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节
不过他的理智又不允许他这么做,毕竟东面还囤积有大批的风军,而且风军的举动十分反常,似乎并没有急于西进的意思,以唐寅的性格,定是在暗中谋划着什么,他不敢贸然离都。
他沉吟半晌,方冷笑一声,拱手说道:“臣无良策,只想留守都城!”说话之时,长孙渊宏连看都未看严初。
他对严初心存一定的埋怨,甚至是怨恨,要么你就不用自己,既然用了自己,却又不信任,如果当初他不把自己从河西大营调回都城,风军哪至于如此顺利的攻过漳河,西部军又何至于在魏征的统帅下全军覆没?可以说,西部军不是亡于平原军之手,而是折损在严初的手上。
严初并不知道长孙渊宏心里在想什么,不过看他如此傲慢的姿态,放于桌案下的手缓缓握紧拳头。在严初看来,长孙渊洪肯定是认为自己现在已无人可用,必须也只能倚仗于他,所以,他才敢在自己面前变的肆无忌惮,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严初和长孙渊宏这对君臣,考虑问题就从来没有想到一起去的时候,但谁又都不愿把心里话讲出来,导致谁都不信任谁,之间的矛盾越积越深。
长孙渊宏的傲慢让严初恨的牙根痒痒,但是很无奈,他现在确实已无人可用,只能倚仗长孙渊宏。他暗暗叹了口气,转头对张志弘说道:“张相,渊宏将军所言也有道理,本王觉得还是让渊宏将军留守都城最为合适。”
张志弘皱起眉头,正色说道:“现在风莫联军的主力都在南方,若无大将抵其锋芒,恐怕用不了多久,风莫联军的主力就会打到良州,届时兵临城下,大王后悔莫及啊!”
“可是……”
严初犹豫着刚要说话,长孙渊宏已打断道:“可是我若南下,东部的风军突然发难怎么办?河西距离良州,急行军只需半月便可赶到,一旦风军杀来,都城又有谁能抵御风军?”
自己的话被他打断,严初心中更是气闷,不过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那也正是自己的顾虑。
张志弘微微一笑,对长孙渊宏说道:“渊宏将军难道以为我大宁没人了吗?别忘了,就在个把月前,肖陵郡郡首林翰在代云城大败风军,全歼风军的天鹰军,那可是整整一个军团啊,现在东部的风军已元气大伤,吓的畏惧不前,别说打到良州,就连肖陵郡他们都打不下来呢!”
长孙渊宏很想骂张志弘是猪脑子,他强压怒火,冷声说道:“据我所知,天鹰军之败,是败在临阵换将上,并非是林郡首的谋略和战术有多高明。而现在唐寅又重新启用子缨,天鹰军也已重建,张相认为林郡首还能守得住吗?”
他说的是事实,但语气却太过强硬和傲慢,完全一副目中无人的姿态,好象宁国除了他长孙渊宏外,再没有会打仗的人了。众臣闻言,面面相觑,皆露怒色,即便是严初也大皱眉头,冷眼睨视着长孙渊宏。
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被长孙渊宏的话气到了,张志弘身子直哆嗦,伸手指着长孙渊宏,气吼道:“渊宏将军这么说……不觉得太……太轻视我大宁的才俊,太长敌人志气而灭自己的威风了吗?”
哼!长孙渊宏哼笑一声,扬起头来,环视众臣,慢悠悠地说道:“张相不必动怒,我说的也是实话。”
“你……”
“不要再吵了。”
严初拍案而起,瞧瞧张志弘,再看看长孙渊宏,心烦意乱的在王椅前来回踱步。
到底要不要派长孙渊宏南下,他实在拿不定主意,不派他,南方战事吃紧,聚集在佳尚郡的地方军肯定抵挡不住风莫联军的进攻,派他出去,自己身边又太过于空虚,万一东部风军突然发力,快速攻破肖陵郡,那都城可就危在旦夕了。
唉!最后,严初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此事,本王还需再细细斟酌,日后再议,退朝!”说完话,他一甩袍袖,转身走了。
张志弘的提议因长孙渊宏的作梗而未被严初采纳,他当然不会就此罢手,能不能把长孙渊宏支离都城,可关系到他以后能不能坐上宁国的王位。
正如唐寅所说,在欲望与贪婪的趋势下,人的双眼往往会被蒙蔽,那么精明的张志弘,竟然没有看出风莫的吞宁之意,全当是奉天子之命讨伐,这也是件匪夷所思的事。
他回到家中,马上找来住在他府上的天眼人员,让他赶快给河西的唐寅传信,让河西的风军再攻肖陵郡,然后再败一场,只有这样,他才能有强硬的借口让严初调长孙渊宏南下。
按照他的意思,天眼探子给河西方面飞鸽传书,讲明张志弘的意图。
很快,传书便到了河西,最后交到唐寅的手上。
这段时间,唐寅可是一直在等良州方面的消息,现在终于接到张志弘的传书,他将内容仔仔细细看过一遍,然后闭上眼睛,陷入沉思。
过了许久,他才睁开双目,仰面轻笑,喃喃说道:“很好,看来,张志弘确实是在为我办事。”
张志弘让自己再吃一次败仗,明显是为了迷惑良州方面,之所以要这样做,也必定是他的进谏受到了阻挠。
不怕他提要求,就怕他无声无息的不提要求。
现在,河西大营的兵力又得到打量的补充,一是风国本土的第二批援军赶到,使天鹰军和直属军的兵力都恢复到十万,其二,是新军的重建。
原本天鹰军在风军中属于炮灰军团,现在新军取代了天鹰军的地位,成为风军中的新炮灰军团。组成新军的兵力基本都是宁人,下到士卒,上至千夫长甚至兵团长,清一色的宁人,只有军团长是风人,也是由唐寅亲自委任的,和原来一样,还是关汤。
上次新军全部折损于漳河,现在经过重建,又征集了五万左右的宁人,由关汤担任军团长。其实,新军还远未达到军团的编制,而关汤这个军团长的头衔也与萧慕青、梁启、子缨等人相去甚远,实际上军阶也只是比兵团长略高一点罢了。
由其统帅的官阶也可看出目前新军在风军中的地位如何。
接到传书之后,唐寅立刻下令,让天鹰军和新军联手去攻肖陵郡,子缨为主,关汤为辅,和上次一样,此战也是只许败,不许胜,但要如何做到看上去是大败而实际上损失又不大,那就得看子缨的本事了。
领命之后,子缨和关汤聚在一起,商议作战的计划。
关汤很有自知之明,也明白新军的作用是什么,他对子缨笑道:“子缨将军,这次就由我新军来打头阵,肯定会败的彻底,败的一塌糊涂。”
子缨闻言,忍不住笑了,摇头说道:“新军都是宁人,让你们去打头阵,又让你们去大败,那我们的意图是不是显得太过明白了?”
关汤挠挠头发,不好意思地憨笑道:“子缨将军,那你说怎么办呢?”
子缨还未回话,就听帐外有人说道:“子缨大叔,这次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
随着话音,韩战从外面走了近来。
唐寅把韩凝和韩战带回军营后,本想把两人直接送回风国本土去,不过韩战坚持要留下来,唐寅也没有多坚持,稍做考虑就同意了。
他可以留下韩战,但无法留下韩凝,韩凝毕竟是个女人,又未投军,留在军营中多有不便,而且风军正在整顿军纪,唐寅身为国君,自然不好以身试法,何况身边还有子缨这个‘执法先锋’在看着他。
最终他留下韩战,派人把韩凝送回盐城,并拍着胸脯向她保证,绝不会让韩战伤到一根汗毛。
第741章
唐寅对韩战很是喜爱,这一点谁都看得出来,就连在中军帐商议军务的时候,都允许他在旁做旁听。
现在听他说要随自己一同出战,子缨先是一愣,而后笑问道:“韩战,大王知道此事吗?”
“大叔……不,我还没有告诉大王。”韩战已经知道唐寅的真实身份,只是一时之间还很难改口。
子缨乐了,站起身形,走到韩战近前,说道:“这事我可做不了主,战儿应先去知会大王,如果大王允许,我便带你出征。”
“这……”韩战就是怕唐寅不准,才私自来找子缨,听他这么说,顿时泄气了。
琢磨了片刻,他眼睛突的一亮,说道:“如果子缨大叔肯代我向大王去提,大王没准会同意的。”
子缨也很喜欢韩战这个少年,觉得他天资聪颖,兵书战策,过目不忘,是个值得培养的人才。此战虽是求败,但并不简单,要知道取胜容易,而要故意落败又得蒙蔽住敌人,那并非易事,对于新人而言,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从中能学到许多书本上没有的经验。
他略微沉吟了一会,点点头,说道:“好吧,战儿,等会我领你去求大王。”
韩战大喜,差点在子缨面前蹦起来,连声叫道:“谢谢子缨大叔。”
子缨也被他孩子气的模样逗得大笑。
一旁关汤清清喉咙,提醒道:“子缨将军,你还没说我军要如何落败呢!”
子缨面色一正,说道:“战场之上,敌我双方的形势瞬息万变,我又不是神仙,如何能做预测?”
“那……”
“走一步,看一步,见招猜招,见仗打仗吧!”子缨模棱两可地说道。
韩战在旁接道:“我明白子缨大叔的意思,兵家无定式!”
“哈哈——”子缨仰面大笑,拍拍韩战的肩膀,对关汤说道:“听到没有,关汤将军,你还不如一个才学兵书没几天的半大孩子。”
关汤为人憨直,心性直爽,正因为这样,子缨才敢在他面前开这样的玩笑。
果然。关汤不以为然地瞧瞧韩战,大嘴一撇,发出一声轻蔑的低嗤:“切!”
子缨、关汤带着韩战去找唐寅,提议带韩战参与此战。
唐寅向来轻视书本,重视实战,觉得书本学的再好也只不过是纸上谈兵,真正能指挥千军万马战无不胜的将军是要在连续的实战中一点点磨练出来的。听子缨提议带韩战出征,他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头,问道:“子缨将军觉得此战凶险吗?”
“战无常理,每战皆有凶险!”
这叫什么狗屁话!唐寅头痛的揉了揉额头,他发现自己实在很难喜欢上子缨这个人。他叹口气,又看向韩战,问道:“战儿想去?”
“是的,大王!”知道唐寅的身份,韩战在他面前也收敛了许多,必恭必敬地回答。
“那就去吧!有子缨将军在,我是很放心的。”唐寅对子缨笑眯眯道:“子缨将军会保护好战儿的,没错吧?”
“末将愿以性命担保!”
“恩!准!”唐寅是不喜欢子缨这个人,但却很信任他的能力,也佩服他的头脑,林翰或许善用谋略,但在用兵方面,恐怕十个林翰捆在一起也比不上一个子缨。
“多谢大王!”子缨、韩战齐齐施礼,只有关汤在旁低声嘟囔道:“带个小孩子去打仗多麻烦,碍手碍脚的……”
他的话音不大,但还是被韩战听到了,他哼了一声,说道:“败军之将,还好意思嫌弃旁人?”
韩战说的是关汤在第一次漳河之战时的惨败。
听闻这话,关汤老脸顿是一红,低下头去,再不言语。
唐寅先是一笑,可随后面色又是一正,沉声说道:“战儿不得无礼!从年龄上说,关将军是你的长辈,从军阶上说,更是高出你甚多。”
韩战倒是也听话,唐寅话音刚落,他便冲着关汤深施一礼,说道:“关将军请恕战儿出言冒犯。”
“啊,呵呵……”关汤干笑着摆摆手,摇头叹道:“算不上冒犯,贤侄说的也是实话。”
得到唐寅的首肯,韩战十分兴奋,没有在大帐里久留,跟随子缨和关汤去视察军营了。
等他们离开之后,坐在唐寅下手边的邱真突然开口问道:“大王,现在要不要把平原军和三水军调派回来?”
唐寅若有所思地摇摇头,说道:“有平原军和三水军在南方,才会给宁国朝廷造成足够大的压力,现在调回来,为时尚早。”
“不过,平原军经过春晓之战,伤亡不小,需要休整。”邱真提醒道。
“可以在莫国攻占的地方进行休整嘛!”
“但我们的补给和**都运不过去,而莫军又未必肯出力帮忙,大王应给邵方写封书信,先知会一声。”
“恩!有道理。”唐寅点点头,暗赞邱真心思缜密。他说道:“此事你去办吧,以我的名义来写书信。”
“是!大王!”邱真应了一声,而后,他凝视唐寅,久久未语。
唐寅甚是奇怪,不知道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干什么,问道:“邱真,你有话要说?”
邱真沉吟着,考虑自己该如何开口,过了一会,他方说道:“大王,韩战是宁人,又未正式投军,大王把他留在军中,又派他随军出征,实在不太合适,大王是不是该给他个军阶?”
提到这事,唐寅恍然想起什么,他拍拍脑袋,笑了,说道:“此事我也考虑过,还也正想和你商议呢!”顿了片刻,他问道:“邱真,你说……我收战儿为义子如何?”
邱真闻言,脸色顿是一变,拱手说道:“万万不妥。”
想不到他会这么直接的反对,唐寅一愣,疑问道:“为何不妥?”
“大王现在并无子嗣,一旦收了韩战为义子,他便成了我大风的储君,让一个宁人做我国储君,百姓如何会服?朝中大臣又如何会服?这么做,必起波澜,弄不好还会引发我国内部的纷争,影响到大王的王位!”
邱真知道唐寅脾气倔强,如果一味的逆着他,会适得其反。他又故作轻松地说道:“何况,大王年岁轻轻,收已快成年的韩战为义子,也不太合适,退一步将,即使大王真想这么做,现在也不是时候。”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大王有嗣之后。大王先有嗣,那便是我大风的储君,而后再收韩战为义子,便无人会说闲话了。”邱真含笑说道。
“不错,有道理。”唐寅原本要收韩战为义子的念头被邱真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给打消掉了。
邱真嘴巴张开,又想说话,但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见状,唐寅好奇地问道:“邱真,你又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