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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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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了,我在这等一会儿,周景平要是没回来,您也不用告诉他我来过。”
    阿姨点头说好,留下周嘉鱼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等着等着,周嘉鱼觉得无聊,干脆想着去二楼的书房里等,那里视角高,还能看到对面那颗大杨树。
    周景平的书房平日里连续弦曹芸都很少进,门没锁,书房的窗子开着,桌上还放着周景平没看完的一本史书。
    周嘉鱼无意扫了一眼,打算去窗边找王谨骞,这一眼,让她倏地愣在原地。
    周爸爸没看完的书页上被一张照片夹着当书签,风把书页吹的掀了起来,露出照片中隐约的人像。
    那是一张人像特写,有点老旧的彩色照片中,一个女人穿着那个年代特有气息的复古衬衣,头发柔顺的披在肩后,一双眼睛深邃明亮,正在对着镜头浅笑。只要一眼,便能看出女人年轻时的风华绝代。
    周嘉鱼脑子一片空白,忡怔之间,听得身后周景平咳嗽一声。
    ☆、第五十章
    “前两天拾掇书房,无意间找出来的,忘了收起来。”
    周嘉鱼捏着那张照片,背对着周景平,忽然冷笑一声。“放着前妻的照片在书房里,你就不怕现任的周夫人生气?”
    她转过身来,朝着周景平挥了挥手里的照片,周嘉鱼脸上明艳嘲讽的笑容与照片上的人相重合,晃得让年近五十的周爸爸竟然有一刻的恍神儿。
    “周景平,你真让我恶心。”
    “一面和旧情人厮守快二十年让我见识了什么叫真爱,一面又在四下无人的地方拿着前妻照片儿演什么夫妻情深,男人都像你这样吗?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别忘了,当年催着离婚又紧接着再娶的人是谁!!!”
    最后一句话周嘉鱼近乎嘶吼,生母熟悉的面容就像是打开了她心中潘多拉的钥匙,让她这些年对于父亲母亲的怨恨尽数而出。
    二十多年前的那一桩荒唐的婚姻,伤害的,不仅仅是一个家庭。
    周嘉鱼忘了今天来只是想看看许久不见的父亲,忘了今天只是想缓解一下自己和周爸爸原本就僵硬生疏的父女关系。
    她与父亲面对面站着,扬着头,脸色气的发白。“你这个家,我多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呆了。”
    周景平听了她的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慢慢走到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平心静气的把周嘉鱼用力甩在桌上的照片收好,趁她夺门而出之前把人叫住。
    “嘉鱼,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因为这件事在怪我。”
    “可是,我也有我的苦衷啊。”苍劲浑厚的男声无奈叹息,带着自己对这个女儿的无可奈何和无能为力。“大人之间很多事情不是你用你的理解就能说的通的,我们有我们的难处,但是我一直都希望你能明白,当初我和你妈妈分开,和曹芸当初带着孩子来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初周景平和徽商胡家的幺女儿离婚,隔天就有远在怀城的年轻女人领着孩子找上门来,那时候周嘉鱼才五岁,偌大的周家大宅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打开门,看着门外消瘦的女人,再看着和自己年龄相仿穿着朴素蓝格衬衣的女孩,忽闪着大眼睛不知如何是好。
    后来,周嘉鱼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那个年轻女人带着小女孩住进了她的家,她的爷爷奶奶耐心的哄着她,要周嘉鱼叫那个女人阿姨,叫小女孩姐姐。
    后来过了几年,懵懂的周嘉鱼才从别人那里得知,那个女人就是传说中只在童话故事里听到过的,后母。
    说起曹芸,还是周景平年轻时的一笔风流债。
    当时周景平家乡在怀城,高中的时候谈了一个女朋友,后来周家举家搬迁到北京让周景平在北京上大学,这个女孩为了不跟他分开,也努力学习同周景平报一样的志愿,两人一起在大学校园里度过了四年纯朴甜蜜的恋爱时光,那个时候,周景平常常骑着自行车载着曹芸在学校兜风,两人一起去学校的图书馆钻研题目,一起在白雪皑皑的冬天带着棉手套棉大衣去食堂吃饭,原本约好大学一毕业就结婚的。
    可是没想到变故出现在大学毕业以后,周家原来早早的就为儿子安排好了出路,当时周家主事儿的人和前来这边做生意的胡老爷子交好,两家为彼此的前途着想,干脆就背着孩子结了亲家。
    周景平的母亲怕曹芸阻碍孩子发展,特地带了一笔钱劝曹芸离开。
    周景平被家里软禁着出不去,曹芸一个小地方来的小镇姑娘,在这个城里无亲无靠,周家胡家两家势力不小,她被逼得没法,只哭着拿钱走了,还跟周妈妈发誓永远不出现在他们面前。
    周景平到底是缺了些男孩子的血气方刚,虽然对于曹芸离去后悔不迭,也还是经不住家里的逼迫威胁,同胡老爷子的女儿结了婚。
    在一桩一切以利益为基本的婚姻中,两个主角总是不幸的,在周景平的事业越发顺风顺水的时候,他的家庭也开始濒临破碎,夫妻两人虽然每晚躺在一张床上,却愈发的貌合神离。一个的重心全都放在了自己的工作上,一个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了远在大洋彼岸的青梅竹马上,夫妻两人仅有的交流也仅限于早上的一句早安,晚上彼此沉睡时对方背对着的脊背和绵长的呼吸。
    最后,在周嘉鱼的母亲厌倦了周景平日复一日的晚归之后,在厌倦了这样无休止的照顾孩子料理家庭的烦琐小事之后,终于提出和平分手。
    在一个与往常无异的早晨,提着自己的行李离开了家。
    面对这样一个让人在背后当作笑柄的婚姻,初恋情人带着孩子的出现,显然是给周家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谁都没想到,当初曹芸的离开,腹中还带着周景平的遗腹子。
    这个从一千多公里外赶来的女人,见到周景平的第一面竟然是掩面痛哭。她说,我不是想来干扰你的家庭,我是实在没办法了啊!孩子眼睛后头长了个瘤,老家的医院说如果不到大医院来确诊手术,怕是这双眼睛就保不住了。我在怀城这些年一个人带孩子,从来没嫁人,为了她我跟我父母也断了联系,存款也不过两万块钱,想要治好孩子的病……只怕还远远不够啊……
    周景平在餐厅里,看着阔别自己将近六年的恋人,一身碎花棉裙,头发温婉的别在脑后,哭的梨花带雨。再回头看看椅子上那个面色饥黄的小女孩儿,那眼睛和鼻子怎么瞧怎么和自己有几分相像。
    再见故人,周景平曾经心中的愧疚啊温情啊就全都冒出来了,他先是二话不说拿钱给自己的私生女看了病,然后回家禀明了父母,周爷爷周奶奶那时候到底是觉得亏欠曹芸的,何况那个时候周景平才刚离了婚,许多人正好盯着曹芸母女两个的事情不放,想着好好栽他一把,为了少些口舌议论,虽然周家再不同意,也只能憋着脾气认了曹芸这个儿媳妇。
    至此,周嘉鱼的姥姥姥爷怕她受了后母和继姐的委屈,这才把孩子接回了胡家。
    往事一幕幕的回想起来,让人唏嘘不已。
    “这些年对你我自知有亏欠,可是不管你再怎么恨我们,我是你爸这点总是改不了的,说到底我和你妈虽然离了婚,对你也不曾苛待什么,不求着你对我有多尊重,至少,别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
    这是周嘉鱼第一次知道有关父亲和续弦的感情始末,她声音哽咽,“不曾苛待我什么周书记,请问您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周嘉鱼挺直了脊背站在书房门口,不卑不亢的控诉着。“我就是你和她婚姻悲剧的一个恶果,你们谁都不想要,但是却又不得不要。相比之下,她要比你狠心一点儿。”
    说到这儿,周嘉鱼自己控制不住的往下掉眼泪。“我被她扔在你身边,这些年你不得已背着父亲这个头衔来照顾我这个女儿,生怕让外人挑出你一点过错让你的名声蒙羞,你们的过去跟我无关,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可是如果你做不到负责尽职,就别拿一个好女儿的要求来命令我!”
    周景平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看上去被气的不轻。
    父女俩的谈话像是进入了一个死胡同,周嘉鱼心里有怨气,总是无法说服自己放下父母那一辈人带给她的伤害,而周景平作为一个父亲有高高在上的尊严,怎么也不肯跟周嘉鱼说他的真实想法。
    周景平闭眼摆了摆手,似乎很累。“不说这个了,你今天来找我,有事儿?”
    来这闹了这么一出已经够讽刺的了,周嘉鱼说了句没事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周景平忽然睁眼在她身后不轻不重的问了一句。
    “你是因为王家那小子才拒绝了学校给你的出国名额?”
    周嘉鱼不奇怪他知道自己和王谨骞的事情,她回头,直白问道。“杜老,我上次演出的时候那个指挥家,是你找去的?”
    一个在交响乐圈内如此有分量的一位老指挥家,怎么可能会空降到乐团来做指挥,又怎么可能给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提琴手做推荐。
    周景平没有正面回答,喝了口茶感慨惋惜。“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啊,就这么错过了你不可惜?我记得你一直都有开个人演奏会的梦想啊……”
    周嘉鱼短促的笑了一下,十分讽刺。“那是我五岁之前的梦想,现在——”她把目光飘到窗外那颗大杨树下,心中忽然平和下来。“我只想有个家。”
    一个家字,让周景平瞬间颓败,再多教训周嘉鱼不上进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他疲倦的叹了口气,赶她出去。
    “有时间去你姥爷那里看看,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周嘉鱼掩门下楼,迎面遇上刚刚睡醒的曹芸,曹芸还穿着睡衣,见到周嘉鱼明显一愣。
    周嘉鱼不想和她说话,勉强朝她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王谨骞正伸着两条长腿在树下打游戏,远远的看见周嘉鱼出来了,他收起手机上前牵她的手。
    “没谈崩吧?”
    王谨骞小心的观察着周嘉鱼的脸色,生怕她像上回似的跟她爹打个你死我活。周嘉鱼眼角难掩一抹红色,她嘻嘻笑着跟着他往家走,故作轻快。
    “好着呢。”
    王妈妈做个整整八个菜,其中一半是王爸爸的手艺,都是些家常菜,但是看得出还是用了很多心思的,见俩人进门赶紧招呼洗手吃饭。
    王家的餐桌上没那么多规矩,王妈妈秉承着吃饱了算的原则给周嘉鱼碗了填了三次饭,饭桌上聊的话题也都是王妈妈王爸爸平日里工作生活见到的趣事,偶尔问到周嘉鱼也都是关于她学习上的事情,涉及到她家里让人尴尬的话题,丝毫都没有。
    最后这饭吃的周嘉鱼反应都慢了,王谨骞才用眼神示意她妈可以收了神通了。
    饭后,周嘉鱼和王谨骞在厨房里并排洗碗,洗着洗着,周嘉鱼忽然想起件事来。
    “对了,前两天你去警局我还没来得及问你,那事儿到底是谁干的?”
    ☆、第五十一章
    王谨骞站在洗手盆的位置,周嘉鱼站在他的左手边,他把晚餐用过的盘子和碗用水冲干净之后周嘉鱼就顺手接过来用干净的毛巾擦干,两个人动作一气呵成,默契而自然。
    听到周嘉鱼的问话王谨骞手上动作没停,若无其事的应了一句。“那个啊。”
    “没什么事儿,闫震把人抓了也查了,就是流窜在那一带的惯犯,可能是你平常出门一个女孩独来独往的太引人注目了,纯属偶然。”
    周嘉鱼一想起来自己的小公寓被翻成那个惨不忍睹的德行心里就有气,“惯犯拿钱就好了嘛,干嘛搞破坏,神经病。”
    王谨骞关了水,从洗手液的瓶子中挤出一些来认真的洗手,面色如常。“反正你都已经搬出来了,改天找个时间我陪你去把剩下的东西拿过来,你人没事就好。”
    王谨骞有个小习惯,心思越重的时候往往动作和说话的语速就会慢下来,似在思考,似在犹豫。
    周嘉鱼不觉有异,“也没什么东西,哪天有空我自己开车拿一趟就行了。”
    厨房的门关着,透过拉门的玻璃窗能看到王妈妈和王爸爸在客厅看电视的影子,周嘉鱼用胳膊肘碰了碰王谨骞,小声儿凑过头。“我今天表现的好吗?”
    她指着王家吃饭的大碗,愁眉苦脸的。“我吃了三碗呢,回去要不消化的!”
    老一辈人的普遍思想,评判一个女孩儿是否宜家不是从这个姑娘的苗条外形和漂亮脸蛋,而是嘴壮不壮手勤快不勤快,尤其是王妈妈这样的女人,她的审美观中,美这个字仅限于部队一个个黝黑强健的女兵。
    提起这个王谨骞也闷声乐,搂着周嘉鱼把手上的水珠擦在她脸上。“你倒实诚,给你盛那么多你就吃那么多?”
    说起这个王谨骞胃也不舒服,今天在饭桌上趁着没人注意周嘉鱼已经好几次把碗里的东西夹给他解决了,他这人向来有洁癖不吃剩饭,但是自从跟周嘉鱼在一起之后这毛病就彻底改了。别说剩饭了,只要是周嘉鱼吃过的吃不下的,不管他乐意不乐意,就是掰开嘴直接往里塞。
    “不管,反正给吃撑了,你要补偿我。”
    王谨骞一口答应下来,“行啊,补偿,回去跟你做做运动折腾折腾就消化了。”他温热的气息拂在她耳边,“其实总躺着不好,要不咱俩换位置试试?”
    周嘉鱼嘶的一声跳起来捂住他的嘴,心惊胆战的往外看了一眼。“你怎么什么都敢说!!”
    俩人在厨房嘀嘀咕咕的时间太长总是不好,王爸爸在门口适时借着拿茶叶的机会提醒他俩出去。
    周嘉鱼红着脸把流理台收拾干净,躲在王谨骞背后拧着他腰上的肉和他一起出去。
    王妈妈正在客厅试着周嘉鱼给她买的那双鞋,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特地把军装找出来板板正正的穿在身上,她脚上踩着那双黑色的小羊皮鞋子,正喜滋滋的在客厅正中央走来走去,脸上的神情和步伐倒像极了得了什么宝贝的小女孩。
    她走到门口的穿衣镜前,拉过周嘉鱼,好心情显而易见。“嘉鱼,来!”
    “以前啊在部队穿惯了配发的制式皮鞋,我本来脚就大,有时候都是军需处拿了尺码特地去做,我嫌麻烦都直接穿男款,每次开会政/委都拿这个笑话我,这下好了,你瞧瞧,多秀气。”
    周嘉鱼以前多少都是有点怕王妈妈的,总潜意识里认为她是一个严肃不苟言笑的人,现在接触多了,才发现王妈妈可爱慈祥的一面。
    她低着头认真摆弄着鞋,拍拍这里弄弄那里,让身后的王爸爸看的都轻轻微笑起来。
    周嘉鱼贴心的蹲下身把王妈妈脚腕上的绑带弄好,温柔笑着。“阿姨您要是喜欢,以后我多帮您挑一些,这样的鞋子穿起来不会很累的。”
    哪有让刚上门的孩子帮自己弄鞋的道理,王妈妈赶紧牵她起来,周嘉鱼白净的脸上未施粉黛,一双大眼睛澄澈通透,怎么看怎么舒服。她摸了摸周嘉鱼的手背,不无感慨。
    “年轻的时候觉着生个儿子好,长大防老也有安全感,现在看看你说有什么用,我跟他爸都这个年纪了就缺身边有个人嘘寒问暖,这死小子一年能回来两只手都算多说,还是丫头好,丫头贴心。”
    王谨骞趁机从沙发上转过来,跟他妈说道。“是不是现在觉出来还是我们鱼儿好?将来您把她娶进门来当儿媳妇,保证比亲闺女对您都亲!”
    周嘉鱼站在一旁尴尬,王妈妈被王谨骞逗乐了,挥挥手赶他走。“行了行了你可别跟我这儿贫了,今天累了嘉鱼一晚上,你早点带着她回家歇着吧。”
    王谨骞不干,“干嘛啊?卸磨杀驴?过河拆桥?我俩好说歹说也帮您刷了那一摞子碗,不给我们家鱼儿点奖励就算了,连杯茶都不给喝?”
    “好了你别闹了。”周嘉鱼上前拽了拽王谨骞,十分不好意思。“本来今天吃饭就是打扰叔叔阿姨了,让他们早点休息吧,咱俩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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