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节
守卫边境的巴基斯坦安全部队军官是个留着漂亮小胡子的上尉,大概是事先情报局的人打过招呼,他根本没有进行检查就放行了,一路之上尽是涂装怪异,花里胡哨的卡车和长途客车,再就是浩浩荡荡的北约运输车队,但是大家似乎都不愿意和北约车队走在一起,大概是怕遭到袭击时殃及池鱼吧。
进入阿富汗境内之后,赵辉的本事就显露出来了,没想到他竟然是个擅长普什图语的天才,蒙着阿拉伯围巾只露出双眼的话,几乎看不出他是个中国人,而叶组长给他们预备的m65风衣也很符合阿富汗人的穿着传统,八十年代初期的时候,美国中情局曾经支援了大批m65军服给抵抗苏联的武装力量,至今这些服装都还在发挥着余热。
在兴都库山脉的寒冷中他们度过了在阿富汗的第一个夜晚,第二天三人来到当地集市寻找联络人,说是集市其实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地摊,出售一些廉价的中国服装、鞋子以及日用品,国内早已消失的涤纶双排扣西装和笨重的大头棉鞋在这里都是很受欢迎的商品。
赵辉已经不是第一次到阿富汗来了,他轻车熟路找到一家店铺,老板看见他进来,不用招呼就打开了内室的门招呼他们进去。
“你留在这儿。”赵辉对关野说,然后带着刘子光进了房间。
内室铺着羊毛地毯,墙角摆着一排枪械,有美制m16,有苏联的ak系列,也有老古董一样的恩菲尔德步枪,一个五六岁的大眼睛小女孩坐在墙角看着他们,老板用普什图语喊了一声,蒙着面纱的女人就跑过来把小女孩抱走了。
赵辉把手伸到这位军火商人的袖筒里,两人好像古代商人那样讨价还价着,半天之后,似乎达成了一个双方都满意的价格,赵辉做了个手势,刘子光就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小皮箱,露出里面整整齐齐的美元。
军火商人眼中满是不加掩饰的贪婪,但赵辉只是拿出其中一叠,数了十张百元票面的钞票递给他。
军火商人递给赵辉一张纸片,然后又开始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但赵辉已经没兴趣了,和刘子光一起出来,嘴里骂道:“这家伙竟然想把一架雌鹿卖给我,真是想钱想疯了。”
“我们要的货不在他手上?”刘子光问道。
“哦,当然不在,哈米德只是个掮客而已。”赵辉忽然站住,低声道:“货在另一股军阀手里,我开始觉得不妙了,这趟买卖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93 兴都库山脉下的交易
关野就斜靠在门口,ak74u短突击步枪藏在外套下面,脸上蒙着阿拉伯围巾,看似漫不经心的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这是一个被称作“巴扎”的阿富汗集市,不同民族不同语言的人聚在一起吵吵嚷嚷说着话,交换着物资和情报,烤羊肉的味道和臭烘烘的马粪味混杂在一起,很是古怪。
看到两人出来,关野问道:“怎么样?”
“货在那里。”赵辉指了指小镇北面的崇山峻岭,那是莽莽无际的兴都库山脉,荒凉的如同月球表面,几十年前武装到牙齿的苏联军队就是在这里碰了个鼻青脸肿。
“情况有变,我反对继续进行任务。”关野马上提出了反对意见,按照行动计划,他们应该在这个巴扎上拿到无人机上的关键部件,而不是深入危险地山区去进行交易。
“小子,随机应变懂不懂,坐办公室的官老爷制定的计划,十次有八次是不准的,如果你不愿意去,留下来等我们好了。” 赵辉不屑的说道。
关野咬咬牙,说:“我要立刻报告上级。”
“好啊,记得打电话的时候避着人,当地人看到你使用卫星电话,会把你当成美国间谍的。”赵辉冷冷的把装着卫星电话的布包丢了过去。
关野深吸一口气,还是没去拿电话,行动有规定,不到迫不得已不得随意联络,在阿富汗这个荒芜落后的地带,使用卫星电话很容易会被美国人发现,若因此暴露了目标反而得不偿失。
赵辉坐进了嘎斯吉普,拿了一小撮烟丝放在嘴里嚼着,看起来就像个地道的阿富汗人,他们三人都是那种身材不算特别魁梧,但是看起来很彪悍的汉子,再加上不经意露出的短突击步枪的消焰口,一般人看到就知道这几个人不好惹。
等了一会儿,哈米德终于安顿好了家里,拿了一把锁把店铺锁上,快步跳上嘎斯吉普,副驾驶的位子已经给他留好了,赵辉开车,刘子光和关野负责警戒,吉普车沿着坎坷不平的道路出发了。
一路之上景色单调重复,几乎都是寸草不生的荒漠,时值冬季,更是见不到一丝绿色,吉普车沿着一条干涸的河床向山区开去,渐渐地道路变得崎岖起来,陡峭的山崖下,一辆t62坦克孤零零的躺在沙砾上,舱门大开,铁甲已经满是红绣,距离坦克不远,是一架美制武装直升机的残骸,这就是阿富汗,帝国的坟场,不管是十九世纪的大英帝国还是二十世纪八零年代的苏联,亦或是当今的美国和北约,都避免不了在这里折戟沉沙的命运。
交易地点是一处隐秘的山洞,兴都库山脉上有很多这样的山洞,干燥幽深,适宜躲藏,别说是一件武器了,就是千军万马撒在这茫茫深山中都难寻踪迹,此时三人都不免想到了臭名昭著的本拉登,或许这位大胡子恐怖分子就躲在这里的某个洞窟里也未可知。
没到目的地的时候,关野就悄悄下了车,抱着狙击步枪猫着腰爬上了旁边的小山头,三个人一起出现是愚蠢的行为,作为安全官,他必须为大家的生命和国家财产的安全负责。
嘎斯吉普停了下来,哈米德率先跳下车去,刘子光紧随其后,赵辉最后一个下车,他看看四周荒无人烟的山峰,将一个褡裢袋丢在后座上,又拿出一枚手榴弹,把保险销用细丝连在了门把手上。
三个人走到山洞口,哈米德冲里面喊了一声,不大工夫,三个当地人走了出来,怀里抱着ak47和rpd班用机枪,用懒洋洋的目光看着这批客户。
哈米德用当地语言和他们交涉了几句,然后冲赵辉摆摆手,带着两人走进了山洞,一架白色的捕食者无人机静静地停在山洞里,起落架和机头部分略有损伤,总体来说品相还算不错,机身下还有八枚完好的地狱火空地导弹,光是这八枚导弹的价值就不下百万美元。
赵辉征得他们同意后,检查了机头,确认自毁装置已经毁坏后朝刘子光点点头,然后哈米德就开始和他们讨价还价,对方伸出五根手指,表示五十万美元不还价,这个价格简直就是白送!
但刘子光却发现对方在谈价格的时候似乎漫不经心,手指也一直没离开过扳机,这三个家伙站的方位也很刁钻,不经意间控制了山洞里的有利地势。
赵辉示意刘子光把钱拿出来,刘子光从长袍下拿出皮箱打开,露出里面一沓沓的绿色钞票,对方这才露出贪婪的目光,彼此交换了一下目光,手中的枪便抬了起来。
想黑吃黑可没那么容易,刘子光一只手早就藏在皮箱下面,手中的斯捷切金自动手枪抢先开火,一串子弹打进了拿班用机枪那人的小腹,但对方还是开火了,子弹打在石壁上,山洞里充斥着震耳欲聋的枪声。
几乎是同时,赵辉端起了ak74u短突猛扫,橙红色的膛口焰在略微幽暗的山洞里特别显眼,两个枪手在被扫倒的同时也开枪了,子弹击中了赵辉,疼得他半跪下去,继续猛射,直到一匣子弹打空,三个家伙彻底死透为止。
赵辉迅速换上新弹匣,把趴在地上的哈米德揪了起来破口大骂,哈米德吓得脸色惨白无比,连声求饶说这不关自己的事情。
“他受伤了。“刘子光冷眼旁观,知道打起来的时候哈米德也是对方要灭口的对象,而且哈米德的肚子中了一枪,血呼呼地往外冒,如果得不到医治怕是撑不了多久。
“妈的!”赵辉扯开外套,露出里面的防弹背心,摸了摸肋骨道:“起码断了两根,看来近距离上什么防弹衣都是白给,这老小子可把咱们害惨了。”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拿出急救包给哈米德包扎伤口,把止血粉胡乱倒在伤口上,用纱布捂上吩咐道:“自己压着!”
哈米德的脸色很差,不停地祷告着,血汩汩的流出来,赵辉拍拍他的脸,没再说什么,转而去检查那架捕食者,忽然山洞外传来一声巨响,设在汽车上的诡雷炸了。
紧接着就是密密麻麻的枪声,山洞口被打得烟尘滚滚,刘子光当即冲到洞口一个长点射打出去,准确的射击压住了对方,但情势明显不妙,对方来了不下五十个人,看动作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互相掩护着朝山洞跃进。
刘子光换了弹匣又迅速打光,此时短突的护木已经发烫了,突击步枪又不是压制火力,几匣子弹打出去枪管都会发红。
这就显出组织者的缺乏经验之处了,整个小队竟然没有支援火力,幸亏赵辉把那挺rpd班用机枪抛了过来。
刘子光丢下ak74u,接过rpd开始有节奏的长点射,rpd使用弹链供弹,一百发的弹盒火力持续性很好,对方的攻势立刻被压制住,这时关野也开火了,趴在掩体后面的武装分子后脑上冒起血花,迅速之间就被放倒了三个人。
“老赵,跑吧。”刘子光回头喊了一句,却发现赵辉正在拆卸捕食者,他脸上全是豆大的汗珠,手也抖得厉害,看来伤的不轻。
“别管那个了,保命要紧。”刘子光吼道。
“我就是要保命的!”赵辉也回了一句,招呼他道:“帮我把这个搬过去。”
刘子光又打了个长点射,回身将捕食者机腹下的一枚地狱火导弹搬到了山洞口,赵辉咬牙切齿的爬过来,不知道从那里拽出两根电线连在导弹尾部,然后从怀里掏出个类似苹果手机的东西,按了几下然后一个翻滚躲到了一边。
地狱火导弹呼啸着飞向武装分子们,轰然炸开,烟尘滚滚,刘子光趁机扛起哈米德,一手端着rpd扫射着向外跑去,赵辉也紧跟着往外跑,但是步履明显有些蹒跚。
关野在对面山头上不紧不慢的用狙击步枪点着名,让武装分子们不敢追赶他们三人,好在这帮人的目标只是那架无人机,并没有将他们赶尽杀绝的意思。
暂时脱离了危险,三个人躲在避风的山窝里累得像三伏天的狗,赵辉痛苦不堪的按着胸部说:“肋骨疼的厉害,玩了一辈子鹰结果被小家巧啄了眼,真他妈的背!”
又指着哈米德骂道:“都是你这个狗日的介绍的好生意。”
哈米德已经昏迷了,但尚有一丝气息,赵辉说:“老刘,把他丢下算了,反正这事儿他也脱不了干系。”
刘子光摇摇头,没说什么。
“安全官呢?不会挂了吧?上面尽派些新人来添乱,真他妈的!”赵辉正愤愤不平的骂着,忽然一个黑影扑了过来,惊得他们赶紧端起枪,却发现来人正是关野。
关野的脸色不太好看,神情也很严肃,低声问道:“行动失败了,要不要报告上级。”
“上级上级,你就知道报告上级,行动还未结束,明白么?”赵辉训斥道。
“队员受伤,和不明武装发生激烈冲突,整个事件已经严重超出计划,我们需要上级的指示。”关野依然坚持。
“好吧,你报告吧。”赵辉把卫星电话扔了过来,关野打开布包一看,却发现电话已经被子弹打得粉碎,若非这颗子弹的缓冲,怕是赵辉已经挂了。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刘子光岔开话题问道。
“我监视他们离开,那架无人机被他们装上卡车运走了。”关野有些黯然的说道,第一次执行任务就如此灰头土脸,他能高兴起来才怪。
“走吧,先回去再说。”刘子光又将哈米德抗到了肩上说。
“背着他速度受到限制,万一有人追来就糟了。”关野反对道。
刘子光摇摇头说:“有危险你们可以先走。”说着拿起了rpd走了出去。
嘎斯吉普被炸掉了,他们只好步行前进,走在荒无人烟的山谷里,寒冷和饥饿反复折磨着他们,关野是特种部队的军人,这种高寒地区的极限行军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但是对于永昌公司的职员来说未免太过分了点。
赵辉受了内伤,每走一段距离都要停下休息,水壶干粮都随着汽车一起炸掉了,几个人嘴上都起了泡,昏迷不醒的哈米德还呻吟着要水喝,更加惹的赵辉怒火攻心。
忽然,一辆汽车影影绰绰出现在视野内。
94 追击塔利班
阿富汗荒凉的高原上寸草不生,雄伟的崇山峻岭之巅白雪皑皑,荒无人烟的道路上除了尘土还是尘土,刘子光他们没有通讯设备,没有地图,没有gps,没有交通工具,只能依靠着关野的记忆往回走。
“小子,你确定这是回去的方向?”赵辉显然对关野的野外生存技能不是很信任。
关野抓着svd的枪管扛在肩上,看起来就像个阿富汗老兵,他晃晃肩膀,什么也没说,有资格进入t部队的人自然不是寻常菜鸟,他不需要用语言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远处似乎驶来了一辆汽车,三人立刻警觉起来,刘子光把昏迷的哈米德放到道路中央,然后站在原地等待,赵辉和关野就地隐蔽起来,准备过一会出其不意的杀出来。
不大工夫,那辆汽车开到眼前,众人却大跌眼镜,这是一辆车头严重挤压变形的丰田皮卡,轮胎也瘪了,一边开一边冒着黑烟,更可笑的是驾驶室里坐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眼睛忽闪忽闪看着他们。
关野没动,赵辉一瘸一拐走过来,和开车的小孩交流了几句,得知这辆车是他在附近捡的,而这个孩子则是附近某个部落的放羊娃。
“这样,孩子,我出钱把这辆车买了好不好?”赵辉用不是很流畅的普什图语外加手势说着。
“好,我要美元。”身处这种环境,连孩子都知道美元才是硬通货。
赵辉耐着性子被小孩讨价还价半天,终于谈妥了价格,用二十美元买下了这辆仅仅和废铁没有太大差距的皮卡,然后小孩欢天喜地的跑了,刘子光把哈米德放到了车厢里,赵辉爬进了驾驶室,开始尝试发动汽车,可是该死的皮卡居然熄火了。
“让我试试。”刘子光朝发动机部位猛踹了几脚,说:“再发动。”
赵辉狐疑的拧转钥匙,汽车居然发动起来了,他欣喜的朝刘子光竖起了大拇指,关野此时也爬到了车厢上,但刘子光却站在原地不动。
“你们先回去,我去看看能不能把东西带回来。”刘子光淡淡的说着,低头点了一支烟。
“你,一个人?”赵辉匪夷所思的一拍方向盘,问道:“吃顶了吧兄弟,玩命不是这么玩法。”
关野也催促道:“快上车!不要擅自行动。”
刘子光把机枪扛在肩头说:“关野你什么军衔?”
关野一愣道:“我是陆军少校。”
“老赵你呢?”
“我,我有军衔么?好像证件上也是少校吧。”赵辉道。
“我们三个都是少校,不存在上下级概念,既然是军人,就要以任务为重,我已经决定了,谁也别劝我。”
见刘子光一副毅然决然的架势,赵辉先妥协了,丢了个弹匣给他说:“小心点。”然后一踩油门开着破车走了。
烟尘散尽,刘子光才发现路边站了一个人,是扛着svd的关野,t部队的新队员一副拿你没辙的口吻说:“你真应该加入老t,而不是什么公司。”
“算了吧,相比起来我更习惯这种散漫的生活。”刘子光说完,扛着机枪向大山深处走去。
关野是军人世家出身,十六岁参军,十八岁进陆军学院,毕业后在福建前沿担任过一段时间的步兵排长,后来多次深造进修,当过军区副司令的警卫参谋,军区特种大队的中队长,狙击教官等,最近又选入总参直属的t部队,年纪轻轻就是少校,绝对算得上是军中骄子。
而赵辉他们则是属于总装下属的机构,整天花着国家的钱穿梭在灯红酒绿之中,游走在华盛顿、巴黎、东京这种地方,他们的生活充满了夜礼服和香槟酒,豪华汽车和私人飞机,与t部队完全属于两个战线上的人,霓虹闪烁的都市属于永昌贸易,而荒漠和丛林则属于老t。
而现在,一个半路出家的贸易公司职员都敢直面武装到牙齿的部落军阀,身为荣誉感极强的t部队一员的关野,又怎么甘心落后呢,刘子光说的对,他们都是少校,谁也命令不了谁,而通讯工具又坏了,在得不到上级指示的情况下,必须充分发挥自主性,利用一切条件完成任务,这才是一名合格的老t应该做的事情。
两人一路无语,走到刚才发生战斗的山洞旁边,看到战场已经被打扫干净,就连空弹匣也被捡走了,武装分子没有北约军队那么财大气粗,一枚子弹,一颗手榴弹他们都不会浪费。
关野在军队中学到的技能终于派上了用场,在阿富汗这种干旱而没有植被的地形下,寻找踪迹不是很难,他沿着车辙印向前搜索而去,两人就这样一直走到了晚上,漫天繁星璀璨无比,阿富汗的夜空几乎是透明的。
关野坐了下来,好奇的望了一眼刘子光:“你不累?”
“不累。”刘子光拿出水壶递给关野。
关野接过来晃了晃,惊讶道:“是满的,你一直没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