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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浇刷着地上的血迹。
范翕和玉纤阿立在宫门口,见大批军队立在宫外,赫然从远方而来。为首的,是范启这位前周太子,还包括几个玉纤阿不认识的人。看到看那几人有意无意地跟随着范启,又隔着雨幕,看到那几人和范启相似的面孔,玉纤阿若有所觉,知道这几位,恐怕是那夜被一起救出的前周公子们。
公子们和前周太子一起为战,用范翕的兵马,打赢了这场战。
宫门前,双方人马汇合。
范翕面无表情地站在王宫大门下,看着自己的兄长领军走近。玉纤阿和他并肩,略有些紧张。玉纤阿不自觉地看眼旁边的吕归,让他提防——
恐对方不服,恐对方生变。
然隔着三舍,范启停下了步子,身后的年轻公子们、大批军队们,全都停下了。范启与宫城门下的范翕对望。
范启忽然抬起大袖拱手,长袖纵横,他俯身而拜:“臣范启,恭迎天子登位——”
范启这般一拜,身后只停了一刻,跟着他的前周公子们也俱拱起了手,向下俯身而来:“臣恭迎天子登位——”
身后的所有将士,刀枪捣地,在大雨中高呼:“恭迎天子登位——”
“恭迎天子登位——”
雨水滂沱,不及人声之壮烈。
范翕向前一步,范启抬目看他。范翕面容苍白,用一种悲伤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兄长。而范启抬目,对他温和一笑,做了个口型——
“登位吧。”
这天子位,合该是范翕的。
范启不与他抢。
范启不争,其他公子更没资格争。范启亲自带弟弟们来投,带众人齐拜天子,恭新天子登位,恭世间终拨乱反正——这天下,依然是周王朝。
依然是范姓。
范翕登天子位。
接下来一月时间,南方战争结束,楚宁晰重得了楚国,南方需要新天子重新划分势力。北方的战争还没有结束,但都是内乱,范翕打算慢慢处理。前周王朝倒下,很大一个原因是,诸侯各国对天子的归属感不强,人人都想逐鹿中原,想要更大的权利。范翕打算重新加强中央和四方的这种联系——
周天子的权威,不容违抗。
同时,洛邑中,也在处理前卫王朝中的王室血脉、齐国血脉的问题。
范翕终如愿以偿报了仇,刚登天子位,他不忙着其他,整日先待在牢狱中,审问当年丹凤台一事有多少人参与。审出来一人,就杀一人。审出来一对,就杀一双。
他杀红了眼,暴虐十分。
玉纤阿起初没管,她知道范翕需要发泄,不让范翕解决丹凤台事变压在他心口多年的遗留问题,他就始终不能安心。然等到范启来求见玉纤阿,说人已经杀得差不多了,天子却仍没有停手的意思,再杀下去,整个齐国、卫国的王室都要被杀光了。
范启道:“我知七弟心中仇恨,然当年卫天子登位时,尚不曾大开杀戒,七弟这般开杀戒,恐遭天下人置喙。既然做了天子,就不该一意孤行,也不该如卫天子那般,整日浸在内斗中。兵道已经结束,七弟该行王道了。”
玉纤阿看向范启,问:“大哥为何自己不与他说?”
范启笑了笑:“我已打算和你嫂嫂离开洛邑。我二人的孩子好多年没见,我们有些想念。洛邑这些旧事,我已不打算掺和了。多年未和七弟相见,观他性情已和以往不同,且我二人身份更是天差地别。我怎能向天子提建议呢?这些事,还是你说比较好。”
玉纤阿沉默一下,对范翕微微一笑,欠身行了一礼。
她没多说,心中却叹范启之胸襟。
若非范启最先投靠,还不知道那些公子不服气的人有多少;而范启分寸捏得极好,他既然尊了范翕为天子,就不打算摆出兄长的架子,教训范翕。为了避嫌,范启直接打算离开洛邑,和祝吟二人远离政治斗争。范启自小就接受王道教育,他对其中道理比任何人都清楚。
范启若想永远是范翕最敬重的兄长,他就不该留下。
送走了范启,玉纤阿又召来梓竹,问清楚范翕一夜未归,还在牢狱中。
玉纤阿头痛了一下,觉得范翕杀性太重了。确实不能让他继续杀下去了,该将他叫回来才是。
如是,玉纤阿梳洗一番,去了天牢。
因尚未审问完,天牢中关满了前齐卫二国的王室。玉纤阿进了牢狱,梓竹掌灯在前引路。阴沉沉的甬道中,将将出现一道光,两边牢狱中关着的所有人,都冲来了围栏出向外伸手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