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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怿将手里的书“啪”一声合上,出列,说:“徒儿愿意再抄一卷《六行经》。”
迟怿竟然因为这个小丫头,连续两天被罚,简直闻所未闻。其余神君有些看不过去了,连忙叫了声“师尊”。
东王公摆摆手,表明他意已决,对式微说:“去跪着吧。”
式微临走时,瞥了迟怿一眼,还冷哼了一声。
她那一声细哼,迟怿却听得十分清楚,心中十分窝火,回头看向她,见她一瘸一拐、甚是狼狈地走出学思堂,才有些解气。
一番纷闹随着式微的消失而停止,东王公开始讲经。
迟怿拿起毛笔,舔舔了墨,正要下笔,听到堂外鸟声婉转,顺着声音看向窗外,见一只黄鹂鸟从树上飞下,停在树下一块怪石上,仰颈而歌。
眼前突然出现式微坐在青石上逗鸟的场景,手轻轻一挥,黄鹂从她嫩白的双手飞入青天,她随即站起来,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磕磕绊绊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原来,不是说谎。
吸满了墨水的笔肚挂不住墨黑,啪一下滴到他左手拇指上,冰冰凉凉,迟怿突然清醒过来。
她若是当时态度好一分,他也不会扔下她不管,这些都是她自找的。
迟怿拿起一旁的白绢,擦掉手上的墨汁。
下课的钟声响过,大家都围到迟怿案边,询问今晨事件的起因,迟怿不愿多谈,便离开了学思堂,准备去出云楼。
风带着两三瓣雪白花瓣从他眼前吹过,他才反应过来正在经过天仙台。
他顺着风,往天仙台的方向看了一眼,想起式微蹒跚的背影,犹豫了一番,决定去天仙台看看。
看看她还能多傲气。
天仙台旁种着一株七千年的白梨树,花开千年不灭,繁盛如雪,玉洁冰清。
她跪在梨树下,仰头看着满天飞舞、如烟如雨的梨花花瓣,雪白的花瓣落了一身,映衬着墨绿的底色。
风变小了一些,一片花瓣落在她额发上,一只五彩雀鸟飞到她落满微雪的肩膀上。
她细声问:“你还好吗?”
是今天早上那只受伤的雀鸟?
许是跪得有些久了,她摸了摸膝盖。
知道辛苦就应该乖巧一些,就像知道蓬莱的路碎石子多所以穿上了鞋一样,不要老是惹是生非。
迟怿停住步子,不再打算上前,看了看日头,折回往出云楼的方向。
第二日,他又去了她的住处,敲门,这次却有回应。
式微开门,知道是他,说:“师兄来背我了?”
没错,就是这副欠收拾的样子。
“你想得美!”心想,她这么讨厌,他把她扔下果然一点错也没有。
他背身欲走,谁料她一下跳到他背上。
“下来!”迟怿吼道。
“我不!”式微反吼回去,双臂交叠,搂住迟怿的脖子。
他要把她扯下来,手才刚碰到她膝盖窝,就听她在他耳后轻吸一口气,大概是疼的,顿时不知该如何动作。
又听她说:“师兄,再不走,又要迟到了,我可不想再跪四个时辰。”不见他动,她压着他往前倾,口里说:“走啦。”
她比想象中的重上许多。
她的真身到底是什么?就算是座山也不该这么重,况且神体本就轻盈,她是在故意整他吧。而后咬牙想到,这几天,她哪一次不是在整他。
他额上冒出细汗,没过多久便大汗淋漓。
她凑近他耳边问:“师兄你累不累?”
从没有谁凑这么近跟他说话,她呼出的气息痒痒的,他很不习惯。
迟怿反问她:“我要是说累,你会下来吗?”
她理所当然地说:“当然不会。”
“那你何必关心我累不累。”
“我干什么关心你。”
她似娇似嗔的声音近在耳侧,还有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翼,实在让他受不了。
“你不要在我耳边说话。”
她呵呵一笑,就从他背上跳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出自:
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日长飞絮轻。
巧笑东邻女伴,采桑径里逢迎。疑怪昨宵春梦好,元是今朝斗草赢。笑从双脸生。
——《破阵子·春景》【宋】晏殊
第14章 雨横风狂三月暮
式微腿疼了七日,但是迟怿驼她却不止七日。从她跳到迟怿背上那天起,日日不是腰酸就是脚痛,定要他背着她。
迟怿觉得现在每次见到她,气便不打一处来,对她的恨又深一重。他也不知道这股强烈的恼怒和恨意因何而来,他甚至从未有过这样强烈的情绪,或许是因为她太不服管教,天天惹是生非,还次次拉他下水。
他的心性越来越不稳定,他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