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节
细说来,也无怪廖国友发疯,不顾体统的在办公室里就大骂起俞定中来,实在是这位廖书记太生气了,在方才的常委会上,就撕破脸皮和俞定中大吵了一架,还是清风书记发怒,才震住局面。
究其原因,还是方才的会上,俞定中联手卫齐名调整了薛向的分工,当然,抢桃子的事儿,俞县长自然不会做得赤裸裸,遮羞布还是要披上一块儿的。
按俞县长的说法就是,萧山县在薛县长的努力下,财政状况有了极大的改观,虽然离上次薛县长承诺的二百万,还有不小的距离,不过看在薛县长辛苦操劳的份儿上,组织也不能不体谅同志,不能让薛县长忙得连谈对象的功夫也没有,所以,县委县政府就不苛责薛向同志了,让薛向同志接过他前任李县长的分工就好,恰好农忙结束,李县长曾经分管的农业,水利已经算是告一段落,以前制约交接的工作连续性需要的因素就不存在,正好由县府的各位副县长再归还给薛县长,希望薛县长在新的工作领域,做出更大的成就……
俞定中当时说得很热情,薛向心里却似被千年寒冰给封住了一样,冰冷酷烈到了极点。
细说来,他薛某人自打到萧山县来后,从来就是不招灾,不惹祸,可偏偏灾祸好似和他结了亲戚,总好寻他。而薛某人每每被动应战之后,从不乘胜追击,继而,返身又去甘做老黄牛了,图的是什么,还不是踏踏实实干几件事儿,因为他知道萧山县现在的局面已经经不起折腾!
可偏偏每每他薛某人要干成一件事儿了,就有人跳出来指手画脚,从前薛老三是能忍都忍了,可今次却是再不打算退步。因为这不只是五金厂的事儿,还事关整个萧山,事关他薛某人心中的萧山县的整幅发展蓝图,薛向也无法再退让,既然对方再三把剑,那也别怪他薛某人亮剑!
廖国友抱怨玩,见薛向斜坐在沙发上抽烟,心中火气没由来又是一炽,劈手夺过薛向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我说薛老弟,你的心也未免太大了吧,人家姓俞的要把你一跪一求,好容易攒起来的家当,都抢光了,你这儿怎么跟没事儿人似的了,我看着都替你着急啊……”
“急有什么用?”薛向笑道:“卫书记、俞县长双剑合璧,天下无敌嘛,咱们只有引颈就戮的份儿。”
细说来,薛向这句话也非全是调侃,更多的却是无奈。常委会上,他薛某人可以腾挪闪跃,合纵连横,可一到书记办公会,他就只有干瞪眼的份儿,卫齐名和俞定中合流,若是清风书记再懒得插手,那是什么事儿都定得下来。前次提名纪委书记,因着是上级组织要求县委提名,书记办公会才没定下,而今调整他薛某人职务,有俞定中这位顶头上司提出,再由卫齐名批准,那就齐活了,任何人都插不上手,便是清风书记也不好直言反对,毕竟是人家县府内部分工事宜。
而进入不了萧山县的权力核心,这也是薛向为何埋头苦干的原因。因为他连核心圈子都踏不进,再卖力争斗又有何用,不如踏踏实实干点事儿。可现如今,人家连事儿都不让他薛某人干了,薛老三是真得怒了!
第二百零三章千里走龙骑
“我就不信你薛老弟能咽下这口气!”廖国友拍案而起,却又小心地把脑袋靠拢薛向,低声道,“你老弟后面的人是不是该动动了,咱们现在和卫齐名、俞定中就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光挨打还不了手,他们得管管啊!”
“用不着!”
说罢,薛向顺手扯得廖国友坐了下来,竟然蹭身立起,手八叉,腰间按,开喉起唇,呜呜呀呀,唱起了京腔,嗓音嘲哳,呕哑难听,廖国友登时就傻了眼,几乎以为这位薛老弟骤遭巨挫,一时受不了打击,疯掉了,待细细听了会儿唱词,一颗心才又落回肚子里。
词出《说岳传》里的《挑滑车》,但听他唱:“……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啪啪,啪啪,
一曲未罢,铁通拍着巴掌步进门来,末了,一伸大拇指,笑道:“没想到薛县长还真是多才多艺呀,啊,哈哈哈……”
薛向今天是聊发少年狂,那股劲儿一去,顿觉尴尬至极,哪里还唱得出来,便笑着和铁通寒暄。
三人没说几句,宋运通又转进门来!廖、铁、宋三人同时于此聚齐,其中意味不言自明,大伙儿也心照不宣,又说笑几句,宋运通便出主意,说请三位去郊外林场打猎,廖国友和铁通倒是齐声应好,薛向却笑着婉拒了,直道还有正事儿,不便同行。
宋运通不解其意。还待相请,听见薛向唱词的廖国友和铁通却是同有所悟,架着宋运通便自去了。
送走三人,薛向便转下楼去,直趋五金厂去也。
却说这世上的事儿,从来就是好事儿不出门,坏事儿传千里。薛向不再担任五金厂厂长、撤去财会中心的消息,已最快的速度便传遍了萧山县的上层建筑,这不。薛向步进厂长办公室的时候,已有无数人在里面等着了。
薛向知道这帮人要说什么,这不王定法刚张嘴。薛向就挥了手,讲他一肚子话堵回了腔子里,“都干什么呢,不抓紧生产,上我这儿来躲清闲来啦?都走走走,赶紧走,各就各位,上班去,要不然月底老子可是要扣奖金的!”
薛向一声吆喝,却是无人响应。薛向骤然冷脸,喝道:“滚,都给老子滚,是不是以为老子这个厂长干不久了,说话不好使了?老子告诉你们。只要老子还在五金厂一天,就是五金厂的厂长,滚,赶紧滚!”
薛厂长发怒了,大伙儿忽然又都适应了,才想起这位厂长的能耐大。脾气也大,谁也不愿吃挂落,当即就一窝蜂的退去,临至门边,薛向又叫住了王定法和陆福。
“老王,七天之后,五金厂厂长之位就要易主!”
薛向直接亮明了问题,眼见着王定法勃然色变,薛向挥手道:“这是县委的决定,谁也不能否决。”
“县委这是乱命,他娘的,肯定有小人做怪,就是见不得我们五金厂好!”王定法血气上涌,冲得脸色一会儿便化作紫赤,“薛厂长,您放心,除了您,谁当这个厂长,老子们都不服,又不是没闹过,大不了咱们全厂几千老少爷们儿再闹他妈一回……”
啪,薛向一巴掌狠狠拍子桌上,“吵吵什么,张嘴闭嘴就是闹,你还有点党员觉悟么,闹能解决问题,世界上就没问题了,哼,你老王想作李逵,老子还不愿当宋江呢,得了,少跟我这儿说没用的了,叫住你们是有正事儿,不是听你吵吵!”
薛向发火了,王定法自然哑火,低了脑袋,不再言语。
薛向道:“再过三天就是暑假了,趁着学生们没放假,好组织,我打算在初、高中里挑出二百名身体好,驾艺高的学生,组织一次活动,活动由咱们厂主办,活动就叫“千里走龙骑”,从萧山县出发,直至天宁门广场结束!”
“啥?您是谁让二百学生骑咱们的车,一路骑到天宁门去?”
这消息太令王定法震惊了,以至于亲耳听到了,还是难以置信。
薛向点点头,王定法惊得已经没了人色,“厂长,不能啊,您想过没,从萧山到京城有一千五百多里,这一去一回没有半拉月都不成啊!再说,这么多学生,一路吃喝拉撒睡,还有安全,这都是要人操心的事儿啊!”
薛向道:“老王,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不过你别以为我让学生们骑了咱们的车去京城溜达,是心血来潮,无事生非,你想过没,这些学生一路出溜,统一服装,统一车具,会有多么让人瞩目,更何况,最终地点又是全国瞩目的天宁门,会造成何等大的轰动效应,这不是对咱们龙骑,对咱们五金厂的一次最好的宣传么?你不是一直念念不忘让龙骑走出花原么,这就是最好的一次让龙骑冲出辽东,走向全国的机会呀!”
王定法怔怔无语,双眼瞪直,似乎陷入了某种奇妙的幻想中,良久才回过神来,慨然道:“您是厂长,您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您下令就是!”
薛向再不客气,此次“千里走龙骑”活动,原本就是他策划许久的,不过此前是打算放到暑假举行,纯为宣传五金厂,今次却不得不提前,被加上些特殊目的。
因着早已筹划好了,薛向心中原本就有了全盘考量,这会儿再对王定法宣讲,自然得心应嘴。不管是行车路线,还是沿途护理,救助准备,乃至随行卡车,帐篷的配备,都让他一一道来,王定法全盘在本上记了!
此次游行活动,参与人数多,花费大,如若不是五金厂现下有了丰厚身家,还真应付不过来。不过,薛向既然要办,五金厂上下,自然鼎力齐心,哀兵奋力,行动策划得自然极快。
细说来,此次活动的举办,最困难的不是物资、经费,毕竟五金厂如今是老财东,物质方面的供应自然无缺,而最麻烦的却是学生遴选。当然说麻烦,倒不是没人应选,而是应选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几乎到了举县鼎沸的程度。
时值暑假将始,原本就是一年里学生们最空闲的时候,正闲得恨不得拿头撞天,而这时爆发出这种类似野游的活动,对这些毛孩子的吸引力当然极大。再加上此次出行,去得可是京城,京城是什么地方,是伟大领袖沉睡之地,是所有人心中的圣地,能去京城,还能去天宁门,别说骑车了,就是跑步,也愿意啊,更不提还能骑龙骑去,要知道龙骑也只有条件好的家庭舍得买,多数学生还是只能望车兴叹,而这次能骑崭新的龙骑半拉月,还有比这更美妙的事儿么。更何况,此次出行,是五金厂包吃包喝包住,活动结束还有十元的辛苦费,这可快撵上自家父母半拉月的薪水啦。
好吃好玩,还有钱,又刺激,此等消息一出,差点没把萧山县给炸翻了。
毛孩子们原本就爱闹腾,这会儿乍闻这等天上掉馅饼,还不抢疯啦。
这不,消息一放出,萧山县所有的初中,高中就鼎沸了,便连最后三天考试,都成了问题,无数学生跑到五金厂的应聘点去露肌肉,显大腿,弄得最后教育局局长蔡从定亲自找薛向说情,薛向才不得不再应选标准中加入期末考试成绩这栏。当然,他加的条款,只是要求学生的成绩须叫去年成绩有所增加而已。毕竟他选的是好身体素质的学生,而不是成绩好的学生,而好身体素质的学生通常是比较调皮的学生,这类家伙学习自然不会多出色,他自然不能把这拨人全刷掉。
送走了蔡从定,薛向还是没完全从这场应选风波中抽身而出,因为活动的吸引力实在太大,又不限男女,夏家两姊妹也动了心。这二位倒是偷偷瞒着夏家大嫂前去应聘,结果,因为身材纤弱,双双落选。直到薛向夤夜回家时,夏家小妹还在哭鼻子。
薛向问明原由,当时,便见夏家小妹眼珠子乌溜溜地转,没多久便见夏家小妹掏出张裁成整齐四方状的雪白纸条来,薛向先是不解,夏家小妹复又掏出支钢笔来,吱吱唔唔说,要薛大哥批一个和上次让她能上学一样的条子。
原来,夏家小妹这是走后门走上瘾了,以为他家的薛大哥是神笔马良,写啥有啥。
薛向先是哭笑不得,说了一堆远行的苦楚,可夏家小妹不为所动,反而从话缝里听出了此等大事,似在薛大哥的能力范围之内,便央求得更加可怜了。
薛向缠不过烦人精,无奈,只得接过钢笔,给批了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