脸，拿出装在背包里的化妆品，搽了些粉，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慢慢有了气色，方才走出化妆间。
    等在外面的钟诚，看到程清珂，立刻走上去说：“程小姐，谢先生有事回去了。”说着，将boss留下的汽车钥匙交还给她。
    程清珂没有搭话，只是微微地点点头，面上没有表情，踩着高跟鞋走了。
    钟诚看到程清珂的反应，只以为她是累了，也没多想。
    程清珂回到家，立刻走到自己的房间里，她拉上窗帘，厚重的布料遮挡住一切杂光，没有开灯的屋内漆黑一片，看起来有些压抑。
    她摸着黑洗掉妆容，躺倒了大床上。左右来回翻了好几次身，才进入了梦乡。
    .....
    漆黑的长廊，一个白衣女人在奔跑，幽静的空间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远处的一扇门，半掩着，露出一点光亮。她悄悄地停在那里，透过门缝看到了里面的场景。
    中年男人在与另一个人做交易，男人拿着一厚沓的人民币塞到中年男人的手里，中年男人露出丑陋的笑容。
    画面跳转，她看着自己将注射器插到谢尧的静脉里，她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手，却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液体注射到他的身体里，然后她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眼前只余一片鲜红的血迹。
    程清珂从梦中惊醒过来，后背已经湿了一大片，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双手死死地攥紧被子，双眸呆滞、毫无焦距。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闹钟，已经5点了，她才睡了两个小时。
    碎发垂在眼前，遮住了空洞的眼，她撩起头发，深深吸了口气。近半个月她来她一直都是浅眠，这一次，好不容易睡着，却还是被噩梦惊醒。
    她颓然地翻身下床，打开台灯，拿起床头快要翻烂的台词本，看了起来。
    *
    《亲爱的梁先生》宣布了定档日期，2月14，情人节上映，距离现在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
    程清珂本以为会需要自己到影院跑一跑宣传，已经做好了向尤导请假的准备，不过却被谢尧的助理钟诚告知，谢先生让她专心拍戏，不用顾虑太多。
    这几天，施画萍进组了，她进组之后，程清珂无端来了一丝压力，一些群演和工作人员都在私下里拿她们俩进行比较：一个是榜上影帝的明日黄花，一个是星二代的人气花旦，到底谁的演技更好？
    之所以敢明目张胆地说程清珂榜上了影帝，是因为最近微博上爆出了谢影帝与程清珂伦敦戏剧院前甜蜜拥吻的照片。照片抓拍的很好，侧脸模糊但可以认出是这两人没错，两个人站在白色戏剧院前，周围是绿色的草坪，看起来跟婚纱照一样，宛若一对璧人。
    随即影帝发了一条微博：五年太长，我等不及。同时配上一张程清珂安稳入睡的照片。
    许多粉丝大呼心碎，但还是支持。资深的粉丝看到那句话，想起了影帝参加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微博访谈中的那个回答。在微博下留言评论道：
    江珣快到我碗里来：呜呜呜，老大好深情啊，这是之前老大在微博访谈回答的一个梗啦，老大竟然用这句公布恋情，我默默地塞了一口狗粮。
    很快这条评论被顶上热评第一。本来还在纠结偶像有女友的粉丝看到这个评论，没看懂，纷纷求科普。
    唯爱江珣：热评第一的那个到底说的是什么啊？求科普。
    江珣快到我碗里来：就是老大在《西施传》的微访谈的时候，回答的关于和他红颜的问题。大致就是老大定了个五年之期，两个人五年还没结婚，就在一起。翻一翻老大的微博应该就能翻到^_^
    大家都在议论影帝深情以及两个人配一脸的时候，某些个微博大v出来发了微博。
    八卦教主：“某影帝在这个关键点公布恋情是为什么，相信大家都知道。”
    扒一扒：“一部电影要上映，作为导演制片方一定要发布一些劲爆的消息炒话题热度，吸引观众视线。”
    这两个营销号，暗指谢尧发微博为电影上映博取关注度。
    当谢尧调查到这两个营销号的背景时，微微一笑——怪不得一直黑程清珂和他，原来是瑞风集团养的。
    现在是互联网时代，圈中人都知道，一些经纪公司或者艺人工作室会养一些营销号，通过爆明星的消息，博取粉丝关注，然后再发布一些消息抹黑具有竞争关系的艺人，或者帮助自家艺人宣传新剧之类的，这算是圈内公开的秘密。
    这两个营销号是在他之前以正因经济公司的名义签下程清珂，在微博上关注她的时候发现的。几十个营销号中，大部分都在说他们俩的友情，，唯独这两个人尖酸刻薄引导网友关注正因集团和程清珂的关系。这次事情之后，他让人查了查，果然是陈进养的。
    关于营销号，谢尧当然也会养，这种宣传营造良好形象的东西，谁会不需要？！
    程清珂从司心妍的口中知道谢尧公布了两个人的恋情之后，也只是淡淡地点点头，然后投入到演戏之中。
    一上午基本上都是程清珂的戏，终于碰到了和施画萍的对手戏。两个人拍了三四场场，都是施画萍出错，导致ng。
    大家也看出来，施画萍的演技明显被程清珂压制了，或者说，那姑娘根本就是个花瓶。
    休息间隙，施画萍有些愤愤，看着一盒盒饭，吃不下去。
    怎么那个程清珂跟开了挂一样？她一看到程清珂的眼神，背后就起鸡皮疙瘩，浑身发毛，然后就忘了台词。那眼神空洞的、没有焦距，她的整张脸也没有生气，怎么看...都像是个木偶在跟自己对戏，可偏偏她的台词还超级好，那台词说出来，每句都符合角色的情绪。
    旁边的那些演员现在看她的眼神都带着鄙弃，尤导演也有些不耐烦。
    她必须要做点什么了....
    想到这里，眼角看到程清珂脸色苍白走过自己的身旁，也没跟着助理，施画萍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程清珂打开洗手间的门，看到一个女人站在水池前，慢条斯理地洗着手。
    程清珂垂下眼眸，走到一侧，打开水龙头，水花从中流了出来，哗哗作响。
    施画萍关上水，转过身，双手抱臂，看到程清珂那张死人脸之后：“这个新电影一上映啊，就会炒绯闻，大家都懂的，恋情啊，多会儿公布不好，非要在电影上映的这个时候公布。”声音尖锐，腔调听起来阴阳怪气。
    施画萍靠近程清珂，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说，这不是利用你吗？”
    程清珂直起身子，一双手离开了水池，水花不停地从水龙头里喷出，直直落进下水口。
    她静静地看着施画萍，眼神里没有一丝感情。
    施画萍被她看得有些害怕，无端想起她剧中的角色，双腿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一步，肩膀颤抖了起来。
    她捏捏手指，强迫自己面对这个女人，她注意到程清珂眼下的那片青黑的眼袋后，扬唇一笑：“程小姐这几天的睡眠好像不怎么好呢。”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放到流理台上，“这种安眠药还是挺有效的，你可以试试看。”
    言罢，她从一侧抽出一张纸，擦干手，离开了洗手间。
    程清珂站在镜子前，大大的镜面映着她沉寂的脸。瘦削的脸上，颧骨突出，一双眼显得极大。但双眼却没有神彩，犹如一潭死水。
    良久，她伸出手，拿起了那个瓶子，看了一眼瓶中的白色药丸，然后将瓶子收进口袋里。
    ☆、第七十二章
    钟诚看着片场内一脸冷漠的程清珂说道：“你有没有觉得最近程小姐的话有点少啊？”
    “可能是老板不在，珂珂姐心里不高兴吧。”司心妍翻看着微博，由于恋情的曝光，程清珂和老板纷纷上了热搜，而程清珂的个人微博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注销，那些粉丝都跑到工作室的微博下面留言评论。她大致看了看，基本都是祝福，极少的是比较偏激的言论。
    钟诚看了一眼和程清珂对戏的施画萍：“刚才在卫生间，那个施画萍跟程小姐有没有说什么？”
    司心妍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瞪着眼睛：“施画萍也去卫生间了？！”
    钟诚隐隐感到不妙：“她们两个是一前一后出的卫生间，别跟我说你没有注意。”
    司心妍尴尬的笑笑，没有说话。她那个时候一直低头看手机关注微博的动向，只知道珂珂姐去上卫生间，谁知道那个施画萍竟然也去了。
    这场戏是程清珂饰演的沈唯询问施画萍饰演的何秋茵宋珩在医院就诊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事。
    在剧组呆了两个多月，看到过程清珂与十分菜鸟的“淮南仁”对戏，见识过她与老戏骨相互搭戏，也见证过她和影帝同框飙戏，不论是在哪一种情况下，都能游刃有余，让他们产生一种‘她不是在演戏，她就是沈唯’的错觉。
    本以为几天前当红花旦施画萍进组能看到两个女人的演技对抗，结果，这位花旦演什么都像是演她自己，声音还特别容易让人出戏，总之就是被程清珂完全碾压。
    施画萍忽略那些人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看着对面那个神情有些恍惚的程清珂，嘴角轻勾。她记得之前在伦敦看到她的时候还很有朝气的，怎么演了个戏之后，就成这副德行了。难不成已经入戏了？
    摄影组已经就位，导演一声令下，开始拍摄。
    深夜，医院办公室里坐着一个护士装的女人，今天是她值夜班，往常这个时候沈唯都会来陪她聊天，可是自从半个月前发生那个事情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沈唯了。
    突然，头顶的灯灭了，何秋茵压下心中的慌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想要出门看看外面的电箱。
    窗户不知被谁打开，一个黑影立在她的面前，她被吓了一跳，栽倒在地上。
    声音哆哆嗦嗦：“......你是谁？”
    一双手挽住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何秋茵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看清眼前的人，正是被警局通缉的沈唯。
    她立刻牵起沈唯的手，有些惊奇，又有些惊讶：“小唯，你怎么在这。”顿了顿，她握住沈唯的手臂，悲切地说道，“你为什么要杀宋珩呢？他可是你的哥哥啊，警局都在找你，你还是自首吧。”
    沈唯面无表情地推开她的手，声音冰凉如水：“我没有，事有蹊跷，我要调查。”
    “调查什么呢，你就是杀人凶手。”她越说越激动，一直往前走，被迫让程清珂后退，把程清珂逼到了墙角，看到她惨白的脸之后，暗自一笑，抓起她的衣领，大声喊道，“他就是被你用凝血剂杀死的。”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程清珂耳朵拼命摇着头。她的脑海里，全然是那夜惊醒的梦：注射器、他的手、以及满目的鲜红色。
    “cut！”尤导有些愤怒地喊道，站起身，走到施画萍的面前，质问她，“你为什么改台词？”
    施画萍一直留意着对面的程清珂，看到她听到尤导的声音之后，立刻安静下来，双目没有焦距地站在那里，然后收回视线，浅笑着对导演鞠躬：“尤导，抱歉。”
    尤导以为施画萍只是想抢戏，她的演技也充分地发挥了出来。其实刚刚这场戏两个人演的都很好，只可惜，那些镜头他一个都不能要，否则就会毁坏全部的剧情。
    尤导注意到程清珂苍白的脸，开口说：“先休息一下吧。”
    程清珂的眼神终于才有了焦距，看着导演，没有血色的嘴唇轻轻翕动：“谢谢尤导。”
    司心妍跑过来，帮程清珂披上毛毯，现在是一月底，作为程清珂曾经的资深粉丝，深知她畏寒。
    程清珂看了她一眼，点头致谢，走到一旁的角落里，喝了口热水，拿着水杯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她将杯子放到桌子上。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出那些画面，她不停地告诉自己，那都是梦，是在演戏，可心底还是会涌出无限的苍凉与无力。
    司心妍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总觉得有些怪异，但就是说不上来，最后甩甩头，低头继续关注微博上的事情。
    今天拍到凌晨，剧组收工，司心妍和钟诚跟着程清珂走出片场，没想到迎面撞上一群记者。
    白白的闪光灯打到程清珂的脸上，记者们扛着摄像机，将话筒举到程清珂的面前，数十张嘴巴同时张开，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
    他们拥挤着，争抢着，为了明天的版面。
    司心妍和钟诚站在程清珂的两边，保护着她。
    程清珂听到那些嘈杂的声音，看到那些人不停地推搡着，三年前的那些回忆奔涌而来。
    眼前的场景变换，自己好像是身处于机场，母亲让她回伦敦，她要入安检的时候，一群记者围住了她。
    好多人...拿着话筒和照相机，不停地对她发问，问那些照片，那个视频，问她为什么在这个关头选择出国。
    她被挤在中间，没有路可以逃走，没有人来帮她。谢尧不在...哥哥不在...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难堪，她只能无助地抱住自己的头，逃避镜头。
    “她怎么蹲下了？”被钟诚和司心妍拦着的记者看到突然蹲下抱着头的程清珂有些惊讶地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