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第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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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试一下,看看能不能托着我上去。”枇杷先站到了石台上,然后踩到大家肩上,下面的人再踩到再下面的人肩上,一点点地向上升了起来。很快她抱住了最粗最大的一根钟乳石,用匕首在上面用力地刻出一个凹槽,准备借力跃到岩洞顶上。
    岩洞内下面有溪流,特别潮湿,所有垂下的钟乳石上面都在不停地滴水,又是上粗下细,如果没有凹槽根本无从借力,也没法攀上去。只有攀到钟乳石上面的山岩,之后才能爬出石隙走出岩洞。
    不料,钟乳石历经千年才形成,上面非常坚固,加之表面湿润并不容易留下痕迹。
    枇杷一下子力气用大了,身子就是一闪,从下面人的肩上掉了下去。力量相牵,下面的人也纷纷掉了下来。
    ☆、第148章 被困岩洞
    枇杷掉下来时,正有王淳和几个人一直在下面全神贯注地看着,马上接住了他们,王淳将枇杷放下道:“你歇一会儿,我去试试!”
    站在最上面的人是最危险又最累的,且责任也最大,刚刚阿鲁那、王淳都要上去,只是阿鲁那太重大家托不动,而王淳又不如枇杷灵巧也被淘汰了。现在枇杷显然已经没有力气了,只得点头,“你上去试试吧,只是要小心!”
    就这样,枇杷和王淳交替着上去,终于在那根巨大的,离山隙最近的钟乳石上凿出了一道凹槽。枇杷在下面看着叫道:“再深一点!我就可以试试跃上去了!”
    就在这时,一声炸雷从天边响起,山石的裂隙间荡起狂风,转霎间原来晴朗的天空马上乌云密布,山风呼啸而至,接着大雨就如瓢泼一般落了下来,中间夹大如鸡卵的冰雹和山上的碎石草木,正在凿着石头的王淳被雨一冲,马上落了下来,众人也被冲得七扭八歪,纷纷掉下石台。
    枇杷下意识冲过去扶住掉下来的人,心情却一下子由高处跌到了谷底,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将她的计划完全打乱了。
    就是想到绳子可能被人砍断时,枇杷也没有气馁。当初她一个人爬不到岩洞顶上,但是现在她有几十人,只要准备得当,她有信心从岩洞爬上去,再将大家都带出岩洞。但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会遇到天降暴雨这种情况与自己作对。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天时既然排到第一,就可见它对于战争胜败的重要性了,古人曾云,为将而不通天文,不知奇门,不晓阴阳,不看阵图,不明兵势,是庸才也。
    枇杷从小在军营中熏陶,早明白在行军打仗中要注重风霜雨雪,节气冷暖,并懂得如何利用这些天然的气候形成自己的优势,对手的劣势,以此增加胜利的机会。
    可眼下,这一场暴雨的不期而至,却将她的计划完全打乱了。从滴着水的钟乳石上爬上本就非常不容易,现在在暴雨中,就算是钟乳石上已经凿出可以借力之处,但人却更难纵上岩洞之上的山岩间了。
    原本用尽全部力量勉强能达到的目标,根本不能再多承受一点的阻力,就如强弩之末,其势不能穿鲁缟一般。
    枇杷站在山间那道裂隙之下,任由着碎石冰雹雨水落在身上,将她浇得湿透,十分懊恼自责。自己曾在玉华山住过一年多,其实知道山里风雨无常,但是进山时为什么就没有想到玉华山的雨说来就来呢!
    王淳过来将枇杷拉到一旁躲过雨水,又拿了一件干爽的披风帮她裹在身上,像是知道她怎么想的一样劝道:“六月天,孩儿脸。谁也猜不透这时候的气候变化。你先别急,这样大的暴雨一般不能持久,等雨停了我们再试试。”
    但是这场雨就像特别为了证明王淳说的不对一样,一直下个不停,而且最初的冰雹虽然停下,山顶上被狂风骤雨吹落下的碎石草木等却更多了,这些东西落在岩洞里发出巨大的声音,不由得令人心生惧意。
    杨夫人过来,“枇杷,娘带着干净的衣服,你换一件吧。”
    “娘,你在一旁歇着,不要管我,”枇杷摆手拒绝了,一直看着飘落的雨水,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大家在岩洞里穿过加上搭台凿石用的时间已经很多了,如果再不能走出岩洞,王泽的人应该就能从山外到达出口封住了去路。
    那时大家就是前有狼后有虎,根本走不脱。
    挑个雨势略小的时机,枇杷挥手让大家重新搭起罗汉,“我试试能否上去!”
    枇杷站在众人肩上,攀住了那根钟乳石,然后用力向上面的山石纵去,可是越发湿滑钟乳石根本借不上力,而且山石的断隙处的石头也变得湿滑,她明明已经搭上了目标中的那块石头,却手一滑,终究没能成功就此爬上去,而从岩洞顶掉了下来。
    枇杷试了三次,每一次都失败了,而且一次不如一次跳得高,最后她已经力竭,坐在地上沮丧地望着上方,她知道没有希望了,真想放声大哭一场,什么也不顾地躺在地上大哭一场,但是,她看到周围的亲人、军士们,最终连眼泪都没掉一滴。
    “我们试试!”阿鲁那与几个军士不甘心,一次又一次试图攀上山石,就连王淳也在王夫人坚决的反对声中上去试了一次,但是没有一个人比枇杷身手更矫捷,也没有人比枇杷身体更轻盈,这些人并没有能够到山石的。
    就在大家的绝望中,从山石顶上传来了人声,“就是这里了,上次砍断的绳子还在呢。”
    “看,他们还在下面!”
    “对,没了绳子,他们出不去了!”
    又有人道:“赶紧禀报国公爷!”
    原来王泽的人已经到了岩洞的出口!
    此时就是谁能有办法跳上去,但出口哪怕只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能轻易将从下而上的人拦住,他们已经没有希望了。
    几乎与此同时,在被他们的来路方向传来了王泽的声音,“枇杷,我知道你想从玉华山岩洞穿过,可是那条绳索我早已经让人砍断,你出不去了,还是跟我回京城吧。”
    原来王泽已经带着人追了上来,只是还被挡在大家所在的大岩洞前的狭窄处,在那里,阿鲁那带着人将一块大石推在入口,而且正好卡在一根巨大的钟乳石前面,想从外面将石头弄开也没那么容易。
    所以王泽便站在外面,还是用他一贯温和而从容的声音劝道:“枇杷,你放心,只要你跟着我回京城,我绝不会难为其余的人,我还可以答应你送他们去德州,只要你好好地出来。”
    这时大雨终于停了下来,天空却已经变成了灰蓝色,原来白天已经过去了,夜间就要来临。枇杷疲惫地站了起来,却清晰地向大家说:“我们先吃饭吧,吃饱了再说别的。”
    岩洞上面的人一直在窥伺着下面,可他们并不敢垂下绳子下来,因为窄窄的石缝一次只能过一个人,而落下的人除了被岩洞里的人直接收拾了没有别的出路。至于被堵在外面的那些人,想把道路打通总要用上些时间才行,而里面的人随时可以再新放上一块石头将他们的功夫全部作废。
    是以虽然头顶上和身边都有敌人,但是他们都一时半会儿不可能真正威胁到大家,所以完全可以安安心心地吃上一顿好饭。
    大家都是又累又困又饿,听了枇杷的吩咐,收集了从石隙间掉落的枯草断木点了一堆火,拿出干粮放在铁锅里煮熟分食,又顺便再烤干湿透的衣服。最后,兵士们还打点溪水煮了一大锅茶水分给大家。
    枇杷喝着用大碗装的茶水,觉得原本已经冷透的身子又热了起来,又因为吃饱了饭,就连心情也没有刚刚那样难过了。
    放下喝空的大碗,她起身来到老夫人和娘身边道:“大家跟魏国公回去吧,我一定让他将你们送回德州。”
    “不,”杨夫人哭了起来,“枇杷,我不能离开你,我陪着你留在京城!”
    “那谁陪爹和三哥呢?”枇杷笑道:“娘,你带守礼和周姐姐去德州,我在京城一定会好好的,将来也许有机会去看你。”
    “正是这个道理,”王夫人上前扶住娘,轻声劝道:“枇杷就是留在京城也不要紧,魏国公不会对她不好的。女儿嫁出去了,就是哪有能一直在娘家的呢?”
    “你闭嘴!”老夫人突然低声却严肃地喝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的责任最大,还有脸为了苟且性命要将枇杷送出去!”
    如果没有十六娘骗了王淳去与青河私奔,后面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而十六娘此举正是在王夫人的默许之下的。王夫人的责任确实是最大的,现在她被婆婆当众骂了,丢尽了脸,低头退了下去,再也不吭声。
    可是,王泽这时又到岩洞那一边轻声劝了起来,“田令攸已死,先前朝中一切事情都是由他弄权贪腐而来,眼下自有德高望众的朝臣们铺佐新帝,政治清明,你们回京自可安稳度日。若是想去德州,我亦可派人送你们前去。”
    老夫人扶着人到洞口道:“泽儿,我是你的伯祖母,如果你能答应将我们所有人送到德州,或者依旧允许我们像先前一样在玉真观住着,我们立即就随你回去,如果你不能答应,就不必再说。”
    王泽果然不再说话了。
    可梅姨娘却从娘身后探出半个身子向大家道:“如果不跟魏国公回去,留在这里就是一个死啊!”
    周姐姐却掷地有声地道:“就是死也比苟且偷生要强得多!”
    “正是这样,”老夫人又转向枇杷道:“不要以为人都是贪生怕死的,如果让我们拿你换得平安自由,那我们一辈子都过不了自己良心那关,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老夫人说得对,我也这样想的!”娘握住枇杷的手,“我们不要你为了大家牺牲自己,那样娘就先活不了!”
    周姐姐也道:“枇杷,魏国公越是这样逼我们,我们越不向他低头!”
    女眷们的声音越来越大,引得玉家军的人都望了过来,阿鲁那走过来向枇杷很平常地说:“枇杷,你到哪里我都跟着你!”
    玉家军的兵士们也上来道:“小将军,我们誓死追随你!”
    一股热流充满了枇杷的胸膛,她想说些什么,但却胸中口中却似完全被噎住了,什么也说不出。她又不想在大家面前流泪,更是拼命地忍着,只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时一直在岩洞四周查看的王淳疾走过来,拉住枇杷到一旁低声说:“枇杷,这个岩洞还另有一个进风口,这说明也许岩洞还有一个出口!”
    ☆、第149章 沧海桑田
    先前枇杷顺着溪水找到岩洞后,又用了很多时间才发现这个出口,而且那之后她并没有放弃她本来的目的——她最初进入这个暗洞本是为了寻找山溪的来源,可是她继续向岩洞更深处探险了多次,却都没能成功。
    因为过了此处,岩洞前面的地形变得更加复杂,岩洞变得很小,岔道特别的多,溪水深而水流急,而溪边的路也难走。后来到了冬天,她就再没有机会来了。现在听了王泽的新发现,她的信心重新恢复起来,“对,我们去找别的出口!”
    只是这样的想法,却绝对不能让魏国公知道,以免他调动人以先在山外寻到。枇杷想了想决定悄悄地带着火把绳索等物与王淳沿着他发现的进风口去寻找,找到后再带着大家暗中离开。
    枇杷布置一番后先向老夫人和娘告别,“也许时间会长一点,你们不要担心,就在这里好好休息。”
    又向阿鲁那道:“你留在这里,注意防住那两处,务必不能让魏国公的人马进来!我会尽快回来!”
    阿鲁那却说:“枇杷,还是我陪你去找出口吧,毕竟我们俩进岩洞次数多,在里面的时间也长,前面很多地方我们都去过,对这里也更熟悉。”
    “不,你留在这里防备魏国公的人马,让王公子跟着我。”枇杷摆手,她曾与阿鲁那多次进过更深的岩洞,但是并没有找到水源,也没有找到新出口。而王淳第一次进来就查到岩洞内另有进风口,再想起他多次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对于种种细节体贴入微的观察,枇杷觉得还是带着他去更容易有新突破!
    于是枇杷一面打着火把向岩洞深处走去,一面向王淳问:“你怎么发现这里有进风口的?”
    王淳拿出一缕布条向下垂着,“你看布条会向哪个方向飘,就说明风是从相反方向吹来的。”
    如果是密封的岩洞,是不可能有风的,所以既然有风吹过,只能说明是与外外相通的,而在刚刚那一处岩洞顶上有裂隙处,山风便从上而下吹入。
    现在枇杷盯着布条,见那布果然向他们的来路轻轻飘了过去,只能说明在前方有进风的入
    口,“果然如此。”但是她还是有点疑惑,“这条路我和阿鲁那曾经走过,看!墙上还有我们留下的路标呢,只是前面走不通了。”
    火把的照耀下,在岩壁上刻出的箭头还依旧清晰可见。
    王淳却肯定地说:“风是既然是从这个洞口吹过来的,我们再去看一看!”
    枇杷一面走,一面道:“我以前来时为什么没想到循着风的方向寻找呢?也许那样我早就找到了溪水的源头”
    “所以,你以后再去哪里淘气一定要带着我啊!”王淳笑道:“我也会帮你的忙的。”
    “我大了,再不淘气了。”枇杷知王淳不是嘲笑自己,就也认真地说:“如果我们这一次能逃出生天,到营州找到老大人和我爹,我就要跟着我爹做正事了,打突厥人和刘宏印,收复营州!”
    “枇杷长大了!”
    枇杷忍俊不住地笑了,“好像你多大似的,其实我们一样大。”
    “是啊,我也长大了!”
    这到是真的,枇杷长大一点,王淳也会同样长大一点。再想想初次见面的时候,那时的王淳与自己差不多高,一张脸俊俏得让人分不出男女,自己叫了他一声姐姐就能气得动手,现在的他个子窜了一大截,虽然长得依旧美,但却一眼看出是个温润如玉的书生,愈加成熟包容了。
    两人就这样一面聊着一面向前走,倒也忘记了困倦,一直走到了先前枇杷和阿鲁那曾经来过的终点。
    枇杷用火把照着周围,这是一个很小型的岩洞,地上一道流水,四周怪石嶙峋,但却只有进来的一条通道,“你看,到了这里就没有出路了。”
    “一定会有出路!”王淳肯定地说:“风就是从这里来的,而且你想我们走了这远,可是火把还亮着,就说明这里必然与外面相通,如果在不通风的地方,火把早就熄了。”
    “先前我怎么没想到呢,”枇杷不由得赞道:“你懂得真多!”
    如果大家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枇杷这样赞美自己该有多好啊!但眼下,王淳只有拉住枇杷的手,“来,我们攀到那块石头上去看看,那里风最大!”
    枇杷被他拉着手,也并没有什么不自在的,在这样黑暗、狭窄、到处都是石头的地方行路,两个人不避免地相互扶持帮忙。
    王淳率先上了山石之上,再将枇杷拉上来,拿火把一点点地照着,又用手在石壁上一点点地摸,火把在这里被吹得很明显地偏了过去,原来在一片巨石后面有一条勉强只能容一人挤过的缝隙,“就是这里了。”
    缝隙很窄,下面又是一带水流,水深数尺,水流也要比先前湍急得多,原来外面的溪流正是从此处流出的。
    为了行走方便,他们将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挂在原来的石壁上,淌水侧身挤了岩缝,时而又要跳到岩石之上从最宽处穿过,火把早就被水打灭了,两人摸索着过了许久才通过,眼前又是一处开阔的大岩洞,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枇杷和王淳现在全身几乎都湿了,因为一直在走动,倒不觉得有多冷,也顾不上浑身的狼狈,重新点了火把向下面一照,原来是一片水面,方圆足有上千尺!谁能想到这样一片大湖竟然能藏在玉华山中间,在火把的照耀下,湖面泛□□点荧光,枇杷扶着岩壁向王淳喊道:“原来这就是山溪的源头!”
    岩洞里的回声将她的声音一次次反弹回来,“这就是山溪的源头!”
    “山溪的源头!”
    “源头!”
    王淳从后面亦探出头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你一直想找的源头竟然在这里!”
    岩洞里又想起了“在这里,在这里。”的声音。
    只是枇杷没有时间来庆祝,虽然现在他们到了山溪的源头,但是前路依然没有方向,“出口会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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