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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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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时间比她早,发表刊物比她权威,妥妥坐实了抄袭的事实,唐施百口莫辩。
    打开电脑,输入网页,进入国际学术共享网站,找到文章,唐施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看时间,看题目,看论点,看作者,唐施绝望地闭上眼——时间就是比她早,作者名师高徒,学风严谨,也不是会抄袭的人;论点,百分之七十相同。
    她该怎么办?
    唐施无力的趴在桌上——该怎么办呢,如果学校判定她为抄袭?她的论文发表在国家期刊上,问题更加严重。这个肯定会被记录在案,没有学校会招一个抄袭的学者,核心期刊也不会再发表她的任何东西。一次抄袭,会毁掉一个学者后半辈子的前程。
    但是她能做什么呢!除了她不承认,这两篇论文的发表时间不管给谁看,谁都能判定是谁抄谁!
    唐施委屈的哭起来,该怎么办!怎么办!到底能怎么办!怎么才能证明她不是抄袭!
    正当唐施六神无主时,唐女士打电话过来。唐施平复了一下情绪,哑着声音接电话,“喂,妈。”
    “怎么回事?”唐太太语气严肃,“段主任打电话给我,说你上学期的论文抄袭。”
    唐施眼眶一热,眼泪落下来,张张口,说不出话。
    “你先别急,我已经跟你爸爸说了,我们都相信你。”
    唐施捂住嘴,哭得更厉害。
    “施施。”唐太太听到了这边的哭声,语气轻柔,“不要急,现在急也没用,我们要想办法,找证据,你的道路还长,不管是学术还是其他,肯定会遇到很多困难的事情。你第一次遇到这些,肯定手忙脚乱,但我和你爸爸在呢,我们会帮你,乖。”
    “……嗯。”唐施泪流满面,心里胀胀的,又酸又疼,“对不起,妈妈。”
    “不要说‘对不起’。没有做过的事情,不要道歉。”唐太太好心疼,“勇敢一点,面对它,好吗?”
    “嗯。”唐施吸吸鼻子,“我不是为这件事道歉,而是觉得这个大个人,还……”
    “儿行千里母担忧,说什么傻话!”唐太太恨不得马上飞到她的小公主身边,抱抱她,“冷静下来,把你上学期那篇论文的详细材料整理一下,拷贝一份发给我,好吗?”
    “好。”
    “现在很晚了,先睡一觉,明天再整理,好吗?”
    “好。”
    唐施一夜无眠。
    ☆、第二一章 匹夫结冤愤,六月飞霜雪
    第二天一早,唐施爬起来,洗了脸,没胃口吃早饭,插上u盘,将论文资料导入电脑。论文提纲、参考资料、初稿、修改稿、最终稿,全部都在。这里面暗含了唐施整个思路逐步完善的过程,她把所有东西打包,发给唐太太。
    唐施又一次搜索了那个外国学者,并花一上午的时间把他的代表论文读完。卡洛斯·尤科塞尔,美国人,师从x大著作等身的黄冀老先生,现于华盛顿大学授课。界内评价颇高,是国外研究元曲小有成就的人之一。唐施之前并不知道他,因为她对国外的研究情况并不熟悉。
    一个星期。
    早了一个星期。
    新论文的系统录入最迟时间是五天,五天之后学术系统就可以查看。既然早了一个星期,按理说应该已经两天前就在系统里,发表前论文查重,不可能查不出来啊!
    唐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立刻给唐女士打电话:“为什么论文查重没有查出来?系统录入时间是五天……”
    “我和你爸爸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唐太太好像在外面,气喘吁吁的,“昨天我们就打了电话,□□的人说那个月系统崩溃过一次,抢修了一天,所以新论文的导入延迟了两天。”
    唐施浑身冰凉。
    这么巧?
    “虽然没有录入中国这边,但是国外已经有了。”
    意思就是,只要会翻墙,用国外账号登录国外系统,可以查阅那篇论文,唐施就有抄袭的机会。
    唐施抿抿唇,有些委屈的说道:“……可是两天的时间,就算是抄,也抄不出来一篇论文啊。”
    电光火石之间,唐施道:“我论文三个月前就送审了的!”
    卡洛斯的论文早发表一个星期,可是她三个月前就把完整稿发给审稿人了!所以她根本不可能是抄袭!
    “三个月前送审,审稿人、副编辑、编辑、总编辑都看过我的稿子,他们可以作证的!我还有邮件发送时间!”
    “施施。”唐太太沉默了半晌,“这些都不能作为否定证据。”
    “为什么?”
    “国外论文的发表审核时间也是三个月。也就是说卡洛斯肯定也有相关时间的证据。”
    送审时间也比她早一个星期。
    “但我并不认识他,他远在美国,我在中国,我怎么抄袭还未发表的东西?”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唐施到底认不认识卡洛斯?唐施有没有机会盗取卡洛斯的论文资料?或者卡洛斯盗取了唐施的?可是这些事情,又如何判断呢?你说没有,如何证明你没有?
    证明不了的事实,都是假事实,不算证据。
    偏偏唐施证明不了。
    而且这件事也不用如此复杂,卡洛斯的发表时间比她早一个星期,事实证据,一锤定音。
    唐施不甘心,咬唇道:“我还是要联系编辑。”
    “这件事既然已经报到学校,那么期刊编辑肯定也收到消息。”唐太太不想说太多残忍的事情,可是这全是现实,“这是严重的审核事故,他们难辞其咎,现在自身难保,不一定会接你电话。”
    唐施低声道:“我先联系看看。”
    “嗯,有消息打电话给我们。”
    “好。”
    唐施下午还有课,她强打起精神,喝了一杯牛奶,吃了一点曲奇,看了一遍教案,去学校上课。
    上完课,唐施立刻给当时的审稿人和编辑打电话,无一例外,全部拒接。
    唐施在校园里漫无目的走。突然,电话响起来——
    一看,是祁白严。
    唐施接起来,“到了吗?”
    “嗯。”祁白严才刚抵达酒店,行李箱放在床边还没打开,早上七点的伦敦,街上行人寥寥,一片寂静,空气清冽,天空湛蓝,“在做什么?”
    “刚下课,在校园里走走。”唐施语气如常,“您好好照顾自己,尽量别吃生食。”
    “好。”祁白严想了想,问道,“你们小姑娘喜欢什么?”
    唐施哑然失笑,心里一下子温暖起来,她放松心情,难得打趣道:“有您这样送人东西当面问的吗?”
    “为什么不可以?”祁白严道,“要送你喜欢的。可当下年轻人喜欢什么,我不大知道,只能问了。”
    唐施眯眼笑,不知是不是人不在身边只听电话的缘故,唐施觉得动不动就脸红的几率小了很多,胆子大了些,竟难得没顺着祁白严的道理走,道:“您要真有心,就猜猜看,别问我。”
    祁白严竟真的想了一阵,半晌不甚自然道:“……想不出。”他从未私下送过女性礼物,异性朋友一个都没有。即便是送女性礼物,也不是这样的情况,选的礼物也大都是男女不分那种,比如茶叶、比如摆件、比如各种节日礼盒,官方客气,昂贵但并不亲密。
    祁白严只好道:“第一次,你说;后面的,就不说了。”语气温和,带着一点耿直的不安,竟好像在求她谅解。
    唐施心中一酸,被祁白严的认真体贴感动到,又想到自己如今的境况,心情复杂难言,千万般委屈都想跟他说,却又不想他在国外分心,竟一时说不出话。
    祁白严听那边并未答话,亦觉得自己这样实在不好,再道:“不说也可以。只是我第一次送女性礼物,或许选得不好,你不要不开心。”
    “您认真选了,我就开心。”唐施哑着声音道。
    “好。”祁白严笑笑,“那就这样罢,有事电话联系。”
    “嗯,您照顾好自己。”
    半晌。
    祁白严道:“无事也可以联系。”神色又有些不自然,“走之前我叫学生帮忙下载了微信,你们年轻人爱上网,听说那个也可以联系,网上常聊。”竟像个一恋爱就黏黏糊糊的小伙子。
    越活越回去。他想。
    唐施又何尝不是。她满心满眼全是祁白严,祁白严是神,祁白严是天,祁白严是地。她爱着他,敬着他,都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才好,怕一不留神,就可以看着他看一天,被人当傻瓜。
    祁白严为她所做的这些细腻妥帖的改变,因为无比诚挚,而无比珍贵。
    她上辈子应是一生修佛,所以这辈子修到祁白严。
    “好。”唐施软软答道,“我们网上聊,祁先生。”
    祁白严最喜欢听唐施叫他“祁先生”,小姑娘每次叫完脸都通红,带着无上的崇拜和娇怯。按理说祁白严功成名就许久,早就对此免疫,却偏偏就是这么奇怪,别人叫就是一个称谓,唐施叫就是亲昵特别。
    看见有人过来提醒他时间,祁白严不自觉对着伦敦早上空旷的街道笑,柔声道:“那就这样。”
    挂了电话,唐施捂住砰砰直跳的心,对自己说道:加油呀,唐施,不要让他失望。
    唐施决定主动去找段主任说明情况。
    段主任听了她的话后,沉默良久。
    “你当时为什么想到这个论点?”
    唐施完整地复述了当时的情况,并把观点形成的过程都说了,还提及大量的元曲原典。
    段主任又沉默良久,道:“……这件事不是我信就能解决。我可以相信,院长可以相信,可是学校呢?国刊呢?□□呢?他们会信?”
    唐施又有些想哭,忍住了,坚定道:“但我没有抄袭,这是没有证据的事实。我不会承认。”
    段主任叹一口气:“我们也不想这样。这件事对学校的声誉也不是很好,院长很生气,校长也是,而且肯定会公事公办。如果你能找出证据证明清白,那是最好的。我也愿意能帮就帮。”
    唐施咬唇,默了半晌道:“段主任,我能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出来的吗?”
    “是黄冀老先生写举报信举报的。”段主任说到这个,也是不知道怎么说,黄冀老先生是研究元曲方面的泰山北斗,一生刚正不阿,最是讨厌学术界的某些歪风邪气。他写举报信,怎么不可能被重视。
    “黄冀老先生?”
    “对。”段主任道,“他在期刊上看到了这篇论文,又恰巧看过那个外国作者的,觉得二者相似之处太多,就把两篇文章找来对比,然后举报了你。”
    是了,卡洛斯是黄冀老先生的门徒,黄冀老先生肯定看过卡洛斯的文章,说不定还给过意见。黄冀老先生一生醉心元曲研究,唐施的元曲论文发表在国家核心期刊上,被他注意到也不难。
    多少的巧合,全被她遇上了。
    “您有黄冀老先生的电话吗?”
    “有。”段主任看着她,“你要联系黄老吗?唐施,你的说辞只能让身边亲近的人相信,说给黄老听,黄老不会信的。”
    唐施笑笑:“不能因为他不信,我不说。自己有了冤屈,自己都不解释,谁相信?解释代表我的态度。”
    段主任把联系方式给了唐施。
    唐施回到公寓,先做了一番自我平复,拨出电话——
    “您好,我是黄冀,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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