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哽咽说:“你闭着眼睛当然看不见我了。”
于是薛怀朔睁开了眼睛。
执明道长应该是给他安装过义眼的,现在眼眶里是一对假的眼珠,因为是假的死物,眸光浑浊,眼神空洞,呈现奇怪的灰白色,看着很不舒服。
不是丑陋。
只是不美。
可是他脸上的其他地方都太好看了,江晚还看过他那双眼睛好看的样子。
江晚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见盲人的眼睛,几乎是被那双灰白色的瞳孔吓得心头一颤,浑身抖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控制心神,有些心虚地看了他一眼。
还好薛师兄看不见。
薛怀朔已经闭上了眼睛,他有条不紊地重新系上那条名叫“南流景”的白纱,随着白纱失去形体,他的眼睛重新恢复成了正常的模样。
江晚一边庆幸薛师兄看不见自己刚才被吓得一激灵,一边如常笑道:“我没有害怕啊。”
薛怀朔张嘴正要说什么,忽然池边的大树飞快地往下摇落簌簌花朵,赤红色的花瓣一会儿就把浮着轻雾的池子给掩盖了大半,接下来视线范围内全部震动起来,池水被激烈的晃动刺激到有了浪头,一波一波地往岸上涌去。
因为赤红色的花瓣已经掩盖了大部分水面,那些冲向岸上的浪头像涌动着的血液一样。
这枚城重的寿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他们所在的空间开始崩塌。
江晚觉得眼前再次炸开刺目的白光,接下来她便失去了意识。
薛怀朔的视野一暗,立刻知道自己已经回到现实世界了,再抬眼一瞥,那杯被扔进烛火中的城重已经不见了踪影,完全被烧掉了,烛火静静地站在烛台上,桌子上还散乱着刚刚拆出来的药材,空气里浮动着隐约的药香。
自己的师妹原本是坐在椅子上的,现在整个人软软地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衣袖撸起来一点点,露出了手腕和一部分小臂。
第一次经历那么高强度的幻境,而且还是用神识来经历,她应该是疲倦至极,昏昏然睡过去了。
薛怀朔把人抱起来,抱到床榻上去,想让她睡得舒服一点。
他给姑娘盖上被子,把她的手塞到被子里去,然后站在床榻边看着她。
背着烛火,他的表情看不清楚。
看了一会儿,他微微俯下身子去,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她的眼睛上,学着她抚摸自己的样子摸了摸。
鲜活、颤动的眼睫。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是江晚很不习惯被人触碰眼睫,皱了皱眉头,很干脆地翻身过去,背对着他,又把刚刚被塞进被子里的双手拿出来,将被子往下踢了踢。
这下上半身都露出来了。
她只穿着单衣,因为房间里放着炭盆,烧得很旺。
背部的肩胛线很明显,流畅而精致。薛怀朔垂着眼睫想了想,微微用力,扳着她的肩膀,隔着一层薄薄的单衣,在她的蝴蝶骨上吻了吻。
他眨眼眨得很厉害。
因为她上半身都露出来了,薛怀朔居高临下的姿势看得很清楚。
难得看见她不是蜷着身子,双手护着小腹的睡姿。
他没怎么犹豫,伸手去摸了摸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明天早上起来就会消失掉。莲心草已经找过来了,可以配合其他药物一起用,修复她的经脉,抚平不正常的状态。
可是。
……怀宝宝,就是在这里。
薛怀朔迅速站起身来,为她重新盖上被子,逃一样地快速离开了房间。
敖烈在院子里看雪,看见他出来,开玩笑似地问了一句:“怎么了?不开心吗?”
薛怀朔敷衍地回答:“还行。”
敖烈像个大人一样安慰他:“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的。”
薛怀朔默默无语,随后像想起什么似的,问他:“你怎么了?大半夜出来看雪,不开心吗?”
敖烈说:“我以前那个师妹——就是死了的那个,贼讨厌雪,因为我以前和她打雪仗的时候,喜欢把雪往她衣领里扔。不过后来我去给她收尸的时候,就是在雪里找到她的,她都结成冰了。”
薛怀朔问:“你不开心吗?”
敖烈说:“还行。”
于是他们俩站在一起看雪,远远望过去,身高相仿,像是一对亲兄弟。
或许再往前溯回几百年,曾经有一对相貌相仿的亲兄弟,一个戴上浑身枷锁走进重重牢狱,一个接过权柄登上王座统领东海水族。
只不过几百年过去,时移世易,往来光景已成虚无,风吹即散,倒也不必、不必记挂。
第二天江晚起床之后,风风火火去找姜卷耳查黄历。
姜卷耳有一本很厚的黄历,她每次去见计都道长,都要千挑万选一个“宜嫁娶宜出行”的黄道吉日。
姜卷耳十分严肃地对她说:“你梦到这个,忌骚扰怀孕的母猫。”
江晚:“……”她也没骚扰过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