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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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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她穿得也素,狄禹祥在旁看着不语,伺候她的桂花犹豫了一下,与主子道,“少夫人,那件蓝色里带点粉的袄子您穿着更是好看。”
    好是好看,但就是太好看了,萧玉珠摇摇头,“今日是见长辈,自是要稳重些。”
    萧玉珠再明白不过风头出得快,死得越快的道理,她哪会由他们去出什么风头。
    用完早膳,休息了一会,他们就带着礼上了马车。
    马车赶得慢,但路上狄禹祥还是把她用厚袄子把她包着抱在了腿上坐着护着。
    让萧府靠得越近,萧玉珠的眼睛就睁得越亮,狄禹祥低头看过小妻子几眼,见她在想着事,也没问她的话,只是偶尔探进她的厚衣内探探她的手,摸得是温热的才松开。
    到了萧府,这时萧府的侧门是大打开的,他们的马车一靠近,萧府的大管家就小跑了过来,朝里头喊道,“可是大姑爷和大小姐?”
    “是,老家人新年好,”狄禹祥已放下妻子,让她整理着他的衣袖,淡然出声,“狄丁,给管家的赏钱。”
    “是。”赶马的狄丁应了一声,坐在他身侧的桂花默默从袖中拿出备好的一串五文钱的铜钱给了管家。
    “多谢姑爷小姐。”大管家的笑笑接进那不多不少的铜钱,朝里拱了手,又朝赶马的道,“小哥请随我来。”
    大管家的亲自迎了他们的马车进去,狄禹祥先下了车,就见不远处的廊下有一玉面公子朝他走来,还未走近声音已到,只见他边走来边拱手道,“姐夫姐姐来了,承超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超弟有礼,”萧玉珠已经微笑着与他浅福了一道,回头朝狄禹祥温声道,“夫君,这是二叔的嫡长子承超弟弟。”
    “承超兄。”狄禹祥先作了一长揖。
    萧承超见狄禹祥作了一长揖,眉头扬了扬,在他起后道了声,“不敢,我是大姐姐的弟弟,姐夫叫我承超就好。”
    说罢,他看了狄禹祥一眼,见他衣着相素,人看着也算温雅,但到底只是小门户里出来的人,无甚气势,心里对父亲让他来迎人之事也不甚看重,等带他们去见人的路上问过云道子的几句话,得知如公昨日就已走了的事,他眉头不由皱了,脚步也顿住了,语带不悦地向狄禹祥道,“如公乃我易国大儒,不知多少人心羡兄台能受他之教,得此良师,有此良机,兄台怎地不留他多住几日?”
    低着头跟在狄禹祥身后半步走路的萧玉珠听得此话,看着地上的黑眼冷了冷。
    “如公之事,不是我等小辈能左右的。”狄禹祥温和地笑了笑,萧承超话硬,也不见他生恼。
    “哦。”萧承超到底是萧运达的嫡长子,就算是得知他不能通过狄禹祥见到云道子,脸色再不快,只挥袖道了声“也是”,没再说别的就重提了步子。
    不过,这次他走得快了,闲谈也没了。
    萧玉珠听到急走的脚步声抬起了眼,往前方那背着手大步走的人看了一眼,转头往身边的人看去。
    狄禹祥恰好低了头看她,对着她的担心的眼,他朝她安抚地一笑。
    这一笑,知他也不是很在意,便是他什么也没说,萧玉珠心中还是好受了点。
    **
    他们进得屋去,只见萧承超俯身在萧运达耳边说着什么,见他们进来,萧承超在父亲耳边说完最后一句话,站起身后,往后走了两步,在后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拿起茶杯悠闲地喝了一口。
    这厢,萧玉珠跟在狄禹祥后面,跟他见过上首的老太君,又见过父亲和二叔三叔等众长辈。
    萧府女眷一般不能与男丁见外客,萧老太君在上首见他们见过礼了,朝萧玉珠和蔼地道,“你二婶与你久日不见,早盼着你了,来,跟祖母去见见她们。”
    萧玉珠微笑点头,又朝狄禹祥一福,“夫君……”
    “且去罢,注意着点路,小心点。”狄禹祥轻声地道了几句。
    “知道了。”萧玉珠躬着身退开了他的身边,迎到了起身的老太君身边,站她身边让桂花扶着她,她摸着自己的肚子,也没去扶老太君。
    冬天衣厚,她摸着肚子,看去也像是显了怀,这时不去扶老太君,也是说得过去。
    萧玉珠这也是存了点心眼,倒不是怕自己扶不住人,在萧府她也不会出什么事,只是这时她没那孝心,也不想尽那孝心罢了。
    老太君要是见她太恭顺,嘴里的话更是什么都说得出口了。
    “婆家人对你可好?”路上老太君往后等了等,等萧玉珠走到她身边了,她笑眯眯地问,语气里关怀尽显。
    “很好。”萧玉珠笑着回道,“让老祖宗挂心了。”
    “你好就行,我这把老骨头也就放心了,当初把你嫁得太匆忙,事后祖母也是后悔没跟你多说几句贴心话,你心下是怨着我的罢?”萧老太君说到这,语气黯然。
    “什么怨不怨的?孙女没这个想法。”萧玉珠忙道,她可担不起这个怨字。
    “真的?”萧老太君停下步子盯着她。
    “真的。”明知她有话等着,萧玉珠也只能应。
    “那就好,得了你的话,老婆子也放心了,”萧老太君柱着拐杖重走起了路,脸上一脸欣慰,“你婆家与自家离得也不远,以后多来看看我这个老婆子,祖母活到这个岁数啊,也没几年可活了,你可别让我派人来请都请不来啊,你可不知,我这心里念着你啊……”
    萧老太君说完,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喘了口气。
    萧玉珠笑了,“祖母的话,孙女哪有不应的。”
    “那就好,那就好。”萧老太君笑眯眯地直点头,还朝身边侍候她的娘家侄媳笑着道,“侄媳妇啊,你也是听着了,可得帮我做个证。”
    “瞧您说的,大小姐这么有孝心的人,还能骗您不成?”那侄媳妇笑着回道,又朝萧玉珠说,“大小姐,你说是不?”
    萧玉珠微笑点头,笑意吟吟地看着她们一唱一和,也不着急。
    应是应下了,但这又何妨?她是别家的人,娘家成天见三见五的叫她回来,她不来萧府若是有话要说,他们狄家岂不是更有话可以说?
    说来,若是个心软的,听着老太君这番话,还当她真是怎么真心疼爱她呢,可惜在萧府的日子里,萧玉珠早被磨得心平了,老太君对她是好是坏,没有人再比她明白不过了。
    到了内院,只有萧二婶萧阮氏在,萧三婶不在场。
    萧二婶一见她,也是感慨不已,拉着萧玉珠的手说了不少话,还道若不是他二叔刚上任益县,府中事多,她就会提前些回来为她打点婚事。
    “你是早没了娘,你父亲房中也没可靠的人为你打点,我一想这个啊,当是就恨不得赶紧回来替你操办,只是路远事多,当时没有赶得及回来。”萧二婶这话说得甚是凄然。
    “好了,大过年的,说些好听的,这些话就不必说了,玉珠是个好的,你有这份心意就够了。”萧老太君打断了萧二婶的话,看向了只微笑点头不语的萧玉珠。
    萧玉珠看着她,这次总算回应了一句话,“老太君说的是。”
    见萧玉珠面上对她甚是恭敬,萧老太君心道这孙女跟她母亲一个样,明着顺从暗着不服,极其不好管,心下更是对这神似其母的孙女更不喜起来。
    以前她不生事还看不出来,现下一有事,就看得出她这个人是真真随了她母亲那边的人了,不听训,仗着有点美色男人宠爱,就不把上面的长辈当回事,做什么都阳奉阴违。
    “哎呀,好了,大好的日子说点欢喜点的,玉珠,快来跟婶婶说说,这段时日怎么养的,这脸蛋儿我看得可以掐得出水了……”这时,萧府的另一个旁支婶子走过来,笑着说了这道话,没待萧玉珠反应,那手就掐上了萧玉珠的脸,重重地捏了一把。
    那力道有点重,萧玉珠没料她这么重捏,错愣了一下,正在她错愣不已的时候,有道人影就冲进了门里,只见一个美艳的妇人衣裳不整,怀中抱着一个啼哭不止的孩儿冲进来跪在了老太君的椅下,对着老太君大力磕头哭道,“老太君,三夫人若是真是嫌弃我们母子,就让我们母子死在您面前算了。”
    说罢,还没回过神来的众人只见她把孩子放下,头往老太君坐下那椅子撞去……
    “拉住她,快拉住她……”顿时有人便去拉,有人在喊,萧二婶无动于衷地看了堂内一眼,往门边看去,萧玉珠顺着她的眼,正好看到穿着红色袄衣,头戴金凤的萧三婶嘴含冷笑,艳光四射地走了进来。
    她走到门口时,重重地挥了下手中的帕,顿时全身杀气十足,萧家首座上那轻易不变脸色的笑弥佛见此,那眉头都皱在了一块。
    ☆、第34章
    “儿媳给母亲请安。”萧三婶风姿绰约走来,杀气腾腾的眼睛从萧二婶身上扫过,连带瞥了她身边那低着头不语的萧家大小姐一眼。
    “怎么回事?”
    萧太君身边的婆子已经抱起了那小孩哄着,那妇人已被人拉住,饶是有婆子让她别哭,她还是一声声悲凄地在啼哭着。
    “住嘴!”萧太君捅了拐仗。
    这一次,那妇人的哭声止住了。
    萧三婶不屑地翘起嘴角,对首座的老太太说道,“娘,怎么回事,您还是先听听她是怎么说的罢。”
    “三夫人,三夫人……”那妇人一听,眼泪流满了脸,她挣开人扑到了萧三婶的面前,抱着她的腿大喊,“您就饶了我们母子罢,我以后都听您的,您让我们母子做牛做马都成,给我们母子一条活路罢。”
    萧三婶被她一口一个母子气得不轻,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忍了又忍,昂起头对座上那冷眼看着她的老太太道,“娘,求您为儿媳作主。”
    说着,她粗暴地扯开了脚边的人,抬着头跪到了地上,眼泪无声地从她眼里掉了出来,“昨夜封郎睡在我屋,她抱着孩子在我院外打转,任由孩子啼哭,我让婆子送了她回去,一大清早,她又抱了孩子来,在封郎面前哭,大过年的她哭闹不休,封郎让我好好管教她一番,可儿媳想着她为萧家生了个儿子,看在孩子的面上也不能苛刻了她,便让她回房思过三日,可哪料回过头,她就哭到您这儿来了,还说我不给她活路,娘,求您为儿媳作主。”
    萧三婶说完,已然也泪流满面,只是同是哭泣,她不声不响的强忍着流泪的样子惹人爱怜,也很是好看。
    “不是这样的,老太君,不是这样的,妾身昨……晚……”那妇人听得口瞪口呆,跪在地上的人慌张地辩驳,岂料口齿不清,话还没说完,她的大叫声又惊住了婆子手中的孩子,跟着她的声音“哇哇”大哭了起来。
    “像什么样子!”慌乱中,萧太君大力地捅着拐仗。
    “把她的嘴堵住。”她身边的得力婆子已让丫环拿了布条来,不一那妇人的嘴就被堵了个死死的,被叫来的粗使婆子从屋里拖了出去。
    途中她挣扎了几下,可屋子里的人谁都没有多看她一眼,眼睛全在萧三婶和老太君身上。
    “好了,才初三,你们这是要闹什么?是想气死我这个老婆不成!”萧老太君扶着胸喘了几口气,婆子丫环见状,慌忙上前给她顺背,过得一会,她顺过气来,朝萧三婶道,“你也别哭了,堂子里出来的上不得台面,但还是给你们生了个孩子,进了府来也不好再送出去,就关起来罢,孩子养在你下面。”
    “谢娘作主。”萧三婶含泪磕了头。
    “你啊你,平时也是个能做事的,怎么到了自己头上,就心软了?她一闹,你就不知道叫婆子把她关死了!怎地就让人出来丢人现眼!还好今日个都是家里人在这,若是叫外人瞧了去,岂不是丢尽了我萧府的脸面!”萧老太君被人扶着弯下腰,重重地拍了下她的头,“下次若是再犯,小心我罚你!”
    萧玉珠听到这,心里叹三婶和老祖宗这真是下得一步好棋。
    孩子是养在三婶下了,生了儿子的人也被关起来了,而那边只有一个女儿的妇人,这时怕是吓得不敢出屋了,以后还能有什么花招出来?
    萧二婶这时起了身,扶了萧三婶起来,叹道,“地上冷,三弟妹起来罢,像娘刚刚说的,你平时帮着娘管家也是赏罚分明,怎地换到自己头上,就这般心慈手软起来了呢?”
    萧二婶这话是复述了老太君的,但由她嘴里说出来,意思却跟萧太君的完全不一样了,萧老太君的语意是道三媳妇仁和,连个青楼里出来的都可欺凌到她头上去,但萧二婶一说出来,就是萧三婶明明是个心狠手辣的,怎么地就这事就心软了,岂不是装的?
    她这话一出,屋里的人就都看向了萧三婶,坐着的人里有不少淮南萧家身上有着功名的内眷,此时各人神色不一,有那平时跟萧三婶不对付的,脸上还有着嘲笑。
    屋内有人说话,萧玉珠也抬起了头,她不动声色地张着有点不解的眼扫了众人一眼,就又低下了头不语,安静地坐着不发一声让人忽略她。
    “哎呀,三夫人,别哭了,你看看你,好好的一张脸都哭丑了……”有跟萧三婶不对付的旁支嫂子也架起了萧三婶另一边,嘴里的话说得甚是关心,但掐着萧三婶手臂的手已经青筋爆起。
    萧三婶挪了挪手,想来手劲太大,她没挣脱,只得强笑着跟那年前嫌她给的绸布不顺心的旁支嫂子道,“谢嫂子。”
    萧玉珠坐得离主位近,离她们不远,又正好对着她们,不用抬眼就能看到她们手下的那些动作……
    看着她都有些发倦,这个府里女人多,是非也多,谁要是要得多点,都得打得头破血流地争,没有哪个人真正愿意退一步。
    不过,好在总是这样,她才能在其中想出法子来。
    二儿媳在跟三儿媳在争,旁支不满她的在跟她斗,萧太君在上位看得清清楚楚,心中恼怒,但端着老祖宗架子的她一时之间也无可奈何,不好开口。
    她心下烦躁,往那不声不响的大孙女看去,见她头都不抬,什么也不看,看来当着众人让她帮着家里人点的事,现下这等境况,是不能好好开口了。
    还没等萧太君开口,这厢萧二婶还在跟萧三婶关心地问着小叔子另一个女儿的事时,萧元通就来求见了。
    “什么事?”老太君问那传话的婆子道。
    婆子出去又回来,传了大老爷的话,“大老爷说大小姐去他那坐坐后,也该回去了,她明日还要随孙姑爷回乡下祖族祭祖,不能在府中耽搁太久,回去还得准备起程的事。”
    “我留我孙女儿说会话还不成?”老太君生恼,脸色确已不好看。
    可那厢萧元通不见女儿出来,已在门外扬高了声音,道,“母亲,珠儿已陪您说了好一会子话了,该随姑爷回去了,姑爷已在外门相候。”
    这一道话让萧老太君脸上毫无了笑意,她瞪着眼睛看了门外一会,转头朝萧玉珠生硬地道,“去罢,你爹在叫你。”
    “是。”萧玉珠头也不抬,施了一礼,低着头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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