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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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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红年拿起一瓶酒和一包没打开的花生米,拉着刘张贵出了金恩华的房间。
    两人勾肩搭背的走到楼梯口,刘张贵指指身后,低声说道,“老李,这行吗?”
    “呵呵,老刘头,”李红年拍拍刘张贵的后背,“莫管他事,莫管他事,咱哥俩找个地方接着喝去。”
    第三十二章 点到为止
    一缕初冬的阳光,透过窗帘上的破洞,恰好投落在金恩华的脸上。
    金恩华揉揉双眼,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伸个懒腰,怔怔地看着趴在床边的肖兰辉。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和背影,多像自己的姐姐,他没见过母亲,姐姐是他生命记忆中最初的女性。
    没想到酒醉后醒来的感觉真好,清醒平静而又舒心。看看手表,九点,他拍拍自己的脸,幸好今天是星期天,醉酒的事没几个人晓得,不然,会破坏自己乡长的英勇形象的。
    肖兰辉被惊醒了,抬起头看看金恩华,“醒啦?”艳丽而苍白的脸上挂着羞涩的微笑。
    金恩华不好意思的笑笑,赶快下了床,“肖主任,让你辛苦了。”
    房间已经被肖兰辉收拾得干干净净。金恩华拉开门,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这个老李,把我的门都搞坏了。”
    肖兰辉把湿毛巾递给金恩华,慢声细语的说道:“以后,别空着肚子喝酒了。”
    金恩华痴痴的望着肖兰辉,“谢谢,你真象我姐姐,我以后就叫你姐姐吧,叫着肖主任我觉得别扭。”
    肖兰辉脸一红,悄声道:“随你便。”
    “叫姐姐,怕我那亲姐姐听了会吃醋,不好不好,”金恩华故作为难地摇着头,“那可是我们家的大领导,爷爷奶奶都得服从她的调迁。”
    “那就别叫姐姐了呗。”肖兰辉被逗笑了。
    金恩华一听,又是摇头,“不行不行,人家孙部长年纪比我老婶大多了,还逼着我叫她孙姐,你一夜辛苦的照顾我,都处出感情了,不行,你一定得是我姐。”
    肖兰辉的脸噌的红了起来。
    quot;用词不当,呵呵,用词不当,quot;金恩华凑到肖兰辉身边,微笑着说道,“那就叫兰姐吧,亲切,又自然。”
    这时,没想到门口出现了李红年高大的身影。
    肖兰辉赶快退了两步,和金恩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极不自然的和李红年打着招呼,“李部长来啦。”
    quot;肖部长辛苦,辛苦,quot;李红年呵呵笑着,突又摇起头来,“唉,我李红年命苦,还是咱们金乡长有福气,喝醉酒都有人侍候。”
    肖兰辉红着脸,瞟了金恩华一眼,“你们聊,我走了。”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金恩华的房间。
    金恩华瞪着李红年,狠狠地擂了他一拳。
    李红年眨眨眼,故意大声的说道:“恩华,你老实交待,孤男寡女的守了一夜,怎么就叫上姐姐了。”
    金恩华微笑着,压低嗓音说道:“老李,别想歪了,瞧你那一脑袋坏思想。”
    quot;装,装吧,quot;李红年指着自己的双眼,“这是一双侦察员的眼睛,还看不出你们之间的那个什么火花?”
    quot;点到为止,quot;金恩华诡异的一笑,“本乡长办事,向来是举重若轻,点到为止。”
    李红年呵呵一乐,“兄弟也算是过来人了,理解理解。”
    金恩华问道:“大星期天的,干吗来了?你不是说下田干活吗。”
    quot;一来看看你,二么,你昨晚说的那事,quot;李红年坐了下来,挠着头,“你可要想好了,我不是怕事。”
    金恩华笑而不语,从床底下的纸堆中抽出一张地图,摊到办公桌上,“老李,这是我从县档案室搞来的青岭县地图,以你一个老军人的眼光,看看我们月河乡的地理位置。”
    李红年收起笑脸,凝神地看着地图,“北面,一片水网密布的平原,直线相隔二十公里就是县城;西面也是平原,和咱们县的交通要冲泽水镇直线相距十三公里;东面是城东区,山水相间,离青西镇十公里,离庄河出海口大约十四公里;南面,紧挨着我们月河乡的是黄土山区。好地方,恩华,好眼光。”
    金恩华得意的笑笑,“你就不能受到一点点启发?”
    quot;从军事意义上来说,我们月河就是青岭乃至整个天州的战略要冲,算得上兵家必争之地。quot;李红年搓着双手,不好意思的说道,“其他的嘛,还得你这大乡长来点拨了。”
    quot;嘿嘿,一点个人的浅见,quot;金恩华一面看着地图一面说道,“我们月河在经济意义上来说,是青岭县南部几十万人的经济和生活中心,你来看,南面的黄土山区,南北宽三十公里,东西绵延六十多公里,包括乐海县,生活着二十几万老百姓,我姐姐的家就在那里,以前我每年都去那里,据我初步估算,他们输出百分之六十的物资和需要运进去百分之七十的物资,都是从我们月河进出的,当然,确切地说,是经过我们月河进出的。”
    肖兰辉悄悄地走进来,手里拿着几个馒头和一碗豆浆,朝李红年示意着。
    李红年点点头,向肖兰辉做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肖兰辉没说话,把馒头和豆浆放到办公桌上,坐到了李红年旁边。
    金恩华朝肖兰辉看了一眼,抓起一个馒头咬了几口,看着地图继续说道:“我们月河乡的东面,是以青西镇为中心的城东区,人口十多万,虽然面对大海,却也是交通不便,他们和外界的陆地联糸只有两条通道,一是通往县城的公路,要经过高高的青岭山,一山相隔,汽车要爬四五个小时,路破山陡,事故不断,自古就有青岭高三千,走路走半年之说,另一条呢,就是水路,他们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东西,都是通过庄河,经过我们月河乡进出的。”
    quot;所以,再加上月河周边的几个乡,我们月河街的初四初九集市日,素来就被称为天州第一市,可惜近几十年来慢慢衰落了。”金恩华坐回到椅子上,端过那碗豆奖一饮而尽。
    肖兰辉深有同感地说道:“月河是个好地方,真正的制约是没有公路,陆地经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交通经济,只有水路没有公路,就象人一条腿走路一样,走不了也走不好。”
    李红年点点头,“是啊,咱们月河以前没能人,黄书记不在行,黄付书记没人撑,几十年了,平均每个人不到半亩水田,越过越穷了。”说着朝肖兰辉一笑,“肖主任,我只是就事论事,没有对黄书记不敬的意思哦。”
    quot;我只是我,quot;肖兰辉看看金恩华,诚恳的说道,“我理解李部长的意思。”
    金恩华含着笑,有点调皮地看着肖兰辉。两人的目光相接,肖兰辉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红晕。
    李红年看在眼里,心中一乐,两人还真的对上了。
    quot;因此,这些日子我认真的作了一番调查和研究,quot;金恩华收回的目光落到李红年身上,“我决定,搞市场,修公路,先筑巢,后引人,重新恢复天州第一市的繁荣景象。”
    quot;好主意,有气魄,quot;李红年竖着大拇指赞道,接着又两手一摊,“工商所那帮家伙天天赖在月河街,东窜西跳的,还有,钱呢?”
    金恩华点点头,“这天州地面上泛滥成灾的走私货,百分之七八十都是经过我们月河乡运出去的,工商所那帮打办人员才会待在月河街不走,我们月河乡,为什么不可以自己做做文章呢?”
    李红年看肖兰辉一眼,又转头看着金恩华。
    金恩华知道李红年的意思,转身凝视着肖兰辉,“兰姐,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心里却在说,就算赌一把吧,自己口中的兰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肖兰辉的脸一红,想了想,“有的事可以做不可以说,有的事可以说不可以做。”
    李红年哈哈一笑,“肖主任不愧是地委宣传部出来的人,说话有水平,难怪金乡长这么看重你,没白叫你兰姐。”
    金恩华把一包香烟扔到李红年身上,“拿去吧,堵住你的嘴。”
    肖兰辉的脸更红了,并不丰满的胸脯有点起伏不停,似乎犹豫了一下,“我,我是党员,当然,当然要自觉接受乡长的领导。”
    李红年暗自咬着牙,“恩华,我没得说。”
    金恩华站起来,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为了扼制越来越猖狂的走私活动,月河乡守土有责义不容辞,乡党委乡政府决定,秘密成立月河乡缉私队,由我兼任队长,李红年同志担任付队长,肖兰辉同志担任缉私队办公室主任。”
    李红年仿佛听到了军令,条件反射地站起来,“好啊,原来你早有预谋了,豁出去,干了。”
    “我要你找的人呢?”金恩华问道。
    李红年想了想,“我有个战友,是大陈村人,绝对靠得住,还有我弟弟,你见过了的,可惜罗继东学习去了,这小子回来也可以算一个。”
    金恩华点点头,“老李,你下去转一转,今晚七点到我这里来,叫上你的弟弟和战友,还有我老叔,客轮上卖票那个小五子和馒头店的黄立春。”
    李红年应了一声,转身走出去。
    肖兰辉默默地望着金恩华。金恩华咬着剩下的馒头,调皮地冲她笑着。
    “恩华,”肖兰辉叫惯了乡长,乍一改口,立刻红起了脸,“你,你不怕我出卖你?”
    金恩华的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微笑,“兰姐,我不怕,因为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谢谢,”肖兰辉娇声说道,“但我有两个要求。”
    “你说你说。”金恩华看着肖兰辉,有点痴迷。
    肖兰辉红着脸,低声道:“以后有人时别叫兰姐,还有,我要参加今晚的行动。”
    第三十三章 滴血为盟
    自从解开了压在心头十一年之久的郁结,月河信用社主任赵铁明象换了个人似的,一下子年轻了十岁,从小有点驼弯的腰背挺直了许多,说话中气十足,一张平常挂霜的国字脸如今更多的是弥勒般的笑容,每次见到金恩华,脸上的感德之情溢于言表。虽说信用社和乡政府是前门连着后门,两人却也碰不上几回。其实赵铁明的心地本性率直,日子久了,知道金恩华不喜欢你来我往的那一套,好多次想去小河村看看金恩华的二叔金泽忠吧,都被金恩华知道后阻止了。他曾经向小河村的金支书打听过金泽忠家的情况,才知金泽忠有一手泥水匠的好手艺,在四邻八乡颇有点名气,儿子在部队当兵,女儿还在念高中,家里两口子日子蛮算过得去,他是有心报答无处着落,只好堪堪的把满腔感恩之情悄然放在心底。
    正在值夜班的赵铁明看到金恩华推门而进,连忙起身让进办公室,语气中的恭敬一闻即明,“金乡长,快请坐,请坐,有事打个电话叫我过去就行了,何必还要亲自跑一趟。”
    又是让座又是倒茶,拿起香烟递过去,一想金恩华不抽烟,赵铁明不好意思的笑了。
    金恩华微笑着,“老赵,知道你值班,我来看看你,你要是再这么客气,一口一句金乡长的,那咱俩以后就不好做朋友了。”
    赵铁明只好说道:“那,以后我就叫你恩华,公开场合还得叫乡长吧,这是关糸到你的威信问题。”
    “呵呵,也行,”金恩华坐下后说道,“老赵啊,不是我说你,你好几次想去找我二叔,有这事吧?人家金支书都纳闷了,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赵铁明望着金恩华,满脸的诚恳和感激,“恩华,我对不起你二叔,总想当面和他道歉,不然我寝食难安呀。”
    金恩华摇摇头,“老赵啊老赵,你想让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吗?我二叔就一老实人,家里大小事情都由我二婶说了算,你这一去表示表示,他肯定会告诉我二婶,我二婶心直口快,藏不住话头,不出一钟头,那大嗓门准保给你传遍整个小河村,说不定还会立马操着扁担打上门来。”
    “恩华,我听你的,”赵铁明惊得出了一身冷汗,不住的连连点头,“要不这样,你老叔有点文化,年纪没超过三十五岁,让他来信用社当个保卫人员怎样?反正我们要对外招聘的,由你的叔叔当信用社门卫我更放心。”
    金恩华“噗”的一笑,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我老叔有文化?谁说的,哈哈,老赵,你被蒙了。”
    赵铁明不解地看着金恩华,“怎么,他不是小学毕业吗?我问过金支书的。”
    金恩华呵呵笑道:“小学毕业是不假,别人小学读六年,我老叔读了八年,估计坐在教室里的时间么,加起来不超过三四个学期,因为经常逃学,没少挨我爷爷的揍,实际文化水平嘛,我给你举个例子,一万零一这个数字,我们都念一万零一,他硬要念成一万零零零一,说中间三个零要读出来,不读出来就是一百零一,为这事还和人家打赌,输掉了一百个劳动工分呢。”
    赵铁明也笑了起来,“你老叔还挺逗。”
    “逗,是挺逗,”金恩华正色说道,“别人长一脑袋一屁股,他长两脑袋半屁股,坐不住,尽想些希奇古怪的事,孤朋狗友还特多,你要是找了他,我估计会弄得你们信用社鸡犬不宁鸡飞狗跳的,你呐,还是省省心吧,省得我和你以后经常为他擦屁股。”
    “恩华,谢谢,我听你的。”赵铁明感激地说道,心里却想,这恩德一定要报,但只能等以后再找机会了。
    金恩华看穿了赵铁明的心思,微微一笑,“老赵,知道我们家的家训吗?四个字,吃亏是福,写在家谱上的,都流传十一辈人了,我爷爷的为人你一定知道,我父亲一辈五个兄弟,都是泽字辈的,每个人名字的后一个字连起来,就是孝忠仁义礼,所以,你不必为自己的一个错误而挂怀,我和老叔小时候还常去陶瓷厂偷次品呢,何况你老赵不管怎么看,都算得上是月河上下的一条汉子,我金恩华愿意和你做个交心朋友,不知道你老赵愿不愿意?”
    赵铁明擦了擦湿润的双眼,不住的点头,“愿意,我当然愿意。”
    金恩华看看手腕上的表,忽地冲赵铁明神秘的一笑,“老赵,这事过去了,我是有事相求,听说你丈母娘家没人了,在月河街上留着三间空房子,你看能不能租给我?”
    “那有什么,空着也是空着,正好钥匙就在这里,拿去用就是。”赵铁明爽快地说道,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递给了金恩华。
    金恩华站起身,接过钥匙扬了扬,诡异的一笑,“三个要求,房租一定要收,租房的人是我老叔金泽礼,干什么用的不知道。”
    赵铁明稍许一怔,马上点着头,“一定照办。”
    金恩华回到自己的宿舍,房间里早已坐满了人,人声吵杂,烟雾弥漫,直逼心肺,肖兰辉坐在开着的门边,不住的用手驱散着扑鼻而来的烟气。
    见到金恩华走进来,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都把香烟给我掐掉。”金恩华一脸正色,皱着眉头说道。
    李红年急忙起身,“乡长,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我的生死兄弟。”
    李红年旁边“刷”地站起一个三十多岁男子,壮实的身材,一脸的英气,标准的军姿,向着金恩华,“叭”的一个立正,举起只有三个手指头的右手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嘴里响亮的说道,“报告金乡长,战士陈大军向你报到。”
    金恩华紧紧的握着陈大军的手,“大军同志,你好,早就听老李说起过你,相见恨晚呐,我们以后再加深认识吧,现在我任命你为月河乡缉私队第二付队长,我和老李不在时,由你全权负责指挥,不管是谁,不服从命令的,凭你处置。”
    “是。”陈大军一脸的严肃,声音中透着威武和亢奋,仿佛又回到了二年前硝烟弥漫的南疆前线。
    李红年指指一屋子的人,“咱们乡里,金乡长,我,肖主任,老刘头四人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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