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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想自己应该如何在画院立足,他明白自己的底线的在哪里,可也明白过刚易折委屈求全的道理。
“这世上不可能有世外桃源,画院如此……似乎……”他不知所措地皱了下眉头,烦恼道:“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若事事都只讲求个情理之中,那就要天下大乱了!”汪石不甚苟同地一挥手,斩钉截铁地说。
他沉下脸告诫顾琢斋道:“延兄和我在画院周旋这么多年,就是希望这些所谓情理之中的妥协越来越少。”
他说得掷地有声,顾琢斋不禁为自己软弱想法感到了一丝羞愧。
“我六十了,就算是再有豪情壮志,在这画院也呆不了几年了。可是茂之,你还年轻,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去实现你的抱负,去让这个画院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茂之,独善其身很容易,但独善其身也很自私。”
“我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汪石的神情仍旧冷峻,但他眼角眉梢的疲惫和无力,就像冬日夜晚悄然爬上嶙峋岩石的霜花,虽然无损于岩石的坚屹,却也让岩石无法摆脱。
顾琢斋忽然就觉得肩头担上了一份这辈子也卸不下来的重担。
“学生知道。”他诚恳地回答。
汪石略略一点头,刚才的不小心流露出的衰老像风一样转瞬即逝,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罚掉的半年薪水我会补给你,停职的半个月你不能来画院,也不能疏忽掉手上功夫,知道了吗?”
顾琢斋连忙婉拒:“这次是因为我没有注意提防,才会让丁绍钧得逞。学生本来就有错,这处罚我理应承受,万万不可让老师破费接济……”
“给你钱你就拿着,不必多说。”汪石果断打断他的话,不让他再说下去。
顾琢斋的经历他已了解得七七八八,虽然顾琢斋从来不在他面前叫苦,但他也大概知道他手头并不宽裕。京城开销大,他半年没有进项,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汪石的语气一如既往的严厉,顾琢斋却精准地体味出了他的一番苦心。他感激答应,不再同他争辩。
晚间出宫后,他一如平常直奔明若柳的小院。这夜月色好,吃过晚饭,明若柳和他坐在院子里赏月。
院子经过打理,已被布置得十分雅致闲适,春日晚风轻柔,时不时将混杂馥郁的花香送进两人鼻尖。明若柳无聊地捡着地上被风吹落的杏花,见顾琢斋整晚都打不起精神,忍不住拿朵花在他面前晃了晃。
“是在画院碰到什么事儿了么?一晚上都心不在焉的。”她歪着头问他。
她黑亮亮的眼睛在月光下像是两泓清亮的泉水,顾琢斋倦倦地笑了一笑,伸手握住她手腕,轻轻一用力将她拽到了自己怀里。
“干嘛呀,又来……”
明若柳跌坐在他身上,嘴上不乐意地抱怨着,手臂却自觉地环上了顾琢斋腰间。
“就让我抱一会儿。”顾琢斋抱紧她,将头埋在她如云的鬓发间,轻声呢喃道。
明若柳撇撇嘴,便任由他抱着了。
顾琢斋身上总是有着股淡淡的颜料味道,她窝在他怀里,一声声数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颇有种安宁满足的感觉。
良久,顾琢斋从她肩窝处抬起脑袋,像是缓过了一口气一样,仰头靠在长椅上闭上了眼睛。
他看着累得很,又什么都不肯说,明若柳眼睛一转,伸手轻轻捏住了他的鼻子。
“你到底是怎么了?”她审问道。
顾琢斋早已习惯她这动手动脚的恶作剧,他无奈拨开她的手,睁眼对上她好奇探究的眼神,唇边漾起了一抹笑意。
他捏住她的下巴,柔声与她商量道:“郊外的桃花开了,我们明天去赏花好不好?”
“你明天不用去画院么?”明若柳惊讶地看向他,在他怀里坐直了身体。
“这半个月我休息,不用去画院。”
明若柳更吃惊了。她追问道:“为什么?”
昨天顾琢斋还忙到宫门下钥才到她这儿来,怎么今天突然就清闲到这个地步了?
顾琢斋不想把烦心事儿告诉她,便悄悄岔开话题,顾左右而言他道:“你不是常抱怨我把你这儿当饭馆,每天就来吃个饭么?这十五天我天天来找你,你可不许嫌我烦。”
明若柳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花在他颊上扫了扫,笑嗔道:“难道你现在就不烦人吗?”
顾琢斋笑着捉住她的手,她顺势倚入他怀中,不再多问。
世间烦恼如云散,只要不是死生大事,她也犯不着追根究底。
顾琢斋随意与明若柳交谈着,忽然想到昨夜回到旅馆收到了程安亭寄来的信,便顺口向她提道:“你们知道程兄已经启程前来京城的事儿吗?”
明若柳点点头,想起泛漪今早喜不自禁的模样,忍不住取笑道:“你不知道今早泛漪翻来覆去看信的样子有多好笑。”
顾琢斋对她的揶揄不甚苟同,便意味深长地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