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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在精致瓷盘里的佳肴依次端上来,刀叉碰撞的清脆声响中偶尔夹杂一两句交谈,一顿饭似乎吃得其乐融融。
进餐接近尾声,封晨已经吃饱,但桌上的长辈和客人还没有放下餐具,迫于家教,她只能陪坐着,心不在焉地戳着盘子里的蔬菜沙拉。
斜对面,一只粉色的拖鞋慢慢靠过来。
封晨低头瞥一眼,觉得有些好笑——今天这饭局她是看出来了,家里这是在帮她钓金龟婿呢,封笛未免太不识抬举,就算她封晨再不乐意,也轮不上封笛在这个时候横插一脚。
眼瞅着粉色的拖鞋越靠越近,马上就要蹭上旁边男人的长腿,封晨收回视线,抬腕端起玻璃水杯,轻轻一抿。
脚下毫不留情,直接踹了过去。
封笛吃痛低呼一声,二婶关心地问:“怎么了?”
封笛挤出笑脸摇摇头,转头便恨恨瞪了封晨一眼。
唐临聿慢条斯理地将五分熟的牛排送入口中。
桌底下姐妹俩的小动作他看得一清二楚,但不必揭穿,有人想看到这一派祥和的场面,刚好他也乐意奉陪。
☆、十二月(四)
饭局结束后,稍坐一会,唐家叔侄准备告辞。
唐临聿要去Z大,唐一山则回自己的家,外面已有司机候着。
封太太见二人起身,忙推着封晨站起来,并将背包递给她,话却是说给唐临聿听的:“晨晨,你晚上不是还要回去上课吗,刚好小唐先生也去Z大,让他顺路捎你一程吧。”
封晨忍着不快,心里的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了,推辞的话还没说出口,男人开了金口:“走吧。”
唐一山打着哈哈先走一步,唐临聿去车库把车开出来。
封太太送封晨到门口,看她沉默无语敛着眉头穿鞋,斟酌开口:“晨晨,你要理解大家的苦心,唐家在岚城的地位是数一数二的,你要好好抓住这次机会。”
封晨这下是真忍不住了,烦躁道:“妈,我求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咱们封家现在是什么状况你心里清楚。唐家的人又不是傻子,就凭你女儿这张脸,唐家会心甘情愿帮我们填上亏损?”
封太太嗫嚅道:“没机会了,晨晨,咱们总要试一下。”
封晨的眉目冷了下来:“这事我管不了,谁欠下的赌债谁去还,还不上大不了大家一起去过苦日子,白粥配咸菜,能饿死不成?”
“你倒是有骨气。”封老爷子坐在沙发上冷笑:“你问问你爸妈过得了苦日子吗?”
母亲眼巴巴地望着她,好似她真是能救封家命的一根稻草。
院子外,黑色的宾利欧陆响起两声急促的喇叭,昭示着主人的不耐。
封晨敷衍地丢下一句话:“我哪有本事让封家起死回生,三叔既然敢把封家的财产和股份拿去赌,那你们去香港把他抓回来,顺便问问他能不能想什么法子吧。”
她踏出门廊,没什么感情地说:“我走了。”
雨还没有停,走的急,连伞都忘了拿。
封晨苦笑一声,三步并作两步,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车里有股淡淡的苦艾香。
封晨双手交叠于膝头,身子坐得端正,目光安静地落在自己的膝盖上,没有四处打量。
引擎启动,车子平稳地驶出去。
才傍晚六七点的光景,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华灯初上,整座城市又变得鲜活起来。
大四上学期其实很空闲,一周四五节专业课,剩下的时间该干嘛干嘛,找工作也好,考研也罢,就算不来上课,老师大多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封晨只不过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要是不在学校呆着,封家对她肯定另有安排,能躲一段时间是一段时间吧。
车子在红绿灯停下,狭小的车内空间一片寂静,只有雨刷刮过前车玻璃发出的咯吱声音。
封晨将视线从窗外的雨幕中拉回来,看向男人的背影。
十月天,他还穿着三件式西装,精短的黑发打理得一丝不苟。
封晨想了想,还是叫了声:“唐先生。”
不是“小唐先生”,唐家旁枝血脉繁多,但眼前这位,却是名副其实的嫡孙,是正儿八经的唐氏未来的继承人。
没有任何前缀,“唐先生”就是对他身份的尊重。
唐临聿淡眸盯着前方的车况,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的敲着。
封晨一向善于观察,刚才她便看出来了,他无意识敲手指,其实就代表他有在认真听。
她继续说下去,语气带着点真心实意的惭愧和无奈:“堂妹年纪小不懂事,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唐总见谅。”
封晨可以确定,在饭桌上她和封笛暗地里的小动作他是有察觉的,因为那时她清楚听见身旁的男人很轻地嗤笑了一下。
她决定先下手为强,礼数不周,该道歉就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