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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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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什么?”吴莹冷冷一笑,“从这房子里搬出去以后怎么办?我们积蓄还有多少?能租的起什么样的房子?你有想过吗?日子是一天天过的,不是小说,纸上写个几年后就能一笔带过去的!”
    “妈……”
    “不要整天脑子里想着什么报应啊、惩罚啊,想那些没用!就想想天天吧,你可怜的儿子,他有什么错,摊上你这么个糊涂的妈!”吴莹举着手机里老宅的照片,“看看!看看!你想让天天在这种地方一天天长大吗?想让他过着和我们以前一样毫无希望的生活吗?”
    “妈,不会的,不会的。”
    “醒醒吧,我的傻女儿,你知道我今天听到什么了吗?丁默远说他手上有沐山的第二份遗嘱,我不相信,去了江律师的事务所,结果连他都承认了确有其事,那遗嘱上说如果沐天不是沐山的亲生儿子,沐夕和沐华各分一半的财产,而你们母子将一无所有,两手空空,被扫地出门!”
    “沐山应该是突然知道天天的身世的,他怎么会这么快……”
    “这份遗嘱是在他去世前一年立下的,换而言之,沐山从来就没有真正信任过你我。”
    吴莹的话如雷电般劈开了夏婉青的心,她脸色青白,说不出话来,直到此刻方才领教了沐山狠心多疑的性子,而丁默远也成了将她往死路上逼的帮凶!
    “我们的身家性命都捏在沐华和丁默远手里。”吴莹轻声一叹,“我想过了,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牢牢抓住安城和沐华的旧情,让安城去求沐华,沐华应该心会软,不会把我们赶出这套房子。”
    “……”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无耻也好,不要脸也罢,到了这个地步,一切都是为了天天!”
    “不,我只是在担心,安城的母亲会不会利用天天的身世威逼我们,把我儿子从我身边夺走。”只要一想到顾岚无情的语气,夏婉青的脸色就发白。
    “不会的……她要真的敢公之于众,就等于同时毁了她的儿子和孙子。”
    距离沐宅还有几步之遥,丁默远将车停了下来,他知道自己的脸色并不好,深呼了几口气,似乎想把心中的不快一扫而光。
    丁默远并不希望沐华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必须要好好思考要不要告诉她,什么时候告诉她以及……脑海中不由自主的闪现出至始至终他最害怕的场景:当得知安城的行踪后,沐华不顾一切的冲出了家,飞奔投向安城的怀抱。
    丁默远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无声的笑了,事到如今,在这场博弈中,就算他能不费吹灰之力在财力和物力上打败安城,可他仍然毫无悬念地处于劣势地位,稍有不慎,满盘皆输,因为这一生中,沐华是他唯一的“不自信”。
    也罢,她能跑,他就能追,就算到天涯海角,捆,也要把老婆捆回来!
    丁默远重新发动车子,缓缓驶进了沐宅大门。
    从车库出来,丁默远沿着客厅步入餐厅,餐桌上并未出现意料中的身影,怔了片刻,便抬脚走上三楼,隔着卧室薄薄的房门,转动门把的手在听见沐华声音的那一刻凝滞,只因为她喊出了这么一个名字:
    “安城,是你吗?”
    “是我,木木。”
    久违的安城恬淡的嗓音和昵称在一瞬间无声的揪紧了沐华的心,她想说什么,问什么,可无数的话到了嘴边只剩下无尽的苦涩。
    安城也不说话,维持着同样的姿势,静待在那里,似乎能从这寂静中感受到女人扑面而来的气息。而今,只有这样的时刻,他们才能有共处的时光。
    “你……好吗?”千言万语终汇成了这样一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问候语,所有累积成山的质疑、指责和怨恨如此这般的负面情绪在千回百转间已化为了无尽的心酸,心酸得近乎要落下泪来。
    “对不起。”安城就这么回答了女人的问题,他没什么“好”或“不好”的。这么长时间以来,除了在做对不起她的事,不断伤害她之外,其他的连同他的生命一般不值一提。
    当安城说出这一句道歉时,沐华只觉得心都碎了,在良心的公平秤上,他和她之间,究竟谁对不起谁,谁欠了谁呢?
    很奇怪,虽然沐天是安城和夏婉青的儿子,几乎已是铁证,可直到此刻,沐华的潜意识里依然觉得安城并不真的爱夏婉青,即使爱上了,也只不过是一时的错觉。清算到底,终究是她对不起他,她父亲害得他家破人亡,而她已经移情别恋了他人。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缄默了良久,沐华回道。
    丁默远闭了闭眼,千算万算,机关用尽,该来的终归要来,握着门把手的手悄悄撤去,笔直而孤寂的身影在原地站了片刻,继而转身离开。
    第83章
    时光永不停歇,每一秒的前一秒,即为过去,真正能够撕扯心脏的往往并非因为现在,而是那些横亘于心头,不断向前推进的过去。
    安城再次陷入了沉默,卧室里的时间空间空气仿佛全都凝固了,唯有丁默远送给沐华的小沙漏还在无声的流逝。
    “沐华。”再次开口,安城将称呼变了,嗓音仿佛被冰冻住了一般,清冷了许多,他知道有些话难以启口,一旦说出将覆水难收,甚至侮辱和抹杀了和沐华这么多年的感情,可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已成定局,一切早已变了,既然是挽救不了的伤口,那就让它无药而医,自生自灭。
    “我有一件事想求你。”
    “什么事?”觉察到安城声音细微的波动,再联想到这么长时间的避而不见以及这突如其来的电话,沐华不是傻子,可此时的她却恨自己太过聪明。
    “求你,放过他们母子。”安城沉声说道,似乎觉得这句话还不够分量,又补上一句,“犯错的是我,与他们无关。”
    当安城给这句话添上句号时,他仿佛已经听见了轰然的倒塌声,所有用甜蜜美好和痛苦思念筑成的建筑在摧枯拉朽中已然成了废墟,如同很久以前模糊得教人忘了名字的电影插曲里描绘得那样:“废墟上的天空已碎了,飞鸟已碎了”,一切都碎了。
    人与人的关系就是这样,当你以为坚如磐石牢不可催时,其实这样的表象,不过是经由高人之手伪装的沙雕。不论是悲哀的,还是快乐的心境,转眼已然成空,过去的就再也回不来了。但是,总有一天,不论用多少时间,哪怕到了年老体衰,心脏无法平稳跳动的时刻,那些曾经以为无法承受的一切终会渐渐远离我们而去,世间能够修复一切俯瞰一切的恰是我们摸不着看不见无法抓住的分分秒秒。
    佛说,人之所以痛苦,在于追求错误的东西。可脆弱愚蠢而夜郎自大的我们却偏偏想着与自然法则抗衡,一直在追求永生、永远和永恒。浩瀚的宇宙,更迭的生命,纷繁的感情,万事万物都有着有限的生命、固有的形态和注定的结局,在时间的长河里,一切都在向前走,没有任何人、事和物可以回头、驻足和不去迎接消失幻灭。
    可沐华就是不明白,或者说她无法在瞬间领悟到他很久以前就自以为了然的东西。当横跨两人感情的桥梁硬生生拦腰截断时,就算同时近在咫尺,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将它复原。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沐华的声音冷了下来,她仿佛被无形的沉重拉扯着,在黑暗冰冷的背景里不断的下坠,不断的下坠,却似乎永远也等不到坠落的那一天。
    “沐华,别让夏婉青母子无家可归,算我求你。”
    沐华握着手机的手在微微发颤,半晌,她开口道:“你认为我是那样的人吗?”
    安城答:“你不是,我是,我就是那样的卑鄙无耻,小人之心。”
    “……”
    “我恳请你给我明确的答复,放过他们,放过——我的儿子。”
    心在一瞬间被撕裂了,听不见流血的声音,只感到绝望,不知将坠落到地狱的哪一层,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绝望。
    “好,我答应你。”沐华闭上双眼,心已痛得麻木而冰冷,“我们沐家欠你们安家的,我也会尽力补偿。”
    接下来又是沉默,沉默,沉默,只能听见自己无法调适的呼吸和心跳。
    终于到了要彻底了结的时候,当最后一层面纱被无情揭开的时候,两人都沉默下来。
    “你要怎么补偿?”过了一会儿,安城问道,他的声音很淡很浅,甚至还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和哀伤,让沐华近乎要落下泪来。和以往一样,他没有任何指责、怨恨和辱骂,安静的顺从命运,安静的放下感情。
    是啊,她要怎么补偿?她能怎么补偿?安家的破产,顾岚的受辱,安宇的自杀,沐华知道,不论她曾经如何的痛苦,都抵不过安城经历的每一寸时光的惨痛和煎熬。
    “都听你的。”沐华答。
    手机那头静默了片刻,继而男人叹息般的笑意传入她的耳内,这样包含太多内容的笑让沐华整个人都抽紧了:“那就给钱吧,我没本事,可还要继续生活下去,还要养家糊口。”
    直到这一刻,沐华才突然了悟安城真正的用意,他用如此直接而现实的计算方式来结束他们之间的感情,解决两家的恩恩怨怨,是因为他想让她释然,想让她心安,想将她从爱与恨交织的囚笼里释放出来。他温柔而残酷的将她与他之间的枝节连根拔起,从今往后,苦乐悲喜,互不相关。
    她能怎么做?哀求吗?挽留吗?哭泣吗?沐华的眼前不由自主的闪现出一个高大沉稳的身影,他静静的看着她,幽邃而深情的眼眸如同无形的手指轻柔的捏住了她的心尖,那是无法抗拒而温暖的痛。
    “好。你要多少?”呼吸间,沐华终于选择了安城很久以来的已经做出的决定,她遵从他的意愿,接受自己的命运,因为她已成长,必须成熟理智的接受人生轨道的改变,为另一个男人付出一生。
    “都听你的。”
    说话间,安城切断了通话,沐华拿着手机,在原地站了许久,不知是悲是愁还是想哭,直到肚子里发出一连串的叫声,霎时间所有悲愁的气氛和风景都被无情的破坏了。
    沐华笑了,泪水却盈满了眼眶,跌碎在衣襟上。
    “啊啊啊,讨厌,怎么又成了这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当哭泣转为抽噎时,沐华看着镜子里两个红肿的核桃眼,不禁又哭又笑起来。直到冰敷让眼睛稍微恢复正常时,她才从卧室出来,往楼下走去,从餐厅里飘来的诱人的食物香气拐着弯儿的吸引着她的嗅觉和味觉,沐华情不自禁的径直向餐厅走去。
    餐厅里香气四溢。丁默远穿着深色格子围裙,正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的不亦乐夫。咕咚咕咚冒着热气的汤锅,在油里煎得又香又嫩金黄诱人的鸡翅,装点在盘里切刻得精致的胡萝卜花,这是色香味的诱惑,也是现世的温暖,与方才的冰冷幽暗不同,好像调换了镜头似的,沐华瞬间置身于一个充满明丽色彩和愉悦的世界。
    “上了一天班,这么累,怎么还自己做饭?”沐华问。
    “只要是爱好,就谈不上辛苦。”丁先生回身看了丁太太一眼,勾唇一笑。只一眼他就知道她哭过,不过已然恢复了平静,脸上还有一种这些日子以来都没有的放松和释然。这就够了,丁默远吊着的心轻轻放了下来。“你吃饭了没?没吃的话,就先洗手,菜都快好了。”
    “好的。”饿得前心贴后心的丁太太像摇着尾巴的小狗般乖乖地照办。
    “沐夕呢?怎么还没回来?”
    “哦,他打过电话了,说是同学聚会,迟回。”
    “喵。”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爱丽丝也跟着女主人一起蹭饭来了。
    不一会儿,菜上齐了,男女主人在他们固定的位置上坐下,爱丽丝第一个开动,在男主人的脚边享用着自己的晚餐。
    当丁先生夹着一块鸡翅搁在丁太太的碗里时,沐华开口了:
    “今天……安城打过电话给我。”
    “是吗?”丁默远淡淡的问道。
    “你都知道了?”丁默远平静无波的表情让沐华微微一怔。
    “没有全部知道,只知道给你打电话的是他。”
    “他让我放过夏婉青母子,还有对于我爸害得安家家破人亡的事,我和他已经达成了补偿协议。”沐华公式化的说道,仿若方才的痛苦纠结迷茫都像是一场梦一样结束了。
    尽管如此,从沐华的寥寥数语中,丁默远还是可以觉察出其中隐藏的悲伤和决绝。是啊,决绝,安城能说出这样的话,必定是做好了一刀两断的准备,沐华能够答应,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也是她放手的开始。
    属于安城的时代终于结束了。
    这个男人的出场次数屈指可数,却如影随形的缠绕在他与沐华之间太久。
    “你打算怎么做?”
    “我会一次性付给安城一笔钱,反正夏婉青已经自愿放弃了全部财产,看在安城的份上,我不会赶尽杀绝,不过这一辈子我都不想再看到她和吴莹。”
    “我明白了,我会尽快去办理许光路那套房子的过户手续,而江律师也将正式公布经过公证的财产放弃申明,并公布沐董事长的第二份遗嘱。”
    “什么意思?”沐华一脸诧然的看着丁默远。
    “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沐董事长去世前一年,他立了第二份遗嘱并委托我秘密保管,叮嘱再三不能告诉任何人,他走了,我就更不能违背他的意愿了,所以什么也没说。”
    “遗嘱上说了什么?”果然,不亏是沐山,这个像恶魔一样精明的男人,她的父亲终究还是没有败在任何人的手里,沐华暗暗感叹道。
    “上面说如果沐天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或者是沐天自动放弃财产,你和沐夕将各分得沐家产业的一半。鉴于现在夏婉青自动声明放弃了财产,而江律师对沐天的身世并不知情,或者说心有怀疑,却一直缄口不言,因此,公布第二份遗嘱正是时候,我们内部解决了财产问题,一切名正言顺,不管外界怎么说,吴亮再也折腾不出什么浪花来。”
    第84章
    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的遥远,人生在不知不觉中又被揭开了一页。
    鹅卵石小径上溅起了水花,花园里叶落花残,落红片片,但依然顽强不屈地在风雨中绽放着湿漉漉的艳丽,扑面而来的清风,宣告着最后的夏日在一场秋后的急雨中结束了。
    沐华看着窗外水点墨染的天空,云舒云卷,雨起雨歇,耳边江律师的声音由远及近,又似由近及远的响起:
    “鉴于沐夫人代表沐天自动放弃了沐家财产和骏山集团的全部股份,那么现在执行沐山先生的第二份遗嘱,根据遗嘱其名下财产和骏山的股份将一分为二,在方夕先生重新恢复沐姓后,由他和沐华小姐分别继承其中的一半;如果丁默远先生终身不与沐华小姐离婚,或者是沐华小姐首先提出与之离婚,丁先生将继续持有骏山集团3%的股份并正式担任骏山集团董事长一职,如若是由丁默远先生率先提出离婚,则视同自动撤去董事长的职务并放弃3%的股份继承权。假如沐夕先生依然不知所踪,那么就由沐华小姐暂时代为管理他的全部财产。当然,现在不存在这个问题,因为沐夕先生已经重新回到沐家,恢复了父姓,所以,从本遗嘱公布之日起,你们两位可以正式继承各50%的沐家产业,丁默远先生正式担当骏山集团董事长一职。”
    说到这里,江律师稍加停顿,环顾了几位当事人一眼。与宣布沐董事长的第一份遗嘱时不同,现场少了沐夫人及其母亲吴莹,宽大的书房里仅坐了沐华、沐夕和丁默远三人,他们不约而同的保持着缄默,面色如常,不喜不悲,好像只是在参加一场可有可无的早会。不久前空气中无形的激烈和浓浓的火药味至今江律师还记忆犹新,如今在场三人的淡定自若倒让他有些恍若隔世。
    江律师为商业新贵和豪门世家服务多年,见识甚广,不是不能猜到这其间发生了什么,在他看来,以沐山的精明老道,立了两份遗嘱,完全在意料之中。豪门的故事看似复杂,标签却格外的简单,不外乎是“婚变”、“背叛”和“争产”,其实和小门小户的家庭斗争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豪门的概念只不过为故事披上了一层引人遐想的华丽外衣而已。
    当然,只要当事人不说,他就没必要多问,不论真相如何,结果终究是一致的。这段时间骏山历经了风风雨雨,在追究对手之前,必须先要关起门来,快刀斩乱麻的清理门户。
    于是,他放下手中的遗嘱,勾起一个不浅不深职业化的微笑,简短的道一声:“恭喜恭喜。”
    丁默远站起身,和江律师重重的握了握手:“谢谢。”
    “丁董,份内的事,不足挂齿,今后有什么用到江某人的,尽管吩咐。”
    “多谢!什么时候续签合同我会打电话给你。”
    “谢谢丁董。”笑容可掬的江律师连连点头,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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