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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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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怎么说,他是你爸,是生你养你的人,就算他曾经有什么不对,你也总不能看着他去死吧?”向茹苦口婆心,就差没抹眼泪了,“再说你现在孩子都没了,也不用做什么流产手术了,就帮你爸这一回不行吗?”
    她不提孩子还好,一提孩子的事,素问就觉得万分痛心。
    “合着你们俩都盼着我流产呢?我流产了就可以给他捐骨髓了?你们还是我亲爹亲妈么!”她愤怒的指着门外的男人,“你说你是我爸,我流产疼得坐也不是躺也不是的时候,你在哪里?”
    “不是这样的,素素……”
    聂远的头垂得很低,快五十岁的男人了,那么大一块头,从前在她眼里一直是顶天立地,是这世上最高大的人,此刻竟萎顿得像一佝偻老儿。
    “我得知你流产的第一刻,就想去医院看你了。可你那么恨我,肯定不想见到我,我只能在病房门口看看你……”
    向茹也为他作证:“是啊,素素,我去医院看你的时候,就在病房外遇到你爸,你吃的果篮什么,还都是他买来的。”
    素问冷笑一声:“早知道是你买的,我宁可抠嗓子吐出来。怎么,你今天是一个人来的?你那年轻貌美的妻子和北大高材生女儿呢?”
    “素素,你爸已经知道错了,他向我解释了,当年是那女人的亲戚能帮他上调京官,所以他才跟她在一起。而且那女人抱着孩子要去告你爸重婚罪,他不得已才抛弃咱们母子俩。”
    素问万没想到,替这男人解释的,是自己的母亲,向茹。
    聂远也表现得一脸懊悔的样子:“素素,当年都是我不对,现在我得了这病,人都要死了,也想开了,官位财富那些都是虚的,能一家人高高兴兴平平安安的在一块才是真的。素素,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想求你原谅,不管你愿不愿意为我做配型,我都会和那个女人离婚的。”
    素问强忍着一口气,胸腔中像有一团棉花塞着,堵着,怎么都不顺畅。
    也许她是个不孝女吧,她从来不懂自己的这个妈,到底想要什么。她以为自己努力赚钱,给她买大房子,给她钱让她过上不输于以前的优越生活,就是孝顺了。原来她错了,再多的好也比不上一个负心的男人,或许在一个四十七岁中年妇女的心中,丈夫永远是无可替代的。比起好马不吃回头草,她更愿意相信浪子回头金不换,好,既然是这样……
    “说吧,他答应你什么了?”素问慢慢的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母亲,“如果我同意捐骨髓给他,他是不是跟那女人离婚,断得一干二净,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向茹被她忽然转变的口气一怔,目光里颤动着,不确定的看向聂远。
    聂远似乎也犹豫了一下,素问立刻打断他:“怎么,舍不得?那你就回去找你那高材生女儿给你捐骨髓啊?”
    聂远赶紧摇头:“不是,离婚可以,只不过离婚后财产分割,抚养权的事情都很麻烦,而且就算我不要孩子,每个月总得支付赡养费,总不可能一辈子不见面……”
    聂远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许是心虚,素问笑了:“赡养费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他和向茹离婚的时候,素问正好是十八岁,但离生日其实还有几个月,并不算完全独立的成年人,可是聂远把“一个子儿也不会留给你”彻彻底底的践行了。
    今年,他那个女儿也刚好十八吧?他倒还记得赡养费?
    “答不答应?答应,我现在就去医院抽血,不答应,就请你走好,不送。”
    聂远被自己女儿的咄咄逼人怔住,半晌,像下定决心似的,狠狠的点了一下头。
    随之而来的,是向茹紧攥在胸口的手终于松开了,而素问闭上眼睛无声的笑。
    向茹想过去让聂远进屋,经过素问身边时劝道:“要验血也不急这一时,来,先进屋,吃饭。”
    “对不起,我没胃口。要吃,等验完血,你们俩回来慢慢吃。”素问回身进房找了件外套,出来盯着向茹,一字一句的说:“妈,这么多年,我恨过你,也可怜过你。我知道你一个女人很不容易,三年前,你让我为了你的幸福放手,成全你,我做到了。今天,我答应去医院验血,不是因为他是我爸,在我眼里,他只是个抛妻弃子的男人。我是为了成全你。希望他真的是你下半辈子能依赖的幸福,这也是我最后一次为你这么做了。这个房子在买的时候,我写的你的名字,你一个人住也好,跟他一起住也好,你们过得怎么样,都不关我的事了。”
    向茹的脸色,在她说完后,一瞬间白的像墙上的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些话她是当着聂远的面说的,因为她看出聂远那一刻的犹豫,所以希望他还有一点良心的话,就真的回头是岸,好好对自己的母亲。不过不管怎么样,那都没她的事了,她要做的,只不过是再回到那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地方,躺在那,等着别人把动员针插进她体内。
    聂远显得讪讪的,一直侧着身低着头,等到素问拿着钥匙从他面前走过时,他才惺惺作态的过去挽住几欲落泪的向茹,一边小声安慰着,一边不紧不慢的跟上素问的步伐。
    在医院里给他们做配型的医生,一见他们进来就非常熟络的和聂远打着招呼:“又来啦?这个是你……”
    “女儿。”聂远很干脆的答道。
    素问没吭声,直接在医生面前坐下了。之前聂远显然来做过好几次配型了,所以医生都记得他。
    等待结果的时候,聂远就没松开过向茹的手,两个人相携坐着,双手紧紧的抓在一起,这样的场面,素问都不记得是几年还是十几年前见过了,要是自己这次牺牲,真能换他们破镜重圆,也算值得了。
    向茹显得很担心,聂远一直低声安慰着她,但那些话更像说给他自己听的,倒分不出两人谁更害怕一点。
    做配型的医生出来的时候是挂着笑容的,两人顿时都松了一口气:“恭喜你,聂先生,这次终于配型成功了。”
    向医生连番道谢后,三人一起走出来,聂远的眼眶中模糊的,似乎是有泪。他看着素问,半晌,只说了一句:“谢谢你,素素。”
    这种情形在外人看来不奇怪,可要是知道他们三人的关系,那可得别扭坏了。可素问待聂远真的跟陌生人无异,聂远想补偿,可她现在要名有名,要钱有钱,什么都不缺,除了这句最寻常也最陌生的“谢谢”,他竟然找不出自己还能做什么。
    “你不用谢我,对我妈好点就行。”素问扭过头,不想再看那张让她心痛又心酸的脸。
    九十七,
    更新时间:2013111 0:04:59 本章字数:5296
    【豪门军少宠妻无度】
    素问在医生的指导下穿上无菌衣,聂远已经在无菌室内躺好,薄薄的口罩上面只漏一双眼睛,这样也好,省得为难她用什么表情面对他了。
    聂远枕在那儿,见她进来,眼珠好像转了转。素问没再看他,兀自躺好,抽取造血干细胞的过程和静脉注射差不多,只不过从那根透明的细管子里涓涓流走的,是浓稠的血浆。
    她从小怕打针,这时候倒没那么矫情了只觉得被针插入的那只手臂很凉,丝丝的凉意一直顺着她的血脉上行,凉透到心里。还有点痒痒的疼。
    枯燥而漫长的过程。她仰躺在那儿,一动不动能,仿佛听见了血浆流转的声音,那么长的时间里,思绪自然南辕北辙,比如这个看起来复杂又其妙的仪器的作用,比如那位小三和她的女儿此刻是否已知道被抛弃的命运,比如今天她出门时看到满大街叫卖玫瑰的小贩,比如陆铮什么时候会出现,会不会也俗套的从背后掏出一捧玫瑰来。
    虽然俗套,可收到的女孩没有一个不欢喜。素问自然也不例外。
    仪器停止抽取后,医生过来帮她把针头拔出,嘱咐她躺下休息一会再起身,最好在医院暂留一个小时再离开,如果出现昏厥等不良反应也好及时救治。
    其实跟抽血也差不多,除了脸色苍白一点,素问没感到任何不适。有些人也能立刻就上班上学,不过医生还是建议她在家休息一周。
    从无菌室出来,她坐在走廊长椅上眯着眼打瞌睡,刚过完年,医院里又忙碌起来,年轻的母亲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在挂号处前急得直掉眼泪。佝偻的老儿孤苦一人,扶着墙壁缓慢前行,偶尔有好心的护士,上前扶他一把。商务精英人士即使坐在候诊室外,还不忘在膝上垫着个笔记本,表情严肃的敲打着……
    人生百态。
    这世上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
    聂远在进行手术前的准备化疗,向茹担心的去陪伴了。毕竟找到合适的造血干细胞也不见得手术就能成功,成功了也还有复发的可能。
    她一个人靠着墙壁昏昏欲睡,口袋里手机一震,把她吓得整个人顿时醒了。
    陆铮忙完了手里的事情,见报纸上连篇报道今年花市见涨,某个品种的玫瑰又叫出了天价,这才意识到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情人节。
    一整个白天都没给她打电话,这个小家伙,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笑着摇头走到一边,拨通素问的号码:“在哪儿呢?”
    素问一听到陆铮的声音,刚打起的几分精神又飞到西伯利亚去了。她还以为又是叶子来催行程,一到陆铮面前,又恢复了原样儿,无精打采的说:“在医院呢。”
    陆铮一听,变了声调:“怎么了,又进医院了?哪病了?”
    一言难尽啊。
    素问想想,还是别把自己家里那点破事儿说出来烦他了,估计陆家那边事就够他烦的了。于是吸了吸鼻子,闷着声音说:“没事儿,受凉了,一点小感冒。”
    陆铮抓着手机,半晌不语。他是知道素问怕打针的,上回烧成那样了都死活不肯去医院,非得叫他拖着拽着,威逼利诱,一点小感冒就能撼动她了?
    他也没再多问:“那你就在那等我,我过去接你。”
    “嗯。”
    挂了电话,她走到化疗室外头,敲敲门上的玻璃。
    向茹转过脸看到是她,吩咐了两句悄悄的出来。
    “妈,我走了。过几天就去拍戏了,估计好一阵子不能回北京。”她说完,停下来,从包里拿出张信用卡,塞到向茹手里,“你收着,钱不够的时候再拿出来花,密码是我生日。你跟他……”她顿了下,隔着玻璃往病房里张望了眼,“好好过吧。”
    说到底,她信不过聂远。聂远是有钱,可那钱不是她妈的啊,万一哪天男人再故技重施,把向茹抛弃了,总归还有点防身钱。
    向茹眼角蕴着泪,其实她心里也明白,自从聂远走了以后,这么多年,不是女儿拖累了她,而是她拖累了女儿。将来女儿终究是要结婚,要嫁人的,难道她还跟着女儿一起嫁过去?所以,她宁可跟那个抛弃过她的男人重新送作堆,也不愿再绑着女儿了。
    这一分别,除非聂素问心里原谅她老爸,不然恐怕好些年,向茹都再见不着她了,眼泪倒也是真情切意。
    素问怕这琼瑶似的泪眼婆娑场面,又是在医院里,人来人往的,她赶紧把卡往向茹手里一塞,说:“妈,那边要手术了,你赶紧过去陪着吧。我走了啊。”
    说着赶紧撤开手,调转头匆匆走了。
    身后,向茹一直看着她走进电梯,才抹了抹泪,转身回到病房。
    素问抱着胳膊,在医院门口直跳脚。二月中的天气,北京还是天寒地冻的,偏儿今天又应景的下起了小雪,素问等这一会,就见对面好几个年轻小情侣,兴奋的在路边蹦啊跳的,女的特激动的把手套脱了伸出五指去接雪瓣,男的就给她捂着手,真真是叫没情侣的人羡慕嫉妒恨。
    北风瑟瑟,夹着雪片儿落到她眼睛上,眉毛上,吹得透心凉,冷得直吸气,好一会儿,一辆黑色奔驰停在她面前。
    陆铮从车里跳下来,老远就又皱眉又瞪眼的,一个劲的冲她招手,让她过来。
    没等她蹦跶进他怀里,就被他当头一个爆栗:“叫你等着我,你跑出来干嘛?都生病了这么冷的天还出来冻着?”
    素问摸着脑袋,拿白眼翻他。白激动了,怎么人家都是男友女友亲亲密密的,自家这个一点不解风情,自己偶像剧一样的向他奔来,结果没有热情拥抱举到空中旋转三百六十度就算了,连个鲜花香吻都没有。
    陆铮压根没瞧她的白眼,把她放在脑门上的手拿开,摘掉手套,把温暖的手背贴在她额头上,停了一会,才终于缓和下面色。没发烧,除了脸色差一点,就没什么异常了。
    陆铮这才放心了。
    素问的嘴早已撅得可以挂油瓶了,她拿小指戳戳那边抱在一块吻得旁若无人的小情侣,忿忿的瞅他一眼:“你看人家那才叫情侣——情侣!”她特意强调道。
    陆铮笑了:“我这不是担心你嘛。好了,别生气了,赶紧上车吧。今儿想去哪,待会全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
    素问闷闷的走在前面,不让他来拉自己的手,陆铮只好摇摇头,自己绕到另一边去了。
    一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就看见座位上一大捧的蔚蓝色睡莲,淡淡的清香逸散在车厢里,令人不禁为之一震。
    素问愣了半晌,再抬头看陆铮,他脸上挂着的笑,透着抹得意,仿佛早就猜到她这会的反应。素问很不想让他如意,偏偏控制不了,从车座上拿起那一大束的睡莲。
    是真的美,那样漂亮的花束,有蓝色的花瓣,在寒风中呵口气都可以融化似的,楚楚动人。别人都送玫瑰,鲜红艳丽的一大捧,缀以小小的满天星,要么是冷艳高贵的蓝色妖姬,可他偏偏在这个节日送她这样一捧莲花。
    莲,出淤泥而不染。他明知在这个圈子,最没有人可以当得起这束莲花。
    素问抱着花束,有点困惑的看着他。
    陆铮却只是歪着唇角笑:“怎么,高兴傻了,现在还觉得我们不像情侣吗?”
    幽淡的香气持续传来,她一言不发。那边,陆铮已经在催她上车。
    跟普通的情侣一样往西单挤着。这是素问提议的,她说老去那些冷清的都没人气的高档地方吃饭,都感觉不到过节的气氛,情人节就得普通情侣一样,手牵手逛逛街,看看电影,坐在橱窗后面吃哈根达斯,俗是俗了点,可人人都爱这种俗气的氛围。就跟过年家家都要吃饺子一样。
    结果事实另两个人都愁眉不展。
    这种节日,肯定是家家餐馆都要排队的,平常门庭冷清的哈根达斯,这会儿队伍都排到马路对面去了,人家一对一对的,寒风中有情人的肩膀取暖,倒也不畏严寒,不怕艰苦,可素问要是在这排个一两个小时,估摸着就得上新闻了。
    陆铮用围巾把她的小脸裹好,高兴的看着她出糗。好吧,是谁想出来街上过节这个馊主意的?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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