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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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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由(亲。叫孤陛下)为您整理制作
    世家
    作者:我本苍白
    ☆、第1章 chapter01
    宋如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纪凡会以这样子的姿态回到布桑。
    他年少便出国深造,在人生中见过无数的海关,可是这一次他的一生只剩下了一张纸。他一分一分的生命,还在被人翻来覆去的检查。
    命运之手将他扼杀在正当好的年纪,到头来还要受这些侮辱。宋如我冷着一张脸,将死亡证明书递了上去,用字正腔圆的伦敦音一字一顿地说道:“show some respect,”最后还挺着胸说了一个词:“please。”
    大概是她的态度坚决,海关很快收回了手。湛蓝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瞟了她一眼,最后才放行。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宋如我时隔八年,再一次踏上了布桑的土地。
    纪凡的家在一个很深的巷子里面,是布桑的老城区,典型的小桥流水人家。宋如我只是在他们家前面的桥上站了几分钟,就遵从他的遗嘱将他的骨灰洒到了这条他在弥留之刻念叨着的小桥。
    纪凡的父母双亲很早便去世,他在国内的至亲也没有,他这一条命轻巧地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宋如我终于摘下了一直戴在鼻梁之上的墨镜,在心底默念:“再见了,纪凡。”
    这是十月十五号,金秋深黄璀璨温暖,行人悠闲享受惬意。布桑城内最著名的专攻孤品拍卖的“桑时”拍卖行将在今日中午十二点向世人呈现著名作家玛丽·维斯特麦考特最具代表性的自我疗愈之作:《未完成的肖像》。
    布桑城轰动,“桑时”发言人声称此次拍卖的《未完成的肖像》是作者创作时期的手稿,时隔八十年再次现市。这对城中谋杀女王阿加莎的书迷来说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大家都知道这是阿加莎以另外笔名创作的最为贴切她现实生活的著作。
    而这次拍卖会,“桑时”背后真正的掌权人,城中的盛家七公子将会出席。
    一时间,这场拍卖会不仅是艺术品领域的盛宴,更是城中娱乐记者无法错过的狂欢。
    城中最古老最有实力最盘根错节的第一世家的长房独子盛从肃,对于娱记而言无疑是最好的新闻素材。令女性尖叫的身世和容貌,寡言冷语几乎成谜的性格。而这次从不出现在任何媒体上的他这一次居然大大方方地带着自己的独生女儿邀请了城中的媒体朋友。
    十一点半,宋如我就站在了“桑时”拍卖行的面前。“桑时”坐落在布桑城中寸土寸金的园林区,私家园林的奥妙与孤本拍卖的神秘完美结合。从门口到大厅是一条曲径通幽的小道,道旁是四季常青的树木。
    宋如我穿着一身简简单单的运动服,脂粉未施,如同大学毕业的新鲜人。树缝之间的细细落落的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之上,而她混在一群人之中,不高挑出众,只是一转脸,五官惊艳夺目,让人过目不忘。
    盛泱觉得盛七真是无趣又不好玩,刚到了休息室就只知道翻着一本书看。她得了允许之后,立刻就出了来,蹿来蹿去,在人群中就像是一只小兔子。
    她一双大眼真是尖利到不行,只在人群中稍稍转了一阵,就立马一阵风一样立刻回头,穿过拍卖馆大厅就到了里间的休息室,扯了扯她爸爸的袖口叽叽喳喳大叫:“老七!老七!外面有个姐姐长得超级漂亮!你要不要来看看!”
    盛从肃低了低头,不动声色地就拿开了盛泱的一双小手。盛泱见他没什么反应,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小嘴撅起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别提有多可怜。
    盛从肃站在那里一秒钟之后,面无表情地蹲下来,伸开了双手。盛泱立刻笑得跟太阳花一样,熟稔无比地抱住她爸爸,然后指挥到:“就在外面,现在应该还在排队的。”
    一路过去,工作人员已经见怪不怪,人高马大总是很沉默的盛七公子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小姑娘。一身出自城中老派名手的定制西装被小姑娘不客气地用来擦手。这对父女一路过去真是不知道吸引多少眼光,旁人纷纷让道。
    也有眼尖的人赞叹:果然是城中第一世家,价值70万的衣服就这么被小孩子糟蹋了。
    宋如我还在低着头回复公司人事的短信息,一时间没有察觉跟前站了两个人。而盛从肃身材高大,气质超群,怀里还抱着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一时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大家都纷纷看着这个至今还低着头的女人。
    宋如我打完最后一个字,告知“雅礼”人事部三日之后便会到市场部朝九晚五。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小姑娘戳了戳脸蛋。她终于抬起了头,一眼就看见了盛从肃和盛泱。
    男人沉默,面色冷淡,微微上挑着一双细致的丹凤眼,双眼如海深沉,尖利无比。然后他的眼神只是稍稍在她的身上停留之后,立刻垂头看向了自己怀中的女儿。
    盛泱兀自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漂亮姐姐,她看了几眼就咯咯咯地笑,回头冲着她爸爸悄悄话:“老七,我没说错吧,漂亮得跟我有点像呢!”
    盛从肃只是拍了拍盛泱的脸,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被这样子围观,就像一只猴子一样,宋如我心里满满沉了下来。那个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姑娘明明对她好奇地不行,却被盛从肃的大手罩着,一语不发只知道朝自己傻笑。
    宋如我心里恍然间冒起一股难言的情绪,她拽紧了手里的包。
    “老七,你能不能放我下来?”小姑娘终于知道说话了。
    盛从肃对女儿的话向来有求必应,立刻将她放了下来。一直傻笑着看着宋如我的盛泱脸上像太阳花一样的笑忽然间就不见了。她精致的小眉毛很快地皱起来,拉住宋如我的手就要往里面走。
    一向为所欲为、娇生惯养惯了,盛泱才不管这不过是个陌生人,就这么拉着别人走,这样很不妥。
    宋如我心里那股情绪愈加猛烈,就像是滚滚而来的潮水,一直往上涨往上涨,直到将她压到一点气儿都喘不出来。
    盛从肃跟着前面一大一小的身影,很快的,大厅里响起整点开场的音乐。缓缓而来的小提琴声中,宋如我听到盛泱小心翼翼地问自己:“妈妈,你是从外星回来了么?”
    小孩子稚嫩的声音是那样轻,在愈加厚重的音乐声中几乎不能听见。可是这为所欲为的小姑娘的话却一个字一个字钻进了宋如我的耳朵里。
    她脸色蓦地沉下来,低下头说道:“小朋友,不要乱认妈妈。”
    盛泱眨着眼睛望着她。
    “还有,随随便便拉我进来,很没有礼貌。你待会儿去找你爸爸,好么?”
    第一次有人这么批评她,一向无法无天的盛泱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只还是眨着漂亮的眼睛,好半天指着宋如我说道:“你不觉得我们俩的眼睛长得一模一样么?”
    宋如我沉默了一会儿,这个时候大厅里忽然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小姑娘甜甜的声音跟她说:“老七要讲话了。”
    “诸位,欢迎一同见证‘桑时’引以自豪的拍品。请诸位不吝赐教。”他只说了两句话,就在媒体的闪光灯中结束了昙花一现的出场。
    宋如我脑子里“嗡嗡嗡”地在响,盛家的七公子还是那副派头,连语调都还是那副老样子。浑然天成的优越感,语气缓而沉,那股不屑的凌驾于众的感觉,真是……
    让人恶心。
    他话音刚落,身旁的小姑娘一个劲儿地拍手。还一边扯着宋如我的衣服清脆地说道:“快看!快看!老七是不是很帅?!”
    宋如我一点一点掐着自己的指尖,直到锥心的刺痛感袭来,她才感受到一点变态的痛快感。她刚刚嘴角勾起一丝笑,却忽然被人一把拉住,只是一闪身就撤离了人群。
    是盛从肃,一言不发就将她带到角落。这时候他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神色,他耐人寻味地笑了笑:“你也知道回来。”
    “盛太太,这么多年了,你还回来干什么?”紧接着,他又问了一句,语气不无嘲讽。
    宋如我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刺骨寒冷的冬夜,他也是这样子堵住她,胜券在握将她步步紧逼的模样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她如鲠在喉,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肉里,痒而疼。
    宋如我终于笑了笑:“我当然是为了手稿。我是阿加莎女士的粉丝。”
    “还有,我回来。”她顿了顿,脸抬起来:“顺道要跟你离婚。”
    她语气那样子云淡风轻,还用了“顺道”这一个词语,盛从肃一下子变得兴趣盎然。
    ☆、第2章 chapter02
    宋如我知道自己所说的话终于合乎眼前这个变态的心思,他这种人什么都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只能长在至关重要位置上的那一块逆鳞最能吸引他的兴趣。
    “离婚?”盛从肃那两片薄唇轻启,微微念叨这两个字,带着讥讽和嘲笑道:“嗯,是该把这个手续办了。”
    他甚至还问:“宋小姐什么时候有空?我让助理联系你。”
    宋如我掐在手掌心里的指甲又深了一分,终于见了血,一滴一滴顺着她的肌肤往下落。真是痛快得不得了。
    这么多年了,眼前的男人更加地高高在上,是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自小高人一等的生活所创就的礼貌与梳理。还真是让人痛恨。宋如我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间说道:“盛泱被你宠得太无法无天了,你们家不会教礼数么?”
    盛从肃刚才还闲适无比的表情忽然间就隐去了,又成了那副神情冷漠面无表情的模样,他似乎一分钟都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一眼都没有再看宋如我,陌生人一样点点头:“请便,再会。”
    眼见着盛从肃沉默的背影,宋如我终于伸开了自己的手,掌心里的血已经暗红,夹杂着刚刚手里冒出来的汗水,疼得她几乎抽气。她终于感觉到累,闪身进了洗手间,搓干净的手上的血迹。
    拍卖会依旧在进行,甚至已经到达□□,下午两点钟,主办方终于展出阿加莎原稿,一时间已经叫价到两百万人民币,并且丝毫没有停止的苗头。
    两点十分,拍卖大厅第六十号举出五百万人民币的价钱。
    助理盛泉接到9号线电话,立刻跑到休息间告诉正在哄盛泱睡觉的盛从肃:“七公子,是塞恩制药的李少,他叫价五百万。”
    盛从肃轻轻拍着盛泱的小后背,嘴里面哼哼着“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盛泱转了个身,迷迷糊糊道:“我要听英文版的。”
    “twinkle,twinkle, little star. 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
    盛泱这才满足地睡着,盛从肃终于有闲心吩咐道:“过十分钟,再跟我说价钱。”
    十分钟过后,拍卖大厅依旧陷在□□之中。第六十号已经将价钱喊至八百万人民币。终于也有人认出这人来,城中如今风头无两的制药企业“塞恩制药”的ceo:李木白。
    这人一身休闲打扮,一直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却是志在必得的样子。
    围观群众忽然反应过来:“李木白的妻子不就是‘终点’的艺术总监?”
    而“终点”和“桑时”是同属于盛七名下的拍卖行,只不过一家是商品画拍卖行,一家是艺术品拍卖行。
    宋如我从洗手间出来就站在拍卖大厅的最后面,她拿了一个号,连位置都没得坐。
    这个时候手稿已经价值九百万人民币,并且已经喊价一次。
    书迷的热情在九百万人民币之下也终于清醒,甚至有人猜说不定这是一次高调地秀恩爱,听说李木白的新婚妻子也是阿加莎女士的狂热粉丝。
    终于叫价第二次,助理盛泉挂断九号内线电话,立刻汇报:“七公子,已经叫价第二次,李少出价九百万人民币。”
    盛从肃的脸隐在一片阴影之中,他若有似无地看了一眼正在熟睡中的女儿盛泱。休息室里的光线很暗,没有人能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空气中是沉默的因子,经过短暂但漫长的一分钟之后,盛泉终于听到这位七公子说道:“一千万。”
    盛泉立刻明白意思,即刻致电吩咐:“举牌,一千万。”
    然而,于此同时,九号线再次电话进来,盛泉的脸色顿时就像是吃了屎一样。
    “怎么了?”
    “七公子”,盛泉头垂得很低:“已经成交了。”
    盛从肃愣了一会儿,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也好。”然后他就挥了挥手,示意闲杂人等可以走了。
    盛泉想不明白,这么心爱的东西为什么要拿出来拍卖,拿出来拍卖又为什么不作保障,又为什么到最后眼见着别人拍走。他真的不明白。
    于是他继续打内线电话,得知《未完成的肖像》最后被一位年轻的连位置都没有的女士以一千万人民币的价格拍走。而且是塞恩制药的李少拱手相让。
    下午三点钟,拍卖会终于结束,宋如我来到拍卖行的藏品室,行政总监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保险箱,由专人打开,黑色绒布之中,静静地躺着一沓泛黄的手稿。书稿的最后,是签名:玛丽·维斯特麦考特。
    老式打字机的油墨味道早已飘散在时间的长河里,留下来的只是深邃的情怀和思想。宋如我看了看自己刚刚还流血的手,生怕弄脏这仅存于世的孤本,连碰都没有碰。
    最后她签了一张支票,工作人员核实之后,应她的要求将书稿送至城中保险柜。
    一切手续办完,已经是五点钟,落日的余晖轻轻罩在身上,宋如我一眼就看见了倚在门口的李木白。
    很显然,对方也一眼就看见了她,立刻站直了身向她走过来。他有些局促,想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还是宋如我先开得口:“谢谢你的相让。”
    李木白脸色黯了黯,宋如我站在他面前,还是那样子的身高差,她依旧只到他肩膀的位置。这么多年了,他曾经以为这一辈子宋如我都不会再踏足布桑一步,没想到时至今日,她终于还是回来了。
    “这些年……”他还没有把话说完就听到宋如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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