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如果记得没错，汉江怪物原女主裴斗娜同样恐高，而她有两个场次，都是在非常高的元晓大桥上狂奔！
    不是桥上！而是满是钢筋的桥下！在一条条连接钢筋结构的细长铁梯子上奔跑，还有一场是桥下没有护栏的地面上等待那只怪物。
    如果遇到恐高的艺人，着两个镜头甚至比拿奥斯卡奖还难！
    “奉导演怎么说的？”
    “奉导演没说什么……”金珉锡说道“但是郑多彬说……希望得到前辈的指导……”
    “她说的？”
    “是的，她亲口说的。”金珉锡心中暗暗羡慕，这可是走了桃花运了啊，郑多彬这么明显的暗示，招招手就能弄到床上了。
    显然，他误解了，不过林啸并没有猜测他心中的想法，只是点了点头“好的，我会尽力。”
    金珉锡走了之后，他看着桌子上的台灯，想了很多。
    郑多彬终于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其实很好选，没有人会愿意死去。
    如果没有林啸的出现，她正因为和李岗熙的恋情被发现面临封杀，还有不到半年，她就将自杀。
    此刻的她，身处于一片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甚至看不清她自己，哪怕有人给她一点亮光，就算她明知那是疾行而来的汽车，她也会去试一试。
    而对戏，显然是最好的接触方式，可能恐高都是她自己找的理由，只是为了和林啸真正谈一谈。
    这一次，或许不再和上一次那样，是凄厉，哭喊，而是大家心平气和，是一个女人为了在这个吃人的圈子里活下去做的最后努力。
    林啸看着台灯，忽然笑了。
    “这一点光，我还给得起。”
    他打了个电话给克里斯汀娜“多啦a梦，明天陪我一起去片场。”
    “……你是在嘲笑我胖吗？那是丰满！丰满！”
    “……我的意思是，您是百事通。”
    “噢，抱歉，亲爱的林，难道明天有什么事情？”克里斯汀娜的声音顿时如同春风拂面。
    “有一点和女人沟通的事情，我觉得你在场会更好，我不想被这些媒体写来写去。”
    克里斯汀娜答应了下来，他这才放下了电话。
    没想到刚放下，电话就再次响了起来。
    “林，是我。”林啸摁下接听键，诺兰的声音传了出来“华纳给你通知了吗？”
    “通知？什么通知？”林啸感觉莫名其妙“我这里什么都没接到。”
    “奇怪了……”诺兰也疑惑了起来“最近华纳好像要制作蝙蝠侠2，我还打算请你来试镜，我都接到消息了，你没有？”
    林啸眉头微皱，华纳的蝙蝠侠2，08年初才开拍，至少还有一年，现在诺兰剧本都没写好吧？
    “行，你留意一下吧，既然没接到就算了，华纳也没发挑选合约给你。”诺兰遗憾地说完，又振作起了精神“林，昨天下午，我把你的构思和我的记忆碎片对照了一下，忽然找到了很多共同点……比如……”
    诺兰一说起正在构思的盗梦来，就劲头火热，一直一个多小时，才和林啸讨论完毕。
    放下电话，林啸早早地休息了，明天，轮到他和郑多彬的戏，有的忙的。
    第二天一早，他就来到了片场，克里斯汀娜百无聊赖地跟在他身旁。
    “林先生。”金珉锡一看到他来，立刻笑着问好“您真是准时。”
    郑多彬其实比林啸更早，李泰仁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后。
    林啸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正好迎上了李泰仁戒备森严的目光，两人目光一触即离，李泰仁冷冷哼了一声，别过了头去。
    到了今天，他终于避免不了郑多彬对其他公司的接触，更重要的是，她接触的并不是韩国公司，他根本管不到。
    奉俊昊也看到了林啸，微微对他点了点头。
    “林先生，今天要麻烦你了。”金珉锡看到奉俊昊的态度，脸上更是堆起了笑容“还请您多多指点郑小姐。”
    “你说要交流的女人就是她？”克里斯汀娜对低头不语的郑多彬抬了抬下巴。
    林啸点了点头“她据说恐高，我和她肯定会有不少交流，你做个见证人就好。”
    “恐高？我倒有些小办法，你知道，这类杂七杂八的事情，我处理过不少，哪个艺人没点自己的小毛病，比如你吧，就是典型的性冷淡，面对着如此美味动人的我都不为所动。”
    “克里斯汀娜小姐，你不觉得跑题了吗？”
    “恐高有这么严重吗？”就在他们闲聊的时候，忽然，一个冷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林啸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转过去一看，正是那名在签约仪式上发话的人。
    团团脸，波浪发，汉江怪物制片人崔荣培。
    一身西装革履的崔荣培，提了提淡蓝色的领带，透亮的皮鞋在草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眉宇中透露着一股冷漠的神色，在四五名秘书助理的陪同下来到了片场。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工作，崔荣培走到哪里，哪里就有人立刻鞠躬“崔先生好。”“崔先生早啊。”
    他漠然前行于鞠躬的人群中，如同百鸟朝凤。
    受到的礼遇比奉俊昊都要高，那是真真正正的敬畏。
    “这人是谁？”克里斯汀娜皱起了眉头“派头不小，竟然在导演在场这样出现，我猜……是制片？”
    林啸点了点头“制片人，崔荣培。”
    克里斯汀娜“啧”了一声，不再说话。
    崔荣培缓缓走到艺人休息区，扫了一眼林啸，淡淡地说“明知道有恐高症还要接这种片子？你没看过剧本？sedona娱乐就是这样教艺人的？”
    林啸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韩国娱乐圈规则和欧美70%的相似度，制片人中心制已经决定了崔荣培才是剧组真正的老大，他在日韩拍片，就是为了熟悉这些不一样的东西，免得以后到了好莱坞一无所知。
    郑多彬娇弱的身子抖了一下，却只是低着头回答“崔先生，对不起，但是我会努力拍完的。”
    “对不起？”崔荣培冷笑了一声“如果耽误了剧组拍摄，每天十几万韩元的支出，你轻飘飘一句对不起就完了？怎么？投资的钱就不是钱？你就不会在拍片之前克服掉？”
    林啸没开口，韩国，艺人一旦被冷藏，就等于已经死了，这里的艺人更新速度简直比各种软件的新版本都要快，郑多彬因为恋情被发现，现在已经等于没有了后/台，李泰仁巴不得到处有人刁难她，好让她更清楚地认识到只有公司这一条路可以选，所以对于崔荣培的来到，他根本缄口不语。
    或者，根本就是他找来的。
    “崔先生……”现在剧组所有人都停下了工作，崔荣培刻薄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片场，格外刺耳，郑多彬被几十号人当众训斥，声音都带上了哽咽“对不起……”
    林啸暗叹了一声，上一世，也许就是这样，她最终选择了自杀。
    演艺路途的黯淡，周围的冷嘲热讽，同行的白眼，崔荣培这样高管的丝毫不顾及她的感情，一切的一切，都把她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这才仅仅二十五岁的女人啊……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一次事情之后，剧组的人看待郑多彬的态度，自然而然会受到影响，可以说，她已经在悬崖边上，或许，汉江怪物剧组，才是杀死郑多彬的怪物。
    人言可畏，三人成虎，在濒临崩溃的郑多彬心上再开上那么一枪，还整整几个月时间，这个并不坚强的女人恐怕已经千疮百孔。
    如果没有人说话，来到汉江怪物，恐怕不会改变郑多彬的命运，反而会加速她的死亡。
    他握了握拳头，已经准备站出来，却感到有人轻轻拉了拉他的衣服。
    他转过头，克里斯汀娜嚼着口香糖，微微对他摇了摇头，低声说“你不是想知道欧美规则和中国规则有什么不同吗？先看吧，好戏马上要开始了。”
    就在这时，另一个冷冷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确实是响起来的，因为，是从喇叭里响起的。
    “怎么？崔制片对我选择的艺人有看法？”
    奉俊昊躺在导演椅上，周围的人纷纷低着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看法不敢。”崔荣培转过了头，挑了挑花白的眉毛“只是有点小意见，奉导演选择艺人也太不小心了点。”
    奉俊昊“霍”地睁开了眼睛，其中精芒爆射。
    崔荣培挑刺艺人，就等于直接打了他的脸，他已经极为不爽了，现在竟然言语上也不给他面子，他如何受的了。
    “拍片的事情，好像还轮不到崔先生来指导吧？”他缓缓站了起来“要不，崔先生您来拍？”
    “指导不敢，只是有恐高症还来拍片，当投资的钱是什么？”
    第116章：恐高（二）
    两人针锋相对，火药味浓得化都化不开，剧组的其他人噤若寒蝉，低着头话都不敢说。
    两个人，无论哪一个都能一言决定他们的生死，根本没他们开口的份。
    “很惊讶吧？”克里斯汀娜轻声道“这种事情，在中国肯定看不到。”
    “在你们国内，哪个投资对导演不是圣徒一样供奉着？就怕导演心情不好，拍出一部大烂片来。但是在韩国，因为中心制度的不同，导致了这一切都有所不一样。”她吐出口香糖，又找了一片草莓味的丢进了嘴“可惜，中国要设立个金酸莓奖，看他们还敢不敢拍烂片？”
    林啸沉默地听着，这句话，他听克里斯汀娜说过很多次，但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制片人中心制有什么不同，却是在现在。
    “在中国，制片人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管好剧组的钱，导演什么时候要，什么时候给。但是在外国，这一点完全不同，制片人的工作非常繁重，最高权力时间是在片子决定投资的时候。”看着片场中针锋相对的两人，克里斯汀娜继续说“中国之所以制片人不够专业，那是因为中影这个政府机构就是最大的阻碍。”
    林啸心中一动，他想到了和李安，吴雨森的冰岛盟约，虽然现在还没开动，不过他估计，这个时间很快了。
    “如果要改革中国的影视制度，有什么办法？”他貌似若无其事地问。
    “没有办法，中国没有分级制度，没有配额制度，只有‘和谐制度，’要改革，你必须首先在广影部担任要职。或者让广影部不敢轻视你的提议，真真正正当做一件要事来看。”克里斯汀娜仿佛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一语中的“说起来，你倒有一些这个资本，但是，你缺少国际名誉。如果有一座国际奖杯为你坐镇，广影部会更加看重，比如‘中国首任戛纳影帝得主，’‘中国首任金球奖影帝得主’等等。总之，你身上的筹码越多，越能够让他们无法不重视。但最关键的，是你亲善大使的身份一定不要丢掉。”
    她接着说了下去“外国的制片人，首先要具备的不是融资能力，而是敏锐的市场捕捉能力。影片的实际利润等于公司会不会支撑下去，有赚才能拍，为什么文艺片少？那是因为文艺片票房都不高，它唯一的反弹期就在于获得奥斯卡大奖之后，会出现票房，dvd，点播，网络直播四大渠道的突然暴增，所以，才有文艺片都为了拿奖这句全球闻名的词语。比如你的蓝宇，票房如何？可谓惨淡吧？但是它却为你带来了人生第一座影帝奖杯，让你的事业，片酬都走向另一个高峰。”
    “但是，奥斯卡每年只有一部，所以更多公司选择拍商业片。并不是商业片导演就是烂导演，只是他们更明白有了钱才能谈文艺这个意思。而且，商业片打出了名气，再拍文艺片票房也不至于太惨淡。”
    “所有的这些，都需要制片人来决定，今年大家期待看什么片子，我们这个本子拍不拍，拍了在什么时候上映，决定什么档期，有什么样的对手……噢，说到这里，我不得不佩服侠影之谜的制片弗兰科一下，这是个人才，竟然能抢在世界大战前十天上映。真是生死十天啊……世界大战对于那个暑期档的收尾横扫，你应该也看到了……同期对手，可谓死无全尸。”
    “正因为如此，所以外国制片人才有这么大的权利。”她滔滔不绝地说完，林啸听得非常仔细，这是一个和中国完全不同的制度，对于和上一世已经不同的中国，可以尝试，但是，谁来推动？这等于和广影部要权，对方会不会给？国家会不会点头？
    克里斯汀娜对着崔荣培和奉俊昊继续说“现在，制片权利顶峰期已经过去，转入了导演权利的顶峰期，但是制片仍然有他强大的威慑力，通常制片是不会和导演对上的，今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因为一个女艺人对上了。”
    林啸也感觉有点奇怪，他唯一能猜到的，就是李泰仁可能不知道找了谁的关节，给了崔荣培什么许诺，说动了对方。
    “崔先生。”奉俊昊脸色仿佛一潭深水，根本看不清想法“既然您对我选的艺人不满意，那不如连我这个导演都换了，您来导如何？”
    “呵呵，奉先生，您言重了。”崔荣培微微笑了笑“其实艺人的选择是该你来把关，不过……”
    他不着痕迹地对林啸递过去一个目光“对于‘大方向’的把握，您还是应该注意一下。”
    奉俊昊的目光闪了闪，他仿佛明白了什么，诡异、地没有再说下去。
    “他看你干嘛？”林啸这个方向，正好能看到崔荣培的目光，克里斯汀娜好奇地问。
    林啸沉默，过了好几秒才说“他是影兴会的人。而且地位恐怕不在三大导演之下。”
    克里斯汀娜吹了个口哨“林，你有点小看影兴会了。”
    “这个组织，在韩国的影响力绝对超出你的想象。”她收起了笑容，严肃地说“他们可以说是联系最高层和最底层影视圈一条最重要的纽带，领头人全部都是韩国影视界的各中翘楚，要么就是一方大佬，可以说，影兴会明面上的高层和背后的高层就等于韩国的影视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