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斯愣了一下，回答：“当然。”说完，让秘书领着他去了后门。
    谢尧将手搭在门板上，拉开后门的时候，便听到前门传来的一个声音：“您好，莫利斯先生。”
    ——是真人秀走红的施画萍。
    施画萍能来这里，谢尧并不感觉奇怪，不过是和他抱有同样的目的罢了，即便是有陈进的加持，她也是处于绝对的劣势。
    门“咯吱”一声关上了，屋内的人相谈了没多久，女人便离开了。
    *
    谢尧回到片场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多了，他远远的就看到她坐在一棵大树下，树干很粗，枝杈纵横，足够四个人环抱，一看就是上千年的古树。一枝长长的树枝正好遮在她的头上，绿绿的枝叶垂落，和她的发丝一样随着清风摆动。
    别人都在一旁吃饭，唯独她坐在那里，安静的看着手中的台词本，她身后已经泛黄的白色墙壁，加上她穿着的淡蓝色民国时期的袄裙，让人觉得自己穿越到了那个时代。
    谢尧悄悄地走到她的身侧，俯下/身，看到她小巧的耳垂：“听说你很担忧我？”
    程清珂听到这个低沉的声音，抬起头，刚好撞进他漆黑如墨的眼。
    许是他的眼太过深邃，程清珂避开他的眼睛，手指不自觉地捏紧摊在腿上的台词本：“你去哪了？”
    谢尧坐到她的身侧：“今天拍到哪一场了？”
    他在转移话题......
    “第二十场。”程清珂声音听起来有些闷。既然他不想说，那她就不问了。
    她觉得，谢尧的离开一定与昨天的电话有关，之前问司心妍，她也支支吾吾的很显然是知道情况的，但就是不告诉自己。她很奇怪，自己的经纪人竟然还会包庇谢尧？
    联想到她刚回国的时候，她在酒店与司心妍谈论片约的事情，谢尧突然出现。司心妍将她的行李交给了谢尧。谢尧给的那张名片就是司心妍顶头上司的名片，之前在机场看到谢尧，司心妍也没什么惊讶的样子。这么想，她觉得谢尧和司心妍应该是认识的。
    这时，易殊导演喊了一声，要开始拍摄了。
    程清珂看了谢尧一眼，没说一句话，站起来拍怕身后的土，朝片场走去。
    收工后，司心妍跑过来，十分激动地说：“珂珂姐s化妆品有个代言，请您去试镜。”
    她看程清珂有些疑惑，于是继续说道：“就是那个英国历史最悠久的化妆品品牌公司，要进军中国，请您去试镜中国地区的代言。”
    ☆、第五十八章
    九月的伦敦多了一丝凉意，程清珂靠在车座上，眯着眼，脑海里一直回放着这几天阅读的关于beets品牌的信息。
    s是英国历史最悠久的化妆品品牌公司，品牌创立于十九世纪二十年代，早期专供英国皇室使用，二十世纪初才开始向市场投放，面向绅士阶层，直到近代，才逐渐向高端化妆品发展。
    其实程清珂从司心妍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难以置信，毕竟beets算是跨国大品牌，相当于法国的迪奥。一般这类知名品牌公司进入中国市场，选取的代言人都会往影后那方向靠，即便不是影后也会是符合品牌形象的当红电影咖。为何这次会请她这么一个过气的女星来试镜呢？
    不过，她想，只要对方给了机会，她便要努力去争取。在之前的经纪公司，面对被人抢了戏还不主动争取的错误，她是不会再犯了。
    车子停在了一排棕色小楼的前面，程三角形的屋顶，屋檐如鸟翼微微展开，有种亚洲建筑风格的味道。
    今天她是获得了导演的许可，才能抽出一天时间前去试镜。
    约定的时间是上午九点。
    程清珂站在门廊上，房门做工精致，棕木雕刻的花纹印在四周，有一种古典韵味，让她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摸了一下，然后手指轻握，慢慢地叩了叩门。
    很快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穿着西服的英国男人站在门边，微微躬身，请她进屋。
    从这个男人的举止来看，应该是那位莫里斯先生的秘书。程清珂这么猜测着。
    莫里斯的秘书将她领到客厅，程清珂遥遥看到靠窗背对她的那个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他们绕过吧台，走过一个个盆栽，程清珂渐渐看清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他是个四五十岁的英国男士，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手边摆着一个文明棍，脸上带着点胡茬，长得就像外国电视剧中的温和老大叔。
    秘书安排程清珂坐到了那个男人对面的位置上。然后俯首，在那个男人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男人听到他的话后，微微眯起了眼，略微有些凹陷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这就是，xerxes心目中的女神？莫里斯观察了一下对面的女人，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皱了下眉，然后冲程清珂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礼貌地伸出手，用醇厚的声音，说了一句英文：“程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这个人的年龄和程清珂父亲的年龄相仿，而且面向和善，程清紧张的心情略微放松了一些，起身友好地握上他的手，并用英文说：“莫里斯先生，您好。”
    莫里斯听到她的英语非常标准，声腔有点儿戏剧的感觉，有些疑惑地问：“程小姐，是不是学过舞台剧？”
    “嗯，我在伦敦艺术大学学过三年的戏剧表演。”她说得诚恳，没有一丝炫耀之意，就像是在单纯的叙述一件事。
    莫里斯没想到一个亚洲人竟然在英国著名的戏剧学府学习，对程清珂产生了兴趣，用英语问道：“哦？是不是你曾经在newdioramatheatre歌剧院表演过戏剧？”
    “嗯，就是在四个月前。”程清珂想到毕业典礼那天的情形，心里满满的，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宛若一朵盛开的莲花。
    莫里斯看到她唇角的笑容，晃了晃神，脑海里闪现出那场戏剧的画面，他受学院朋友的邀请去观看了那场戏剧。
    这个女孩扮演的就是那个朱丽叶吧？
    他又看了一眼，脑海中的金色长发的朱丽叶与面前这个女孩的脸所重合，莫里斯有些惊讶，神情激动地想要称赞。
    这时，秘书领着一位年轻的女人来到莫里斯和程清珂的面前。
    女人瞥到坐在那里的程清珂，愣了一瞬，随即偏过头，装作没看到地向莫里斯打招呼。
    程清珂看到她微微一笑，眸中闪过异色，没想到在伦敦竟然见到了施画萍。只不过她和当初参加真人秀的时候变了很多，眼眸已不再清澈，染着浮躁。整个人也不像在电视中看到的活泼，反而有些傲气。
    程清珂听施画萍与莫里斯的交谈，听到她也是来试镜的，看来这一次终于和她成为对手了。
    其实在三年前，网络上爆出那些关于程清珂的虚假丑闻之后。那张酒店揽肩的照片，被营销号po出，并作为她被潜/规则的重要证据，她就猜测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陈进，因为她倒下，再加上处于水深火热中的范倩，足以让鑫华经纪公司大受损伤，而这件事的受益者，就是与鑫华经纪公司对立的瑞风经纪公司。
    在程清珂呆在伦敦的时候，她依然在关注国内的新闻，在她身败名裂后，她的大部分片约和代言都到了施画萍的手里，而施画萍就是陈进公司的艺人。
    所以，既然对手是施画萍，那么这次的代言，她非要不可。
    莫里斯的秘书把两人带到了外面搭建的木廊上，这是一个开放式庭院，木廊与棕色小楼相连，两旁是修剪精致的花草，还有假山和清澈的小池塘。
    此时阳光正好，洒在庭院中，池塘的水面上波光粼粼，偶有几朵蝴蝶驻足在粉色的花朵之上。
    莫里斯坐在白色的遮阳伞下面，他带着墨镜看着站在院内的两个女人。左边的女人神情有些不耐，带着太阳帽，助理给打着遮阳伞。右边的女人面色淡然，静静地站在那里，微笑地看着这边。
    莫里斯给了站在一旁的秘书一个眼神，秘书走上前，递给程清珂和施画萍各自一个化妆瓶，然后用英文说道：“请两位根据自己对beets的理解，表演一段广告。”
    这种类型的课题在表演系中属于非常基础的问题。这个题出的很巧妙，既考验对品牌的熟悉程度，又考验了演员的演技。
    程清珂回忆了一下之前看过的beets的品牌历史，然后看向莫里斯：“莫里斯先生，我已经准备好了。”
    莫里斯微笑着，默默地坐直了身体，眼神中带着期待，冲她点点头。
    程清珂有些庆幸，她穿了一件旗袍改良的长裙s是英国历史最悠久的化妆品，而要进入中国市场的话.....
    女子站在门边张望着，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人，眼神闪过一丝欣喜，她莲步轻移到梳妆台旁，对着镜子化妆，眼睛里带着一抹即将见到心上人的娇羞。画眉、搽粉、抹唇...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中国古典女子典雅风情。
    最重要的是她的表演完全没有借助于实物，只是根据肢体语言和神态，却活灵活现地展现了一个近代女人化妆的画面。
    施画萍看到她这种无实物表演，已经呆住，看到她停下来，竟然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程清珂立在一旁用英语向莫里斯表达了自己的想法：“beets是英国历史悠久的化妆品品牌，曾经专供于皇室，它精致的品质是无可挑剔的，而女子都希望在喜欢的人面前展现最好的自己，我选择中国古典女子来展现，就是想说beets就好比是一位古典淑女，优雅，美好，值得一个爱它的人珍藏。”
    如果说莫里斯在看完程清珂表演之后的神情是惊艳的，那么现在听完程清珂说完这些话后，整个人的情绪都高昂了，眼神带着赞赏，笑得合不拢嘴，鼓掌称赞：“你说的很好，完全是beets在我心中的意义。”
    他现在算是能够理解为什么这个女人能成为xerxes心目中的女神。
    施画萍听到莫里斯的话后，心里慌了起来。而那两个人又很愉快的聊了起来，完全忽视了她的存在。好像她变得多余了起来。想到这里，施画萍有些气闷，自从出道以来，她还没受过这种待遇，她是星二代，背后又有瑞风经纪公司陈进的力捧，真人秀攒了不少人气，后来程清珂和范倩的两个花旦的落寞，她趁机起势，造就了如今一线的地位。
    她本来是不想要这个代言的，偏偏陈进非要她来，说什么就凭她的商业价值，绝对能拿到这个代言，想到这里，她烦躁的心静了静，也对，就算是程清珂表演的再好，她已经糊了，还谈什么商业价值。
    这么想着，施画萍强撑着笑容，走到一簇开得正旺的矢车菊，问：“莫里斯先生，我能摘一朵吗？”
    莫里斯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多年的绅士教养不允许他拒绝女人的意见，于是答应了。
    施画萍把矢车菊别在耳后，拿着装有化妆水的瓶子往手上倒了一点儿，然后抹到脸上，她冲着阳光阖着眼，嘴角带着笑容，动作轻柔缓慢，像是个慢镜头，一个动作慢悠悠地做了两分钟。
    美是美，但是没有生动的表情和动作，看起来像个花瓶。
    表演结束后，当莫里斯皱着眉问她为什么要把一个动作演了两分钟，施画萍一本正经地说道：“化妆水要慢慢地拍到脸上，才能好好吸收啊。”
    高下立见，结果当然是程清珂获得了代言。
    施画萍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脸色十分难看，这老板是傻子吧？选了这么一个已经过气的明星代言，毫无号召力，在中国能卖得好才怪！她瞪了程清珂一眼后，跺跺脚，走了。
    屋内顿时安静了不少，莫里斯让程清珂坐在之前的沙发上，让秘书拿出那份拟好的合同。
    程清珂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微笑地递给对面的莫里斯先生。
    莫里斯看到那上面的签字后，与程清珂握手。
    “莫里斯先生，合作愉快。”
    “xerxes真是好眼光啊，如果没有xerxes，我怎么能找到这么合适的代言人呢。”
    半空中两只交握的手停止了晃动，程清珂狐疑地看着莫里斯先生。
    xerxes这个名字怎么有点儿耳熟？
    ☆、第五十九章
    程清珂想了一瞬才想起这个名字与推特中经常给她点赞的陌生人的名字是一样的。
    对于国内的微博来说可能会有人用虚假的名字，但是在外国的推特中，一般都是真实的。
    她抱着怀疑地态度向莫里斯先生询问了这个xerxes是谁。
    莫里斯有些惊讶地用英语说道：“你竟然不认识他？！程小姐，是xerxes向我推荐你的。”
    是那个人推荐的她？这么说应该是她认识的人。难道真的是那个推特中经常给她点赞的陌生人吗？
    关于这个xerxes，是程清珂在伦敦三年玩推特的时候认识的，那个人一直给她发的每一条推特点赞.程清珂还记得半个多月前的时候，这个人也是在她发出消息的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的推特下面。
    程清珂有些好奇地问道：“请问，xerxes长得什么样子？”
    她很想知道这个一直出现在她推特下面，但是当她主动发出消息，却不给她回复的人，究竟是谁。
    “啊，看来他还没有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你。”莫里斯在心中默默地为xerxes遗憾，然后神秘地对程清珂露出笑容，不作回答。
    这些话弄得程清珂有些蒙，只能暂时认为这个xerxes是她在伦敦的大学同学。
    因为，她记得，在这个人的推特上，她翻到过很多关于她就读的伦敦艺术大学的校园照片。
    如果能找到这个人，她想对她/他说声谢谢。
    *
    程清珂回到片场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她本以为大家都在休息吃饭，没想到片场里十分安静，正中央的位置上，谢尧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穿着黑色西装，站在那里，与一个背对着镜头的女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