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兆铭是定妆照的摄影师。贺熙希望定妆照能拍得像时尚杂志的平面图一样，便花大价钱请了知名的摄影师。
    杜念第一次拍硬照，一开始还有些放不开，总是束手束脚。好在徐兆铭很有耐心，一直在引导他放松情绪。因为没有经验，又是主角的缘故，前前后后折腾了快一个小时，又是席地抚琴，又是伫立远眺，还舞了一段剑，这才完全搞定。
    过了两天，杜念拿到了定妆照的照片，秦绛嘱咐他放在微博上，正式公开自己入选《仙途》剧组，拿到天衡上仙角色的消息，又特意嘱咐他，语气一定要谦虚一些，惶恐一些。
    杜念一一照做。这些定妆照一放出来，就像是彗星撞进了大海，立刻掀起汹涌的巨浪。
    第44章
    《仙途》作为近几年来最畅销的网络小说，真爱粉无数。自从贺熙放出要拍摄《仙途》前传故事的消息后，粉丝们无不翘首以待，网上关于几个主角的最佳饰演者的投票不知道发起了多少轮，每一轮都是一场血雨腥风，各位进入网友备选名单的艺人粉丝们在下面掐的你死我活，互喷互踩互黑，而原著粉又冒出来把所有的艺人都批得一无是处，仿佛人世间已经不存在可以饰演书中人物的演员了。
    叶天璟是作者御笔钦定的男主角，而且还曾经参与了《仙途》的创作，因此粉丝们对梁佑嘉的意见并不大，最多小小的抱怨一两句。这让粉丝们一腔吐槽的热情憋在心口无处可发，便几乎完全集中在了同为男主角的天衡上仙身上。
    于是，当杜念放出自己要饰演天衡上仙的消息后，《仙途》以及天衡上仙曾经的热门备选艺人的粉丝，纷纷闻风而动，涌到杜念的微博下，开始疯狂的喷了起来。
    平心而论，杜念放出的这两张定妆照，一张抚琴，一张舞剑，前者淡漠忧郁，后者气势逼人，几乎是完美地展现了天衡上仙的两大特质，绝情寡欲，和实力高强。而杜念的相貌清冷艳丽，气质古典雅致，抚琴时谦谦如玉，舞剑时杀气凌人。单从这两张定妆照来看，杜念确实十分适合天衡上仙的角色。
    但是大部分网名并不这样认为。《仙途》作为在热销书排行榜上蝉联了四年前十佳作的畅销书，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coser都cos过书中的人物。天衡上仙和叶天璟作为引发整个主线故事开端的重要人物，更是被不少知名coser扮演过。
    因此，通过几张照片能够完美的展现天衡上仙的气质，并不是什么太难的的事情。毕竟贺熙拍的是电影，最重要的是演员的演技。而杜念作为一个演技未知的新人，竟然压过了粉丝所列的候选名单上众多才华横溢的前辈，在一部投资甚巨的商业大片中，拿到了如此重要的角色，这让粉丝们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因此下意识的认为这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内幕。
    截止到杜念发出这条微博时，杜念的粉丝不过十一万，远比不过庞大的吐槽大军，稍稍维护一下自己的偶像，就立刻被喷子们骂得找不着北，而那点支持的声音也很快被吐槽的评论掩盖下去了。评论区内全是刻薄恶毒的辱骂，连杜念之前那些和《仙途》毫无关系的微博也难逃被喷的厄运。
    最开始那张《仙途》的水墨画微博也被翻了出来，网民们认为这是杜念被内定为天衡上仙饰演者的依据，而那时试镜尚未开始。接着又有人爆出试镜当天另外几个去争取天衡上仙的六个艺人的名字，于是这六个艺人的粉丝又开始为自己的偶像鸣不平。
    而就在这时，那天最有希望获得角色的两个一线小鲜肉中的一个艺人转发了杜念的微博，同时配上了评论：“呵呵，这位是我见过的最适合演天衡上仙的人了。祝电影大卖。嗯，别多想，我是真心的。”
    此话一出，网友们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更加亢奋了。看看这句撕逼开场语“呵呵”，看看这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别多想”，整句话中满满的全是对杜念的不屑和对剧组选角的不满，几乎快要从屏幕里溢出来了。
    而不到五分钟，这条微博便突然被删除了，删了说明什么，说明这句话确实是反话，确实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微博虽然已经删除了，可眼尖的网友已经保存了下来，并当成是内幕确实存在的如山铁证，证明杜念没有资格饰演天衡上仙。
    于是，定妆照发出不到四个小时后，微博的热门话题里飘起了＃杜念滚粗娱乐圈＃杜念求你放过上仙吧＃的话题，讨论者无数，立刻碾压了一对好莱坞巨星夫妻离婚和一位内地影后介入富商婚姻当第三者的话题。
    欧明聿皱着眉，看着微博上对杜念毫无根据的指责和谩骂，眉心的三条竖纹越来越深刻。
    秘书轻手轻脚的走进办公室，将商业地产分部总裁送来的报告放在欧明聿的桌子上，又轻手踮脚的离开，关了门，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道：“boss不知道在看什么，表情好恐怖。”
    秘书b将电脑屏幕转过来对着他，用手里的圆珠笔敲了敲屏幕：“喏，大少奶奶被人欺负了，主子当然不高兴了。”
    秘书c活动着手指，一脸即将参与八卦的兴奋：“你们说欧总什么时候吩咐我们找水军给大少奶奶刷好评？”
    实际上，欧明聿确实几次三番的想要雇水军把这些评论压下去。可秦绛的一个电话立刻打消了他的这个念头。
    “得到的机会与实力和资历不匹配，这是网友这样反感杜念的根本原因。他没有粉丝基础，网上的风评一边倒是正常的事情，如果突然冒出一堆人来夸他，那才是不正常。您要是雇佣水军洗白他，那就彻底坐实了杜念背后有人撑腰，他得到角色的手段不光明了。”
    我欧明聿投资的电影，想给我的人演，还需要经过你们同意？小念对贺熙的救命之恩，难道还比不上一个电影角色？欧明聿心中不满，但是到底还是很有理智的，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答应了秦绛不雇水军后，立刻打电话给杜念。
    网络暴力对人的精神压力是很大的，不少人会因为网络上的反对言论想不开，走上绝路。而杜念又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欧明聿听着耳边拨通电话的嘟嘟声，几乎能够想象到杜念的哭泣和哽咽声，心中顿时一紧。
    而这边杜念捧着自己的手机，纠结的整个人都不好了。哭还是不哭，这可真是一个大问题啊。
    杜念根本不在乎网上的这些评论，自己有没有资格天衡上仙，现在谁说了都不算，一切等到时候电影上映了自然见分晓。如果自己不合适，那么这些就是自己应得的，没什么好委屈的，受着就好，如果自己适合，那今天他被人压得越低，到时候就会被捧得越高。
    不过欧明聿不知道他心态这般好，一般十几岁的少年，遇到这种事情，肯定会非常难过，心理脆弱一点的，怕是已经要寻死觅活了。所以欧明聿现在肯定很担心他，这才会打电话过来。
    那么，自己到底是毫不掩饰的告诉他自己根本不在乎，精神好的很呢，还是表现得像欧明聿想的那样，黯然神伤，郁郁寡欢呢？
    如果是后者，那必然能够激起欧明聿的保护欲，等欧明聿回家了，肯定会抱着他好好安抚一番，两人之间的进展说不定可以更进一步……杜念想着自己最近看的小黄文里，受了委屈的小受抱着小攻的脖子哽咽道：“至少今晚……别走……”不由得荡漾了一把。
    可是，聿郎肯定会难过，自己也是不舍得让聿郎心痛的呀……
    眼看着这个电话就要因为无人接听自动挂断了，想到欧明聿可能会因为自己不接电话，误以为自己出了什么事，说不定会赶回来看他，耽误了正事，杜念颤颤巍巍的接通了电话，放到耳边，轻声道：“明聿哥？”
    “小念，”欧明聿仔细地辨别着杜念的声音，“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我在……”杜念卡了一下，大脑还在纠结到底是哭还是不哭，声音越发的虚软，“我在上网……”
    欧明聿一听，下意识的认为杜念是在看微博，脑中立刻脑补了一副杜念一边哭一边看评论的画面，心疼万分，声音都不自主的轻柔了下来：“乖，别看了。秦绛这几天没给你安排什么事情吧，我带你去夏威夷晒太阳怎么样？”
    杜念简直要哭出来了，夫君情深如此，看来是担心到了极点了，自己作为妻子，怎么可以为了点随时可以得到的柔情蜜意就让他担心呢，立刻语气活泼的说：“别担心我啦，我才不在乎这些评论呢，也就是《绿珠》还没有上映，等到戛纳公映的时候，一半人的嘴就能给堵住，等到《仙途》上映了，另一半的人也就能闭嘴了。哦，对了，今天我的粉丝增加了两万个呢，也有很多人转发我的定妆照，私信给我说很喜欢，对我很有信心呢。”
    杜念怕欧明聿不相信，好说歹说，这才让欧明聿放下心来。
    “你想得开就好。”欧明聿放松地向后一靠，瞥了眼屏幕上的微博页面，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伸手关了浏览器，“你比我想得要坚强的多，这很好。”
    “其实也不是啦。”杜念哼哼着，“人家还是很脆弱的。”
    欧明聿立刻反应过来杜念在暗示着什么，笑道：“好，那你想要我怎么安慰你，晚上去吃烛光晚餐怎么样？然后我们再去看夜场电影，随便你看什么都可以。”
    杜念眼睛一亮，上次看电影还是在h市，一想到漆黑的影院里，他和欧明聿的那些激情四射的吻，他就感到双颊发烫，而欧明聿又表示看什么都行，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干什么都可以？
    “好啊。”杜念乐滋滋地说，“去看恐怖片好不好，我最怕那个了。”
    “好。”欧明聿笑道。挂了电话，立刻安排自己的助理去定餐厅和包场影院。杜念现在好歹是个公众人物了，万一被人拍到在电影院和男人亲热，前途就完蛋了。
    定妆照发出后，又过了一个月，一直到四月下旬，电影的各项筹备工作终于结束，就等开机了。贺熙挑了个黄道吉日，在皇廷大酒店召开了新闻发布会。
    发布会不仅邀请了不少知名媒体，为了营造足够大的影响力，颇具商业头脑的贺熙又开始售卖发布会的入场券。剧组中的演员，除了杜念，剩下的都是颇有粉丝基础的当红艺人，粉丝们为了能够得到一个近距离接触偶像的机会，毫不吝惜金钱的抢购票价高大五位数的入场卷，甚至还发生了不少冲突事件，让《仙途》又大大的火了一把。
    等到了新闻发布会的当天，杜念早早的到场，给剧组的同事们帮忙。他现在不是大牌，低调勤快一点总是有好处的。贺熙却是不敢轻易使唤他，但也知道如果她大爷似的坐在一边，怕是会被某些有心人抓住把柄，便让他和剧组助理一起给到场的媒体发水和零食。这是一个很讨好的活，可以近距离接触媒体，最方便留下好印象。
    到场的媒体都认识杜念，有些消息灵通的，知道杜念背后的人是欧明聿，因此并不厚此薄彼对他置之不理，而是也十分热情的上前采访。杜念进退得宜，谦逊礼貌，既不过分热情让人感到谄媚，也不高高在上让人觉得孤僻，给大家留下了一个很好的第一印象。
    等媒体到齐后，粉丝们便在工作人员的组织下分批进场。等到了下午两点半，新闻发布会正式开始。
    在一片掌声中，贺熙站起身来，开始致辞。先表达了对原著的喜爱和对原著作者的钦佩，接着阐述了电影的大致内容，最后开始介绍各个角色的饰演者。
    每个演员被叫到的时候，都会站起身来，向大家介绍自己的角色，并鞠躬致意。随着每一个艺人起身，场下的粉丝都会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和掌声，以及整齐的应援标语，甚至还有小姑娘激动的哭出来，大声喊着“xx我爱你”之类的示爱语。
    杜念饰演主角，但是本身是新人，便被安排在了中间的位置发言。然而当他站起来的时候，异象突生，一个女孩子猛地跳起来，一边大喊着“杜念不配演！滚蛋！”，一边朝着他扔了个什么东西。
    大家立刻惊呼了起来，眼疾手快的摄影和记者飞快的按动着快门，在几乎连成一片的闪光灯和倒吸冷气的声音中，大家无能为力的看着那个东西在空气中划过一个优美的抛物线，准确的朝着杜念的头飞了过去。
    就在这东西马上就要砸中杜念的时候，杜念手一抬，轻轻松松的将这东西接在了手中。大家凝神一看，原来是个鸡蛋。杜念把鸡蛋轻轻的放在桌子上，手指用力转了一圈，鸡蛋摇摇晃晃的动了一下就停住了，杜念笑道：“原来是生鸡蛋。”
    那女孩儿愣了一下，又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东西，狠狠的扔向杜念：“去死！”
    已经冲到女孩儿面前的保安来不及阻止，大家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红彤彤的东西，再一次从空中划过，飞向了杜念。坐在杜念身旁的男艺人猛的站起来想帮他接住，杜念一手拦住他，一手再一次接住了那个东西，原来是个西红柿。
    杜念把西红柿和鸡蛋一左一右的摆在自己的铭牌旁边，笑道：“晚饭可以做西红柿炒鸡蛋了。这位同学，你还有大米吗？”
    大家立刻爆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场内的气氛顿时和缓了下来。快门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家的焦点都集中在了杜念的身上，一个记者大声问道：“杜念，你确定这个鸡蛋是生鸡蛋吗？那怎么你接到它的时候没有碎掉？”
    “因为我练过内功啊。”杜念诚实地说，“倚天屠龙记里俞莲舟就是凭借内力徒手接霹雳雷火弹，我内功不到家，只能接个鸡蛋。”
    大家又哄笑了起来，只当杜念是在开玩笑。
    场下，保安正打算把这个闹事的女孩子请出会场，双方正在拉扯，杜念忙探出头对贺熙道：“贺导，只要这位同学把鸡蛋和西红柿都交出来了，就让她继续留下来吧。”
    贺导犹豫了一下。只见那女生不情不愿的从书包里掏出一盒鲜鸡蛋，还有两颗西红柿，然后抱着书包，坐在原地，一动也不肯再动了。保安接过这两件凶器，转身去看贺熙的指挥。贺熙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道：“那，这段插曲就算是过去了，咱们继续。来，小杜，说说你的角色、”
    杜念笑着再一次站了起来，拿着话筒，道：“大家好，我是杜念，饰演的是天衡上仙苏辛。”
    新闻发布会一结束，杜念徒手接鸡蛋和西红柿的视频立刻就被上传到了网上。
    一开始，不少人振振有词的说，这肯定是一次炒作，不过不管是不是炒作，大家更关注为什么易碎的鸡蛋和软趴趴的西红柿能够完好无损的被杜念接住，难不成杜念真的有内力？又有人跳出来说，在这场很明显是炒作的事件中，为了不影响杜念的仪态，被扔向杜念的西红柿和鸡蛋都不过是橡胶玩具而已。
    然而很快，第二段视频将这个推论彻底推翻。这是新闻发布会结束的时候，台前的艺人纷纷起身，赶通告的先走，没事儿的留下来和粉丝以及媒体交流。只见梁佑嘉凑到杜念身边，拿起西红柿和鸡蛋仔仔细细的研究了半天，最后杜念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帕将西红柿擦得干干净净，递给梁佑嘉，梁佑嘉拿着西红柿，吭哧吭哧的开始吃了起来。
    而很快周韫安也凑了上去，拿着鸡蛋在桌子上转了几圈，发现转不起来，随后前后左右的看了看，找了一个一次性水杯，把鸡蛋轻轻一磕，蛋清蛋黄立刻从裂口中流到了杯子里。周韫安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立刻伸手拍了拍杜念的后背，两人说了什么，周围的人立刻笑了起来，这时一个记者走上前去开始采访三人，三人立刻勾肩搭背地让记者拍了一张合影，这才继续接受采访，视频晃动一下，便结束了。
    梁佑嘉和周韫安的粉丝立刻在下面尖叫自己的偶像肿么会辣么可爱，梁佑嘉好奇心原来这么重，居然还会当众啃西红柿，真的好接地气！周韫安敲鸡蛋的样子好萌，瞠目结舌的表情让人好想戳一戳他的脸，而因为偶像看起来和杜念关系很好的样子，大部分粉丝也便黑转路人，或者路人转粉，关注起了杜念。
    而当天晚上，朝杜念扔东西的女孩儿发了一篇长微博，向杜念正式道歉。原来，她是之前杜念发定妆照时，故意误导舆论的那位小鲜肉的脑残粉，一直以为杜念抢了偶像的角色，心中很是愤愤不平，便想在新闻发布会上让杜念出丑，没想到杜念不仅化险为夷，还很大度的原谅了她，不光是向贺导求情让她留下来看完发布会，发布会结束后，还集齐了在场所有艺人，还有导演、编剧以及原著作者的签名，给她送了过去。
    女孩非常感动，也为自己的当时不理智的行为感到羞愧，对差点伤到杜念表示万分抱歉，晒出了杜念送给她的几十个签名后，她表示，自己已经被杜念圈粉，她相信，杜念一定能够完美的诠释天衡上仙。
    此长微博一出，立刻把网友的注意力又分出一部分集中在了小鲜肉和小鲜肉的脑残粉身上，大家纷纷指责小鲜肉乱发微博，误导粉丝以为贺导已经同意将天衡上仙的角色给他，是后来杜念横插一脚才丢的角色，可实际上，谁也没有听到过贺导说要把角色给他，小鲜肉这样做，太给自己贴金。
    网友们就像当初涌入杜念的微博那样，又涌进了小鲜肉的微博狂轰滥炸。
    而在万晟的经纪人办公室内，秦绛看着小鲜肉连发五条语气颇为崩溃的澄清微博，最后关闭了评论功能匿了，不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颇感到十分的解气。今天在发布会上发生的确实是意外，当他看到飞过去的鸡蛋时，满脑子全是完了完了，完全没想到杜念能够处理的这么得当，完完全全扭转了局势。
    就在新闻发布会还在召开的时候，秦绛将此事禀告给了欧明聿，欧明聿立刻让他通知梁佑嘉和周韫安去证实西红柿和鸡蛋的真实性，务必要体现他们二人和杜念关系很好，又雇佣了大批水军，将事态朝着“杜念大度容人真汉子”和“小鲜肉心胸狭窄误导粉丝”的方向发展。
    欧明聿不能直接地洗白杜念，把过去踩过杜念的人再踩回去，还是可以的。
    第45章
    新闻发布会后，《仙途》剧组悄无声息的赶往s市的摄影城进行拍摄。开机仪式并没有邀请媒体，剧组成员们恭恭敬敬的在香案前敬香，拜过各方诸神灵，又熟悉了一下拍摄地点，第二天便正式开始了电影的拍摄。
    贺熙和经历过太多大风大浪，早已心平气和的顾老不同，是个一开机就仿佛狂躁症病发的暴躁型导演，他对镜头的要求又十分的苛刻，只要不能达到他心中一百分的完美，即使是99.5分也是糟糕透顶的不合格。场记板一拍，整个人浑身的气息就变得危险了起来。他最多能够容忍三次ng，第四次绝对要开始骂人，不管演员是哪个投资方塞进来的，也不管曾经获得过什么大奖，全部一视同仁，该踹凳子踹凳子，该扔剧本扔剧本，不到三天，整个剧组从上到下都被结结实实的骂了一通。
    而在所有被骂的人中，杜念集中了贺熙的大部分火力。
    在《绿珠》中，他饰演的崔英是个表情十分丰富的人，可现在所表演的天衡上仙则是一个面瘫。他修仙得道，绝情寡欲，情感淡漠，克制冷静，在剧中，除了几个情感碰撞十分激烈的场景，脸上的表情很少。当然，杜念不能真的演一个面瘫，毕竟表情少不代表没有表情，因此，表现面瘫的方式，就是要通过极为细微但是分辨度十分高的面部动作，比如眼部的微小变化，来传达天衡上仙的心理变化。
    如果说《绿珠》的要点是“放”，那么《仙途》要求的则是“收”，这让好不容易熟悉了一种表演方式的杜念颇有些苦不堪言。这种“收”最不好把握，即使是演技出色的前辈，也不一定能够达到贺熙的要求，更别提杜念了。
    贺熙骂起人来非常的刻薄毒辣，连男演员都有些受不住，被骂红了眼圈。有些话，杜念听了也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心里很不舒服，不过杜念知道自己该被骂，贺熙的训斥也是对事不对人，听过了就算了。因此并不是很放在心上。况且贺熙并不是光泄愤的骂人，他是一边骂人，一边指导，能够受得住骂的，绝对能上一层楼，挨不住骂的，哭着要走他也不拦着。杜念不想走，只能从狂风暴雨般的犀利言辞中跳出金石良言仔细揣摩。
    杜念想得开，可是得知了杜念在片场情况的欧明聿却是想不开的。他自己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的人，在剧场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这样欧明聿如何忍受得了。于是剧组开机不到半个月，欧明聿带了几个助理，轻装上阵，低调地到达了影视城，出现在《仙途》的摄影棚中。
    看到坐在摄影棚内的欧明聿，与杜念的又惊又喜不同，贺熙简直要郁闷坏了。他虽然灵活，不过也很有底线，过去拍戏的时候，从来没有看在投资人的面子上少骂他们资助的演员一句。而这一次，当欧明聿沉默的坐在一边，安静的注视着场内的表演时，他一肚子的火气冲到嗓子眼，就被盖了下来，愣是一声也不敢出，当再一次ng的时候，他先踹了一把椅子，又把手里剧本卷成一卷，啪啪的拍着桌子，憋了半天，等把一肚子的火憋没了，这才招招手，让杜念和梁佑嘉到跟前来，给两人重新讲一遍戏。
    今天拍摄的场景是叶天璟从秘境中历练归来，拜见师尊的场景，之前已经ng了六次，无论是杜念还是梁佑嘉，都表演出贺熙想要的效果，短暂的休息了十五分钟之后，开始了第七次拍摄。
    只见天衡上仙跪坐在洞府的大殿之中，面前摆了一个棋盘，他一手拿着一本棋谱，另一只手捏着棋子，正在打谱。纯白的宽袍铺了一地，边角处绣了细细密密的秋海棠的鹅黄花纹。
    他面容沉静如水，仿佛正专心于棋局之中，可是细看之时，却能发现他双眼无神，一点点声音，眼睛都会下意识的朝着门口撇去。他的手下意识的伸进整块碧玉雕琢而成的棋笥之中，捻起一颗洁白的棋子放在棋盘上，而下一次，手却又渗进了白棋的棋笥中，等到棋子都快放在棋盘上了，这才发现自己的失误，不由得放下棋谱，举起棋子，放在眼前，微微蹙眉，愣愣的盯着他，最后目光从棋子上滑下，落在棋盘上，这才发现，棋盘上的棋局早就因为他的漫不经心，被他下成了乱七八糟的模样。
    他轻轻的把棋子扔进棋笥中，闭上眼睛，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
    贺熙盯着监视器，一只手紧紧的捏住自己的下巴，眉头紧皱，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不过他没喊卡，说明到现在为止，杜念的表演都是让他感到满意的。
    房门突然被推开，天衡上仙飞快的抬起头，头朝着大门处轻轻的偏了一下，又连忙停下，伸出手点了点棋盘，棋子立刻飞快的在棋盘上滑动了起来，最后照着棋谱摆好了一半残局。
    而这时，叶天璟已经走到天衡上仙的面前，他猛地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行了稽首大礼，这才膝行至上仙面前，一脸朝气蓬勃的得意的微笑，深深的凝望着侧头看着他的上仙，轻声道：“师尊，我回来了。”
    天衡上仙的眼睛微微颤抖了一下，微微避开，又迎了上去，问道：“你师妹呢？”
    “小冉受了点伤，现在在师叔那里疗伤。”叶天璟微笑着说，忽然表情有些委屈似的，伸手拉住天衡上仙的袖子，道：“师尊怎么只念着师妹，也不问问徒儿有没有受伤。”
    天衡上仙转开视线，淡淡道：“你有没有受伤，一进我这洞府，我便已知晓了，何须再问。”
    “真的？”叶天璟挪了挪身体，凑到天衡上仙的面前，“师尊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