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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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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这种事情很正常,我弟是他亲生儿子,他更疼我弟弟是应该的,我是您再婚带过去的,压根儿就不指望他能像对弟弟那样对我。”
    “他会反思以前的事情做得合适不合适,那是因为现在他条件好了,在只有那一亩三分地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愿意花钱让我去上大学,现在想想真是可笑,那理由编的,攒钱给我弟弟出国,我弟那时才十岁啊。”
    “之后我一分钱都没少,把大学的花费都还给他了,他还要盯着我的房子,那是我亲爸留给我的,现在那房我也卖了,这套新买的写的是我的名字,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
    很长一段时间的冷场,邓子墨在屋内渐渐蹲下去,他靠在门板上,客厅里的范妈妈有些忧伤的摇摇头,家庭积蓄已久的矛盾,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你爸岁数大了,你们都相互体谅下吧,他在家庭关系里毕竟还是你的长辈。”
    这些话对范瑾文一点也不适用,她咬着嘴唇,语气并没有软下来:“妈,我对他的看法真的很难改变,当年生我弟的时候,您已经过了适合生育的年龄,那时候医疗条件也没现在好,多危险啊,他还是让您去生。我知道孩子很重要,是夫妻之间甚至是家庭关系的稳定剂,但是就我而言,只有您一个亲人了,您对我来说太重要了,他却把您送上了手术台,让您受了那么大罪,还大病一场。”
    亲情是流淌在血液里的,一直以来范妈妈心里都明白,归根结底,女儿一声不吭的搬出去,不给家里增添负担,也是为了她。
    范妈妈主动伸手轻轻抚着女儿的头,眼眶里有东西要向外翻涌,她感叹着:“瑾文,你真像你爸爸,处事方式也像,都去世那么多年了,每次看到你,我都能想起他。”
    不知何时,抽噎的鼻音悄然而至,嗓子里变得粘乎乎的,范瑾文勉强挤出话音。
    “我也觉得我很像我爸,有时候看到自己,不自觉的就能想起他,我好想他……”
    揽着女儿的头,母亲的肩膀对孩子来说永远是无法取代的,青丝散落,范瑾文的秀发和母亲很像,柔顺光亮。她们依偎在一起,感受着也许并不完整,但很真切的亲情。
    “我的女儿这么漂亮,这么能干,跟着我也没享到福,这些年都是你自己在外面撑着,还要贴补家里,我很心疼啊,真希望你能找到个好归属啊。”
    范妈妈说到痛心的地方再也控制不住,她潸然泪下,拍着范瑾文的肩膀:“我总是催你找对象,也是因为希望你不再漂泊了,有个男人能疼你,保护你。瑾文,听我的,找个成熟的男人,他们有人生阅历更明白人情冷暖,他们能读懂你,更加也爱护你。”
    每一句话都语重心长,每一个字都满怀亲情,范妈妈希望女儿找到适合自己的男人。
    “呵呵,妈,您是不是在家看言情剧看多了,说起来一套一套的。”范瑾文抹去眼泪,露出笑容,“还成熟的男人,您就说让我找个老男人呗。”
    这话还正对范妈妈的味儿了:“男人岁数大一点没什么不好的,况且你也不小了,明年也是三十岁的人了,真的别耽误了,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合适,会疼人,会过日子,也积累了一定的经济基础,结婚之后比较稳定,未尝不可的。”
    绕来绕去最后还是回到找对象的问题上,范瑾文陪着笑脸开起玩笑:“我知道了,我会努力找一个五官端正,四肢健全,疼我理解我,堪称人中龙凤的老男人中的老男人的!”
    母女俩开着玩笑,气氛很是温馨,可是在隔壁的屋里,邓子墨却倚靠着门板坐在了地上,原先他的手死死的握着门把手,恨不得冲出去像阿姨自我介绍,告诉阿姨,他会好好照顾范瑾文的,可是现在他却松落了手,垂在了地上。
    刚才的话他每一字每一句话都听的很清楚,范瑾文的幸福,需要积累,需要阅历,需要稳定,和孙大圣说的别无二致,也许从同龄人嘴里说出来他还可以理直气壮的反驳,但是那是范瑾文的妈妈,失去父亲后,是她最亲的人……
    刚才邓子墨还噼里啪啦的发消息和她逗贫,这会却没动静了,范瑾文掏出手机要问个究竟,正巧有电话打过来,她接了起来。
    “杜恒啊,我的脚好多了,谢谢你啊。”打来电话的人不早不晚正好就是杜恒,昨天范瑾文在公司脚歪的事情他也知道,今天特意打电话过来慰问下。
    “什么?你快到我家了?”范瑾文惊呼着,她妈妈搞突然袭击也就算了,怎么连杜恒也……
    她正犹豫着怎么回答呢,手机突然被夺了过去,范妈妈当机立断对着话筒打了声招呼,竟然一口答应让杜恒过来了。
    这!范瑾文简直囧坏了,她妈妈抢过电话也就算了,还和杜恒聊起来,最后擅自让他来家里?
    “人家都要到了,你不让人家上来吗?”范妈妈反而有理了。
    “那您也应该问问我的意见啊。”范瑾文气不过,甩开袖子一瘸一拐的走开了,她这么一走,范妈妈到来了兴致,她颇神秘的问着。
    “这个杜恒我有印象的,是你大学同学吧,他从国外回来了啊,和你还有联系?有点伤病就这么紧张你,都追到家里来了。”
    ……
    谈话到现在,范瑾文甚至一度忘记了邓子墨在屋里藏着,和母亲尽情的畅谈,可是当提到杜恒的时候,却突然意识到邓子墨的存在,她也不清楚是为什么,总之就是想赶紧结束关于别的男人的话题,于是强调道:她和杜恒就是普通朋友。
    范妈妈显然没有明白范瑾文的意图,她更觉得女儿的敷衍就是心里有鬼的表现,就笑盈盈的调侃道。
    “杜恒也算是镀金回来的海归了,你们俩错过了那么久,都知道感情不易,就别再犹豫了。”
    “妈,别说了。”
    范瑾文下意识的看向邓子墨的房间,房门紧闭着,她不想让里面的人听到,可她还是晚了一步,范妈妈已经说出口了。
    “瑾文,他出国之后,你就生了一场大病,烧的意识不清胡言乱语,却始终都在哭,那时候你很想出国找他吧,妈很难过没有能帮到你,我看得出来,你非常喜欢他。”
    “你不愿意接受他,是因为害怕吧,害怕他再次离开你。”
    ……
    就算有厚厚的墙壁隔断,就算有范瑾文及时打断,这些话依旧渗透过冰冷的砖墙,渗透进了隔壁男孩火热的心里。
    ☆、第31章 |8.17
    从临时选址到订位置,再到菜品点单,还能和范妈妈聊得那么开心,范瑾文透过落地窗欣赏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光影成画,玻璃上映照着男人的笑颜,恐怕没人能不为所动吧。
    杜恒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在家里的时候,范妈妈私自应下了杜恒的邀请,弄得范瑾文也不好改口,杜恒过来接她们,一行人出去吃饭,考虑到范瑾文的脚崴了,他特意订了附近的餐厅,还特别关照了老人家的口味,可以说是做的尽善尽美了。
    看到妈妈和杜恒聊得开心,话题囊括家长里短,国家大事,中外局势,八卦绯闻,都聊得头头是道的。
    “我离开下啊。”范瑾文起身要往桌边走去,才站起来,杜恒就已经绕到她的身后,主动把椅子往后撤开,为她腾出更大的活动空间。
    “你脚有伤,我扶着你吧。”杜恒主动架起手臂,甘愿成为她的扶手,绅士举动一气呵成,旁边的服务生眼睛都看直了,这服务意识,他们这些人都得回炉重铸了。
    范瑾文扶着杜恒的手臂移动到桌外,她没勇气去看母亲大人脸上闪闪发光的眼睛,示意杜恒不用护送了,一瘸一拐的往餐厅走廊走去。
    距离够远后,她赶紧拨打了电话,停靠在墙边等待着接听,可是等了好久,对方都没有动静,她又拨打了一遍,结果是一样的。她打给的人就是邓子墨。
    本来两个人还用手机对暗号的,可后来邓子墨却突然没声了,信息不回,电话不接,俨然就是人间蒸发的样子。在杜恒来接她们的时候,范瑾文看着紧闭的屋门,黑漆漆的,不知道里面的人此刻在干什么,是不是依靠着门板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被遗留在了家中。想到这些,她的心里满是歉意,很是堵得慌。
    【子墨,你不接电话,是出什么事儿了?】
    【我一会就回去,你自己记得吃饭啊。】
    信息一条接一条的发过去,她已经习惯了家里有人的状态,也习惯了时不常的相互问候,就像是家人一样。当有信息提示的时候,她迫不及待的点开一看究竟,结果却是杜恒发来的,问她出去了那么久没事吧,范瑾文这才意识到原来都在外面站半天了。
    再次回到餐桌前,她惊觉气氛都有点不对劲儿,从表情上就能看出来范妈妈已经和杜恒聊得很和谐了,分明就是要卖女儿的节奏了,价钱都谈好了!
    “瑾文,下周有个音乐会,国外的乐团特别棒,你和杜恒去听听吧。”范妈妈慢条斯理的吃着饭,就像在聊商超明天的促销活动,不显山不露水就把事情给办了。
    “阿姨喜欢的话,也一起去听吧。”杜恒话接的就更机智了。
    “不了,不了,我明天就回去了,你和瑾文去听吧,平时工作那么累,放松下心情。”
    ……
    这才多一会啊,这俩人就配合得天衣无缝了。范瑾文觉得再过来几个小时,她就被塞进麻袋里直接被运走了。既然你们都那么机智了,她就索性半装傻的坐在椅子上,瞄了眼桌上的饭菜,估摸着也吃的差不多了,就提议早点回去。
    眼看着小算盘要落空了,范妈妈就有意留下两位年轻人结账,自己先一步去楼下等他们,还一再嘱咐不着急的,你们慢慢结账。
    范瑾文听得直想笑,餐馆就指着结账赚钱呢,就算上菜慢,服务慢,结账也不能慢啊,她略调侃的问着杜恒:“你给我妈到底灌了什么迷药了?”
    “呵呵。”杜恒难得笑得孩子气,他抱怨着,“瑾文,你不能什么都赖我,我和你妈妈聊的投缘也不对吗?”
    “阿姨很关心你的,一再嘱咐我,说你孤身一人打拼不容易,让我工作中和生活中都多照顾你。”杜恒摊开手,见缝插针的小小抱怨了下,“我又何尝不想呢,可惜你不接受啊,总是拒绝我。”
    就算是开玩笑,意思也很直接了,杜恒很少说没用的话。
    “今天我母亲很开心,真是谢谢你了。”范瑾文接过服务员的金卡,把卡还到杜恒手里,那双手很大,手指很长,骨节分明,也许握上去会很温暖吧。
    “那就让我送你们回去吧,这样阿姨还能多高兴一会。”杜恒建议着。
    范瑾文笑着点点头。
    ……
    原本都计划好了,在出餐馆前,杜恒却接到一个电话,他拿着电话越走越慢,开始的时候范瑾文没有留意,后来她发现杜恒对着电话欲言又止,神色也不太好看,就跟着停下步子等着他打完电话。
    “不好意思,我现在不太方便。”杜恒婉言拒绝着电话里的人。
    “……”好像对方不打算挂断还在继续说着,让他显得有点为难,戳着裤兜转过身去。
    范瑾文看得出来杜恒是临时有事了,就在他眼前比划着,摇摇手,又指了指外面,示意她和妈妈可以回去的,不用送了。
    杜恒略迟疑了下,牙齿轻啃着嘴唇,最终在电话里勉强应了声,就挂断了。来到餐馆外,他送范瑾文和范妈妈上了计程车,范妈妈显然对杜恒印象很好,临走前都不忘反复招手,范瑾文无奈的把她拉回到座位上。
    计程车驶出,车灯的光亮越来越小,和形形色|色的车辆混杂在一起,消失在夜幕中。
    杜恒站在马路边久久没有离去,他看向天空,就像置身在迷雾中,这里没有星辰。
    肩膀微微震动,他长出口气,走向了街边的鲜花店,捧出了一束玫瑰花。
    ……
    ……
    范瑾文千方百计摆脱了母后的审讯,在安顿好妈妈的住宿后,终于回到了家里。
    不知道邓子墨吃饭了没有,今天一天让他躲在屋里很过意不去,带着歉意,范瑾文掏出了钥匙。
    屋里黑着灯就像是一个密闭的盒子,黑洞洞的有点恐怖,廖无声响,甚至连空气里也没有了熟悉的味道。
    “子墨?”
    范瑾文呼唤着,她摸索着电灯开关,“啪”的一声,灯泡把屋内照的通明,光亮刺激到眼球,她揉着眼睛试图在屋里找到熟悉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邓子墨?”她再次叫着,等待着熟悉的回声,却只有厨房里滴答滴答的水声无规律的作答,房间的屋门紧闭着,上面却多出了一张四四方方的纸张,显得很是突兀,纸张的边角撕扯得全是锯齿,一看便知是从本子上扯下来的,上面的字迹并不好看,但还算工整。
    【瑾文,我回家两天,你脚崴了,自己多注意。】
    邓子墨走了,他留了张纸条就走了。
    *********
    彻夜未眠,闷热不堪,发热的头颅渴望在夜幕中好好冷静下。
    我离开了,这并不是逃走,是我渴望寻找一个开始。
    天色逐渐明亮起来,路灯躲在树荫后闪着微弱的幽光,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河岸上行走的人们渐渐多起来,太阳的光线变得多情又迷人,上班高峰临近了。
    拖鞋趿拉在地板上,不知道是不是没睡醒的缘故,声响听上去显得昏昏沉沉的,洗手间里放着热水,不时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好像是在证明着她已经渐渐摆脱了困顿,变得清醒了。
    换上干净的家居服,房屋的主人从洗手间里走出来,边走边擦拭着头发,她的头发保养的很好,又黑又浓密,纤细的手指温柔地摆弄着发丝,无名指的戒指晃着白光,墙壁上闪动着光圈。
    女主人把换下来的衣服随手扔在意大利真皮沙发上,整面的德国进口落地窗渗透着晨光,客厅里的家具并不多,显得有点空旷,平时有阿姨来打扫,女主人不需要过多关注细节,她甚至都没有注意窗台上的装饰品是木刻的猫还是狗。
    像往常一样,洗过澡后该去做一会瑜伽了,女主人随意瞟了一眼书房,晃过的背影是那般熟悉,她瞬间呆住了。
    “绍元!”女主人叫着,她几乎甩飞了拖鞋,跌跌撞撞的跑进了书房里。
    “邓绍元!你回来了!”
    缩在桌子前的背影转动着椅子,缓缓扭过身,有气无力的开口。
    “不是那老头啦。”
    “妈,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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