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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娘在哭,哭得他也跟着抖索起来。
她哽咽着自言自语:“不成嗦……还没见着他爹噻,这娃子还没让他爹给起个大名噻……”
小鱼头咽了咽干涸的喉咙,抓住她的手喑哑地说话:“不成在嗦……娘,咱回去噻。”
浮生更用力地抱着他,胸腔里逸出断续的凝噎。
就在小鱼头撑不住沉重的眼皮子,又要睡过去时,他听见个稚嫩柔软的声音:“别哭啦。”
浮生直起腰来,他困倦地眨了下眼,看见了蹲他们眼前的一个小姑娘。
她蒙着面纱,瓷娃娃一般,杏眼里噙着泪,小手被一个少年牵着:“起来,别管了,回去吧。”
小姑娘不肯挪动:“小叔,我们帮帮他们好不好?”
他们身边的仆从拎着东西,也紧张地劝着,无奈那小姐不走,少爷不动,便只能围着他们护着。
少年似也不忍,最后跟着她蹲下来:“以后再也不带你出来了……快点儿,待会回马车上去,长丹路远,二姐催得紧,经不起你耽搁的。”
小姑娘点点头,看着他们问:“你们要药是吗?”
浮生惊慌迫切地点头,哀声请求着。
小姑娘拽着少年袖子,最终给了他们应有的药。
小鱼头精神萎靡,没说过话,只勉力睁着眼,睫毛长长地垂着,总是会看不清眼前的好心人。
他累极了,不肯闭上眼,想记住世间的善,想记住眼前的小观音。
走之前,他听见少年唤小姑娘:“宛妗儿,走了。”
浮生哭着谢过他们,带着他踉踉跄跄地起来:“小鱼头有救了……”
*
楚思远睁开眼,眼角湿了一片。
“哎呦醒了?”熟悉的声音在旁边炸起,“我的弟啊你总算醒了!”
楚思远转过头去,看见吊着手的思鸿。
“二……”
“别二了!你躺着!”思鸿几乎要喜极而泣,“你晕好几天了!快把人吓死了……你说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姐交代,怎么娶阿沁啊……”
楚思远眼角一跳,撑着要坐起来。
思鸿紧张不已:“慢点!别乱动,你身上伤多!”
他慢慢坐起来,低头看见自己上身裹着许多纱布,血迹微微渗出来,看着还怪唬人的。
他揉揉脑袋,这才回忆起前因后果。
是夜,振武一队翻过最后一个山岭要去找驿站,路间骤出绞马索,绊倒了大片将士。
他大喝着稳住后来军队,却阻止不了他们触发山间的机关,眼睁睁看着人仰马翻,痛呼回响。
他避着防不胜防的陷阱,朝兵士们大喊着避开的关窍,山间忽然出现铁甲加身的大汉,长刀带着寒光劈向他。
楚思远振刀出鞘挡住,听见对方的冷笑:“你倒是有眼力。”
楚思远刀锋荡开,在划过对方肩头的瞬间,月光反照凛冽胜兵戈。
刹那之间,他看清了对方肩上的鱼头旧徽。
那是第一批阵武,于霆最初设计的军徽。
楚思远蹙紧眉头,耳边的思鸿絮絮叨叨,他睁眼看向人:“二哥怎么来了?”
“你在五十里外我就得到消息了,早就预备着在昌城等你来。谁知道甘城出了事,探子一报我就过来了。”
思鸿来到他身边痛心疾首地教训:“你说说你,啊?打不过就跑啊!我赶到那会,那场面都快把我的心吓得蹦出去了。一群骑兵围着你转,人在高头大马上,一人一枪就能把你捅成马蜂窝!要不是我行军迅速,你真得……嗳!”
“谢了。”楚思远摸了摸身上的伤,“没事,都是皮外伤,他们就没想杀了我,等着活捉呢。”
思鸿更气了:“你是没伤筋动骨!可你知道吗兄弟?你染了甘城时疫!你躺这上面烧了三天!大夫都说你玩球了,要不是你让姐养得底子好,你估计没命撑过去的!”
楚思远愣怔:“时疫?”
思鸿吊着伤手大嚷大叫,搅得他脑壳疼。
他推开思鸿问:“你是说,我得了很严重的时疫,但是自己撑过来了?”
思鸿气呼呼的:“对,你命大!”
楚思远急促地喘过几口,翻身就要从榻上下去,思鸿连忙侧出另一边肩膀给他扶着,他挥手,微拖着脚来到门口,打开了这间药庐的门。
门前站着昌城的士兵和幸存的振武军,李保头上缠着绷带,沉默地蹲在地上,看着担架上的振武兵。
而在士兵前方,是排着长队哭泣的布衣。
楚思远沉默了许久,捂住了眼。
“这时疫……什么时候起来的?”
“不知道,也许潜伏了挺久,在这几天爆发了。城里大夫在攒着命研究制药,可惜赶不上病发人亡的速度。”
楚思远按住了额角,十年前的浩劫越过旧梦而来,叫人抓住了点无常的影子。
“兄弟,跟你说个更不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