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晔飞快地吃完了一份，又拿了一份“我是说，对比前几天，那白色塑料盒子，我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了。”
    任权在旁边笑道“得了吧，要一直吃，大家都没什么，等会林导就得说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这句话引起一阵笑声，随着时间推移，天下无贼的黎叔形象仿佛老酒，久尔弥香。
    一个人说好吃，起码80%的人都说好吃，吃了又拿，简直是饿死鬼投胎，结果场务惊讶地发现……
    饭不够了！
    多的吃了四份，大多数人都吃了两份，三份更是大有人在，等场务发完饭，发现还剩下几盒的时候，顿时急了，不放饭了。
    林啸无奈，头疼地让副导补订一次。
    这顿饭就吃了快两小时，特别是后来冰镇绿豆汤推上来的时候，现场简直是欢呼雀跃。
    “我靠！居然还有绿豆汤！”“导演太体贴了！我简直想哭！”“前段时间果然是黎明前的黑暗吗！我就知道这种大投资不会让我们吃那种盒饭吃下去的！”
    林啸看着士气大振的片场，不禁笑了起来。
    他有一句话，印象非常深刻，上一世，09年的时候，曾经和一位前辈聊过天，问他拍戏的时候最想看到什么。
    没想到，对方想都没想，直接说“冬天拍完了，能有一壶热咖啡。那个时候，真感觉死了都值了。哪怕是最廉价的。”
    一壶热热的咖啡，一罐冰冷的绿豆汤，简直比杨枝甘露烤全羊还值得让艺人回味。
    “拍戏居然吃得这么好啊？那我以后一直当群演都可以！”一名新人喝着冰凉的绿豆汤，眼角都弯了起来。
    “美得吧你。”旁边老一点的群演也开口了“这也就是在大投资你能吃到，告诉你，要小剧组，你能吃到前几天那种八块的盒饭都算你踩狗屎了。五块的是家常便饭，还不带加饭的。”
    “我靠！这也太抠了吧！”
    第564章：让路
    这里已经是七月，太阳都渐渐热了起来。
    现在的集结号，和以前有太多太多的不同，已经注定不可能有那种裹得严严实实的冬装了，几乎都是轻装上阵。
    前一个月，拍摄战争场面的时候，每个人都包得像粽子一样，一场下来，全身都是汗。
    而现在，虽然还是战争场面，每次拍完人人身上一股怪味，汗如雨下，却再没有一个人吭声。
    一罐绿豆汤，就能增加剧组的凝聚力。
    和各小组调整了一下下午的事务之后，他来到了正在神在在的喝汤的蒋新身边。
    “林，林导。”蒋新吓了一跳，她的角色，戏份并不多，根本不需要演技，她只需要做好花瓶的职务就可以了，这对于初涉大银幕的女艺人来说，算是个不苦不累又能出名的好去处。
    林啸看了她几分钟，直到蒋新心都开始乱跳起来，才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紧张？”
    蒋新愣了愣，犹豫了好几秒才点头。
    “第一次和这么多老大哥搭戏……是很紧张。”
    “哪儿老，都被你喊老了。”林啸打趣了一句，随即认真地说“你这段时间放弃了其他戏，拍这部出场还不到十分钟的电影，我很感动。”
    蒋新鼻子微微一酸，对于她来说，这真的很不容易了，她不是大红大紫的艺人，更不要说林啸这种已经快要超出大红大紫范围的人。
    对她来说，每部片子，都是一种经历，一种磨练，更是自己的生活费，自己的积蓄。
    中国有多少电视艺人？恐怕数不胜数，这也是电影业不发达国家的特性，这个比率达到了电影发达国家的几倍十几倍，但是能走上大银幕的，却可谓百中无一。
    为了这部电影，她推掉了所有的片约，通告，拍这部片酬是打包价的电影。
    没想到，男主这种大腕居然记得自己，她忽然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林啸没有直接和她如何化解紧张，反而和对方谈了起来，对于从底层艺人一步步起来的他，对于对方的心理揣摩地更透彻。
    “其实我开始也是一样，总担心对不好戏，总担心出问题，其实演起来才知道投入了，很快就完了。”
    “咱们的戏很简单，情感交流不多，你饰演王金存的妻子，对于我的角色，你开始是路人。后面才慢慢转变心态，关键是你的台词并不多，这其实并不难。”
    他缓缓地说着，从自己当一个小新人的时候怎么克服讲起，一直说到第一次和影帝对戏。
    蒋新默默地听着，林啸足足说了十多分钟才结束，最后，他忽然说“希望下部片子，能在赵微，周迅之外看见新的面孔。”
    蒋新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啸，对方的意思是，这次如果表现不错，下次还能够获得邀请？
    和破晓的铁三角搭戏，这可是中国大多数艺人都可望而不可及的机会！
    “我会努力的！”她重重地点了下头。
    戏拍得很顺，比预计的十五天更快，第十三天，剧组就收拾好了东西，前往前方的一个小镇。
    最后这里，将是他们要呆至少两个月的地方，集结号所有的拍摄工作，都将在这里完成。
    小镇远比山村繁华，至少该有的一样不少了，不少群演都感觉新奇，而走遍了大江南北的艺人，则已经对大都市或者小城镇并没有太大感触。
    当一年四季全部都在城和村之间穿梭，终于会在缺憾中寻找新奇。
    不过，刚和镇长办完所有手续，林啸就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居然是王忠军亲自打来的。
    “林先生。”他的声音颇为复杂“真想不到，这么快我们又要见面了。”
    “王总的意思是？”
    王忠军干笑了两声，他和林啸的关系，只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见面见过两次，一次是谈曙光片库，谈崩了，第二次是送片库，被啃了5%的利润。
    他说不上对林啸什么心情，但绝不会是好的。不过，他已经听到成天和破晓申请过多次曙光的分类前置广告，全部没有通过，这又让他不得不把不满埋了下去。
    但是这次，他无论如何都得亲自打电话了。
    “就在半小时前，影协的李雪建副主席给我发来了今年百花奖的审核名单，我已经看过了。但是，我居然不知道你加入了影协。”
    他说的非常委婉，不过林啸眉头却皱了起来。
    王忠军不来这个电话，他彻底地忘记了一件事。
    百花奖，和金鸡奖不同，它是通过观众票选来决定奖项归属，这就有了很大的暗箱操作空间，类似于林啸第一次金长城奖，对方想给范彬彬买身份的事情，更是被爆得层出不穷。
    而现在，他记忆中正是百花奖遭受质疑最多的年代，公信力丧失的百花奖，主办方大众电影杂志隶属影协旗下，承办方却因为百花的公信无人出资。
    终于，03年华谊发力，买下了百花奖的主办权，从此，百花奖再不属于大众电影。
    而承办方，自然也就是财大气粗的华谊了。
    他叹了口气，这后面的环环相扣，想都想得到了。
    华谊如今已经遭受重创，从00年起，就打算签约的赵微最终落户破晓，而周迅情场伤情，也毅然选择了破晓，徐静蕾转型导演，章紫怡几乎不用考虑，老谋子的御用艺人，剩下的还有谁？
    他们不得不捧新人，一旦双冰，范彬彬李彬彬，正是在这个时候进入了华谊的眼球。
    而急于捧新人的华谊，百花奖自然是一个极好的造势典礼。
    圈内人知道这只是一场华谊内部的自娱自乐，而观众们，看的就是一个热闹。但是观影的主流人群，就是这群看热闹的普通百姓。
    最佳艺人，要是林啸没记错，本来在揭晓前一天，高居榜首的姜文赵微，第二天被范彬彬葛优突然超过，而这次，最佳艺人他本身不太在意，最佳女艺人，则极可能是凭借画皮获奖的赵微或者周讯。
    去年年底到今年上半年，画皮几乎无人可挡，根本没人沾得上边。
    他叹了口气“王总，咱们都是明白人，你有话直说吧。”
    电话那边，王忠军也在沉默。
    确实，现在的票房排行榜，几乎看都不用看，画皮男女主稳居第一，最佳男艺人，最佳女艺人，差不多颁奖前就能预定林啸赵微或者周讯。
    但是，他需要的是立刻为华谊拉出一份能拿得出手的艺人名单，以度过这个多事之秋。
    让破晓和在华谊主办承办的百花奖包揽大奖，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林总。”他尽量平稳地说“可否让一让？”
    “让谁？”
    “范彬彬或者李彬彬。周讯赵微那边我会去说。这点你不会介意吧？我没记错，这是艺人私事。”王忠军头疼地说“不过最佳男主……”
    “这我无所谓，只要她们点头，我不介意。男主你想让黄小明或者葛优上？”
    王忠军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王总。”林啸深吸了一口气“这样不好吧？百花奖是全国性质的大奖。而且两人上半年并没有太好的成绩单，观众那里你怎么交差？影协那里你怎么交差？”
    王忠军沉默了良久，才苦涩地说“林总，容我说句实话，你是一名艺人，并不是一名老总。”
    “就算你挂上老总的名头，就算破晓是你撑起来的，你还是艺人。”
    “你看事情的角度，都是从艺人出发，从艺人角度着想。”
    “你想要一个公平的竞争？那么我现在就可以把奖颁给你。但是，林总，你扪心自问，你需要这个奖吗？”
    “这个奖对你有什么意义？你拿过的奖哪个不比它大？你现在的眼光都盯向了亚洲大奖了吧？还是戛纳？威尼斯？”他的声音快了起来，仿佛推心置腹一样说道“你不需要它，为什么不让给我们？华谊可以付出足够的东西，片库立刻开放？怎么样？”
    “中国影视还是一个少年，它正在发展，你需要一个清澈的海洋供他游泳。出发点很好，但是你不要忘记了，水至清则无鱼。大陆的颁奖典礼，大多都走的一个形式。忘记田震事件了吗？在后台咆哮，为什么最受欢迎女歌手没给她？不是说好的吗？”
    他叹了口气“这种事情，太常见了，在大陆做艺人，就得适应这个体系。林先生，我说句不好听的，你现在，已经挡了太多太多人的路。多少新人就算拍了再好的片子，只要你出现了就没戏。你的收视率和票房高的出奇，已经违背了常理。现在你拍电影要贷款，但是拍电视，只要开口，恐怕大把大把的公司任由你挑。”
    “林先生，有时候，给人让让路，也是一种美德。”
    说完，他叹道“我说完了，林先生，你考虑下吧，现在华谊都得依靠着你，如果你实在需要这个奖项，我还是可以给你，不过，我希望你能给其他人让一条路，让更多的人看看这个圈子的精彩，让他们自己去评判这里面到底是黑是白。”
    第565章：wma
    挂上电话，林啸沉默了。
    首先，这个奖项，他不可能给，不管王忠军说得天花乱坠，但是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他从没想过把拿到手的东西再拿出去。
    但是，对方这段话，给了他很大的触动。
    中国的影视圈，是一个很诡异的影视圈。就连冯晓刚都说“如果说外国影视圈是双手发力，中国的影视只有一只手。不过，在这个没有电影业的国度，我很幸运地用一只手摆平了观众。”
    新人出道，不是广告就是电视。对比起电影这个艺人终极目标的孱弱，大陆的电视剧市场却出奇地好。不过并不排除有人新人就走大运。
    很多新人，演技不错，或者说拿到了本色演出的角色，正好导演也不错，剧本也不错，完全有希望问鼎大奖。
    比如当年的夏语。
    他触动的，不是自己挡路，路是人走出来的，没有人可以开始就一览大奖。
    是整个影视业。
    这也是中国，韩国无法出巨星的结论，必须三国公认，才能称为巨星。
    本来日本自己就可以造就巨星，无奈何2d电影比3d电影还要吃香，任天堂靠口袋妖怪拿奖都拿到手软，宫崎骏，集英社也是个中常客，反倒真人电影，被中韩两国渐渐拉平。
    他第一次感觉，这么大的国家，却这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