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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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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颗颗汗珠从鼻梁上浸出,像是有一股股强大的压力,蓦然朝他涌来,压得他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丝毫不能有所作为。
    白衣男子忽然转过了头,深漩双眼里,跳动着幽蓝的火焰。
    火狼的心跳蓦然停滞,幽影晃过,转瞬间已没了踪迹。
    “不死不灭,不消不散,无象无形,无法无天。”
    十六个字,仿佛如诅咒一般,深深地刻进火狼的脑海里……
    第一百七十三章:大贤
    唰唰的剑声从外面传来。
    夜璃歌睁开眼,披衣下床,取下壁上的惊虹剑,也走了出去。
    但见宽敞庭院中,傅沧泓一身短衣,手中照影剑舞得如雪团一般。
    “看招!”一声娇咤,夜璃歌挺剑而上。
    “来得好!”傅沧泓扬唇一笑,稍稍柔和力度,与她斗在一起。
    “不要马虎哦!”夜璃歌也冲他一笑,招式却更加狠厉,逼得傅沧泓接连后退数步。
    “夫人饶命!”他夸张大叫,却打迭起精神仔细应战——说实话,夜璃歌的功夫与他相比,只在伯仲间,倘若他有所疏忽,立即就会落败。
    踏进门槛的火狼就那样停住了——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花了眼,因为,他看到傅沧泓脸上的笑,单纯得像个孩子一样的笑。
    没有一丝勉强,没有一丝伪饰或乔装。
    或许,只有这个时候的他,才是真正开心的吧。
    直到浑身被汗水湿透,傅沧泓才撤剑后退,冲夜璃歌抱拳道:“夫人武艺精湛,我认输,认输。”
    “什么夫人不夫人!”夜璃歌嗔他一眼,也收了剑,却转眸看着火狼,“有事吗?”
    “是这样,”火狼定定神,“乔装的禁军来报,梁述回来了。”
    “哦,”夜璃歌眸光一闪,“确定他在家中?”
    “是。”
    “我们走。”
    回剑入鞘,夜璃歌果决地道。
    “让我一个人去,不行吗?”
    “你确定能收服他?”
    傅沧泓不禁挑了挑眉,想说什么,到底忍住。
    两人换上便衣,携剑出门,径往城郊而去。
    昨夜刚下过一场雨,空气甚是清新,茅屋的扉门依旧半掩着,伸手一推,便开了。
    桌案后,一名布衣男子仰躺在椅中,睡梦正酣。
    这——
    傅沧泓眼中闪过丝怒色,正要出声将他唤醒,却被夜璃歌止住。
    双眸深凝,夜璃歌仔细端详着这男子的五官面容——一字眉、长瘦脸、下巴上留着三撇胡须,头发很随意地绾着,显得有些零乱。
    并没有什么名士风度,倘若放人堆里,很容易被人忽略掉。
    但是。
    但是什么呢?
    常年游历江湖,阅人无数的夜璃歌,相信自己没有看错,这男子身上,有一股其他人没有的东西,却难以用语言形容。
    “呵——”
    长长打了个呵欠,男子坐起身来,扭扭脖子伸伸腰,方凝眸看向屋外的不速之客。
    眼睛。
    原来是眼睛。
    那是一双洞察天地玄机,时而犀利如闪电,时而却能混沌如瓦石的眼睛。
    该隐时隐,该显时显。
    这种人,不是大奸大恶,便是大智大慧。
    “梁先生。”并没有给他多余的时间,夜璃歌踏进门槛,抱拳道。
    梁述双手撑在桌沿上,踞案不动,等待着她的下文。
    “可惜了。”
    夜璃歌忽然说。
    “什么?”
    “可惜这滦阳一方山灵地秀。”
    梁述眨眨眼,并没有接话。
    “天地间育一贤者,不易,而贤者不为世所用,而自弃于草莽,是为愚,极愚之人,不足以语之以乾坤。”
    梁述终于笑了:“姑娘,你似乎,对梁某十分不满?”
    “难道,我该称赞你么?”夜璃歌负手而立,目光凛凛地注视着他。
    “贤者弃荒野,自有该弃之理,梁某尚不以为意,姑娘如何这般愤嫉?”
    “愤嫉?”夜璃歌笑笑,自搬了两张凳子,拉着傅沧泓一同坐下,抬手朝桌面一指,“谈一局,如何?”
    梁述看了她一眼,也不多言,伸出右手中指,在桌面上一点,夜璃歌亦一点,两人便你来我往地对杀起来。
    傅沧泓的双眼紧紧盯着桌面,却始终没有看明白——不是双陆,也并非围棋。
    “唉……”梁述忽然叹了声,幽幽地道,“姑娘出手太狠,将来只怕,难保长久。”
    夜璃歌面色一冰,继而恢复淡然:“多谢梁先生赐教,作为回礼,夜某也有一良言回赠。”
    “梁某洗耳恭听。”
    “梁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材,若只愿隐没乡里,空负一身学识,断不是大丈夫所为。”
    “在姑娘眼中,难道大丈夫,就非得入世一遭,立一番功名?”
    “非为功名,而为天下苍生。”
    “天下苍生,与我何干?”
    “若无天下苍生,又何来梁先生你呢?先生虽避居遁世,然目睹自家门前一幕幕惨剧,难道,就没有一丝,怜悯恻隐之心吗?”
    梁述再没有说话,只是久久地看着她,半晌,唇角微微向上一扬:“姑娘,你的话,确实打动了我,但姑娘不知有没有仔细想过——滦江为患近两百年,为何始终没有人,出来挑接这重担?”
    夜璃歌霍地抬头。
    为患近两百年,却始终没人挑接重担——是啊,非是北宏没有杰出之识,只是这治水,绝非一人一力能够做到,要想完成这项浩大的工程,不单需要朝廷的鼎力支持,领头者正确的指导,更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如此方能成百年,甚至是千年功业,否则,治河便只是纸上谈兵。
    “你要什么?”傅沧泓冷冽话音响起。
    梁述看了他一眼,居然毫不理会,仍旧盯着夜璃歌,仿佛她说的话,比傅沧泓要管用一百倍。
    “我相信梁先生,北宏会相信梁先生,整个天下,也会相信梁先生。”
    梁述微微动容:“这份相信,能维持多久呢?一个月,两个月?”
    “不,是一生一世!只要梁先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梁先生将一颗心献给苍天大地,夜某相信,整个世界,必将还待于先生!”
    “好!”梁述重重一掌拍在桌案上,“就冲你这番话,治理滦江之事,我做了!”
    “一言为定!”夜璃歌伸出手,与他紧紧一握。
    傅沧泓不由得咳嗽一声。
    梁述这才离座,朝着傅沧泓屈膝跪倒:“草民梁述,拜见北宏帝君!”
    “你知道朕的身份?”傅沧泓眼中闪过丝恼怒。
    “草民冒犯龙颜,请皇上降罪!”
    “沧泓……”夜璃歌赶紧出声将他拦住。
    傅沧泓深吸了口气,平息怒意:“平身。”
    梁述站起,立于一旁,仍旧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明日,你便前往府衙报道吧,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夜璃歌站起身,形容淡淡地告辞。
    离开茅屋,行出一段路,傅沧泓终于忍不住抱怨道:“这人,好大的架子。”
    “沧泓,”夜璃歌安抚性地拍拍他的手背,“此人不可小视,你一定要诚心待之——他表面狂傲,却禀着一颗济世救难的仁心,纵然身处乡野僻地,却自有一种雍容大度之慨,这种人,是举世难觅的栋梁,你应该以一个君王宽博的胸怀,接受容纳他,让他好好地发挥自己的所长。”
    “……多谢夫人教诲。”傅沧泓心中的波澜完全平息了,看向夜璃歌的眸光多了几分其他的意味。
    璃歌,璃歌,得妻若此,我复何求?
    ……
    “皇上——”
    刚回到官衙,一名禁军便神色匆促地奔进。
    “什么事?”
    禁军看看夜璃歌,却没有言语。
    “暂且退下。”傅沧泓摆摆手,转头轻声道,“璃歌,你先歇息,我去看看。”
    “嗯。”夜璃歌也不追问,提步向内室而去。
    厢房里。
    “说吧。”
    “属下,一个时辰前,属下等在城郊,发现了火统领……”
    “发现?”傅沧泓双瞳微微一跳,“他出什么事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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