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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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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听这话,周素卿暗道不妙。她习惯了跟梅茹一争长短,梅茹不知道,她就偏要知道,万万没想到会惹到太子妃那儿。她连忙起身道:“嫔妾也是瞎猜的。”
    梅茹冷眼在旁边看戏,暗忖周素卿在宫里日子也不好过,她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怎么受得了上面还有个太子妃?挑了挑眉,她又喝了一口茶。
    宋玉哈哈笑了笑,说:“不过一句话,周良媛别多心。”她复又让周素卿坐下,对梅茹道:“我没进京的时候,就听说你们二人才学是不相上下呢。”
    这话便又戳在周素卿的心窝子,她一口恶气刚下去如今又提上来,却只能憋在胸口,这会儿平静回道:“太子妃谬赞了,嫔妾不敢与燕王妃比。”又对梅茹道:“燕王妃与燕王是天作之合,是再好不过的一对。嫔妾尚未恭喜王妃和燕王呢。嫔妾祝王妃与燕王永结秦晋之好。”
    “要本宫说啊,还是早生贵子的好!”宋玉接话道。
    周素卿垂眸,不自在的笑了笑。
    上面,宋玉对梅茹道:“你明日芳辰,我也没什么备下的,你若是喜欢这茶,便从我这儿拿去一些。”
    梅茹笑道:“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多谢皇嫂了。”
    周素卿道:“燕王妃明日生辰,嫔妾也该随一些薄礼。”
    “哦?”宋玉好奇道,“周良媛藏了什么好东西?”
    “嫔妾不敢。”周素卿仍低眉顺眼道,“嫔妾知道燕王妃喜欢胭脂水粉金银首饰这些。嫔妾前几日恰好制了几盒胭脂膏子,若燕王妃不嫌弃,嫔妾就拿胭脂随礼了。”
    梅茹道:“自然不嫌弃。”
    周素卿命婢女去取过来,梅茹面色寻常的让静琴收下来,外头恰好有宫人进来禀报道:“主子,王妃,燕王殿下在外头呢,说是接燕王妃回府的。”
    听傅铮过来接自己,梅茹有些惊讶。
    宋玉掩面笑道:“我瞧母后大概是听错了,你跟燕王殿下恩爱着呢,哪儿有半丝生分?不过一个时辰没见,就来我这儿接人了。”
    梅茹笑了笑,没接话。
    底下的周素卿听到“燕王”二字时心悄悄跳了一跳,但听明那人来意,她又绞着帕子,恨不得撕碎了才好。她还是好恨!
    她心心念念一直想要嫁傅铮的,偏偏外祖父阻拦,后来傅铮心里就没有了她,反而多了一个骄纵得上不了台面之人!他二人怎么般配?
    周素卿随着太子妃行到花园前面,远远的,就看到一道颀长身影。
    那人如今已经不再穿玄色衣裳,今日天气好,他身上是鸦青色的湖绸交领长袍,玉带束腰,愈发衬得肩宽腰窄,丰神俊朗,真真的让人倾慕。
    周素卿低下头,前面是太子妃和梅茹的裙衫。她看了看梅茹的背影,眸色格外冷。
    就是因为这个人,她受了多少的苦!
    就是这人抢走了她的慎斋哥哥,让她沦落至此,她日日夜夜恨不得毁了她!
    这日夜里太子回宫,没去太子妃那儿,而是直接去了周素卿住的偏殿。他这几日寻到了新乐子,自然迫不及待。听闻太子过来,周素卿皱了皱眉,仍旧面色淡然地过去迎驾。
    这日夜里,太子又是将她好一番折腾。将她压着,拿绸缎捆着双手,绑在那儿动弹不得,任他为所欲为。那底下的人已经累到不行,还得陪着这位主儿,生怕伺候的不满意,就招来一顿毒打。太子自从吃了会辽河败仗之后,在这种事上稍不顺心就是拳打脚踢,根本没有人敢惹这位。他今夜似乎心情不顺,底下的劲儿越发蛮横,撞得人很是不舒服,周素卿难受极了,只能软语道:“殿下今日是怎么了?”
    太子冷哼,动作不停,只是问她:“你当初是不是想嫁给老七?”
    周素卿忙道:“嫔妾不敢。”她知道太子和傅铮不对付,根本不敢触怒这位。
    太子才不管这些,只是自顾自愤愤道:“如今他长了脸,你们一个个都巴着他,嫁他有什么乐子?还不如跟着本宫快活!”他掰过她的脸,含了一口酒去喂她,口中尽是些淫.词.浪.语助兴,又荒里荒唐道:“是不是快活?是不是比和他在一起快活?他有什么好的?心肝儿,我想你可想的紧呢,等他不在了,你我就快活了。”
    周素卿楞了一下,暗忖道:“这话莫不是指……”
    待伺候完,周素卿被人扶下去擦洗,回来时太子还在那儿吃酒,周素卿过去伺候,像是闲聊道:“殿下,今日燕王妃来宫里了呢。”太子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周素卿垂眸替他斟了一杯酒,继续道:“听说燕王殿下要离京,嫔妾原先未进宫的时候,知道燕王妃与十一殿下青梅竹马,关系不一般。这回燕王离京,只怕要将燕王妃交给十一殿下照顾的。”
    像是响起了什么,太子嘶了一声,沉默好半晌,勾着周素卿的下巴冷笑道:“你到底是个可人的,知道本宫在烦心什么。”
    顿了顿,他道:“还真是个一箭双雕的好办法。”
    ☆、第 119 章
    傅铮自东宫接了梅茹,二人乘马车回府。
    这会儿对着傅铮,梅茹总有一丝尴尬。先前听闻傅铮过来接她,太子妃可是拿她说了好一通笑话,笑他二人恩爱,还笑傅铮对她好,片刻都分不开。这话与前世那些妇人恭维梅茹的一模一样,那些人也曾经一口一句“燕王妃,燕王待你真好啊”,处处捧着她,让她活在最苦的梦里……往事历历在目,心窝子像是堵着什么,梅茹悄悄叹了一声,只觉得沉甸甸的。
    傅铮望着她,想到外面丫鬟手中提的那些东西,他淡淡问道:“今日在皇嫂那儿都做什么了?”
    梅茹敷衍回道:“喝了一道鹧鸪茶。”
    “还有呢?”傅铮不依不挠,继续淡淡的问。
    他的声音透着威严与强势,总是处处管着她,不容人抗拒……梅茹讪讪的,说:“还见到了周良媛,她给了几盒胭脂当明日生辰的贺礼。”
    “胭脂?”傅铮蹙眉。
    梅茹明白他的意思,回道:“闻过了,里面就是芙蓉花再加了一味玉兰,没什么。”
    “回去就扔了。”傅铮面无表情道。
    梅茹咋舌。傅铮狠心的时候是真狠。周素卿好歹是他的青梅竹马,他还曾动过娶此人为妻的念头,但傅铮现在提及时却是半分情面都不留,还如此这般的防着她,对周素卿,他哪儿有过半分真心?梅茹“哦”了一声。
    傅铮依旧淡淡交代道:“阿茹,我不在京,你离那些人都远着一些。”
    “知道。”梅茹自己也不喜欢凑宫里的热闹。每说一句话都费尽心思,都要转好几个弯,小心翼翼的仔细斟酌,她嫌累。
    傅铮默了默,道:“阿茹,我今日没跟你商量,私自在父皇跟前替你求了件差事。”闻听此言,梅茹不免好奇:“什么差事?”傅铮道:“你不是在替父皇弄那些典籍么?我索性让鸿胪寺将库里其他的都运到府里,你就留在府里慢慢看。”
    梅茹一听心里就有气,她本来就忙不完呢,这人居然又给她折腾回来一大堆!
    见她小脸气呼呼的,白里透红,怪有意思的,傅铮心底软软的,他笑了,眉眼舒展开,最是俊朗。
    傅铮笑道:“不过给你多找些事做,你还跟我生气?”他解释道:“此举既能在父皇跟前长脸,又省的那些人总有事没事的惦记你。我不在京的时候,你要是实在不愿意进宫,就拿父皇的这事儿当借口打发了,她们也不会为难你。”
    确实是这个道理,拿延昌帝吩咐的事做借口,最能搪塞皇后了……梅茹客气欠身道:“谢过殿下。”
    傅铮忙抬手虚虚一扶。他的手还没碰到梅茹呢,梅茹就躲了回去。手停在半空中,顿了一顿,傅铮道:“阿茹,若她们还是为难你,让你不痛快了,你就给我来信,我自会有法子给你出气。”
    听他这样字字句句为自己着想,梅茹怔怔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傅铮凝睇着她,忽然又笑了,薄薄的唇扬起来,漆黑的眸子里满是不舍。他声音软了软,道:“阿茹,我今日就要离京了。”
    “啊?”梅茹回过神,略有些惊讶。
    傅铮难得叹了一声,面色凝重道:“辽东情况不妙,昨日一连几道八百里急报回京,父皇是万万不准我再耽搁了,让我今日领了虎符就过去。”他本打算初十走的,今日不过才初八,中间还隔着一个梅茹生辰呢,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呐。
    梅茹听着,沉默良久才“哦”了一声。
    到了王府,二人自马车里下来,梅茹便吩咐管事儿的刘瑞替傅铮收拾东西。有皇命在身,傅铮没法再耽搁,偏偏他心里还装着一件事,这会儿见梅茹要回立雪堂,他唤住她道:“阿茹。”梅茹顿住身形,回头疑惑地望过来。
    她一动,鬓间的珠钗轻摇,傅铮的心一并就跟着摇摆、恍惚,他仍是不舍。傅铮道:“阿茹,我还有其他的事要跟你交代。”
    “殿下请说。”梅茹道。
    她的手交握在胸前,傅铮还是想握的,可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傅铮不敢。双手负在身后,蜷了蜷,他道:“你跟我来。”说罢,傅铮先行一步往自己院子去。
    两辈子加在一起,梅茹都极少来他这儿。傅铮屋子里头的陈设不多,黑漆木雕花莲花刺绣屏风,青花白地瓷梅瓶里空着,拢在两侧的帷幔都是鸦青色,处处透着冷冽沉峻之意,和他这个人一样
    府里上下皆知王爷今日要走了,谁都不敢多打扰,里间一时安静,剩他二人独处。
    这种离别前的静谧拼命压下来,让人心底好沉重。
    傅铮觑了眼梅茹,那人安安静静坐在南窗榻底下,面色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悲喜。前世他要带兵出征的时候,梅茹可是哭得难受呢。她眼睛红红的,像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万般舍不得,叮嘱的话更是说了一遍又一遍……如今却再也见不到,再也听不到了。
    柔软的心尖被狠狠绞了一绞,傅铮从书案里取出一个剔犀如意云纹方盒。他坐到梅茹对面,眸色黯然道:“阿茹,明日是你生辰,我也不知你喜欢什么,这里头是一对翠玉手钏。我原本想明日早上给你的,没想到却要匆匆离京。”人生总是有太多太多的遗憾,但好像永远都弥补不了。比如傅铮费尽心机在五月娶到梅茹,就想要在六月初九这日陪一陪她,万万没料到辽东.突然出事……
    沉沉叹了一声,傅铮怕梅茹不要,不得不又添了一句:“你若是喜欢就留着戴,若是不喜欢就搁在旁处。”
    这话未免太过委曲求全了一些,又不像他了,梅茹看了看傅铮。
    傅铮也望着她,墨黑的眸子里全是不舍。他想要抱一抱面前的人,再亲一亲她,再疼一疼她,偏偏梅茹怕他怕得不得了。她如今好不容易才对他好一点,愿意去祭拜母亲,傅铮已经很知足了,他不想吓到她。两个人的日子那么长,他一点点的总能撬开她的心。
    可是,对着面前的人,傅铮仍是舍不得,他放不下啊。人一旦有了羁绊,冷硬的心就会跟着柔软。“阿茹,”傅铮忽然道,“你跟我一道去吧。”
    闻听此言,梅茹脸色一变,登时惨白了好多,还有些惶恐。
    傅铮自知失言,不该逼她的。
    那边梅茹慌乱地撇开眼,道:“殿下说笑了。”又喏喏提议道:“殿下要是想有人在跟前照顾,不如……”
    听她又说纳妾的事,傅铮故意沉着脸道:“可不许再说了。”
    梅茹一时噤声,看了看他,道:“今日皇后还提了这事……”
    傅铮道:“那是她的意思,你不用管,你反正答应过我的。”
    梅茹有些懊悔,她当时脑子肯定糊涂了,稀里糊涂就被傅铮捉到了话柄,这下是再也没有回转余地。她低着头有些恼意,傅铮道:“别恼了,我如今就在府里几个时辰,跟我说说话,省的我在外头还要惦记你。”
    这人要不就冷着脸管着她,要不就信手拈来说这样的话!梅茹脸涨得通红,她冷冷呛道:“可不敢要殿下惦记。”
    “我不惦记你,还惦记谁?”傅铮笑道。
    梅茹脸还是红,她道:“殿下在外头也能收人,到时候带回来再给名分就是。”
    傅铮叹气:“我要走了,你还拿这话气我。”
    二人正拌着嘴呢,石冬在外头禀道:“殿下,十一殿下来了。”
    傅钊定然是听到他要离京的消息,所以特意赶过来的,傅铮朗声道了一句“知道了”,又望着面前的人,叮嘱道:“十一弟的婚事你替他留心着,省的以后被皇后拿捏住。”梅茹点头,她起身要回立雪堂,熟料傅铮突然捉住她的手腕子!
    他的力气总是很大,梅茹一脸惊恐地望过来。那种惊恐令人心底愈发酸楚,傅铮默了默,只是将剔犀如意云纹方盒递到她手里,他松开手道:“不喜欢就收起来。”
    若收起来了,就别让他知道。
    愣愣看着手里的盒子,梅茹福身道:“多谢殿下。”
    回到立雪堂,梅茹坐在梳妆台前,好半晌,她打开织锦多格的妆奁最底下那层。
    那里面收着个彩锦如意的小盒子。这也是傅铮给她的,里面是一对珍珠耳坠。去年他离京前给她的,贺她及笄之喜。梅茹一直没打开过。后来傅铮死讯传回京,她才拿出来看了一眼,却一直没有戴过。被梅茹收在最最底下,她不敢轻易触碰。
    没想到今日傅铮要走了,又送她一对翠玉手钏,和去年一模一样。
    梅茹坐在那儿,沉默良久,终没有打开方盒,她一并收在那里,然后阖上妆奁。
    傅铮这日是在府里用过午饭再走的。
    饭摆在梅茹那边,食不言寝不语,两人谁都没有讲话,直到用完了饭,见梅茹又多吃了口凉的,傅铮叹了一声,道:“天气越来越热,你莫要贪凉,自己身子总是知道的,别总是疼起来才想到要忌口。”
    梅茹被他一说就不好意思吃了,她讪讪搁下筷子。
    看着眼前的人,傅铮怎么放心的下?他恨不得全叮嘱了。
    傅铮道:“这次石冬就不跟我去了,留在京中,能时时护着你的安危。”
    傅铮又道:“府里不管有没有事,记得给我多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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