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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不好和谢忘之再深入,他尽可能轻松地说,“就这么多,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谢忘之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千言万语,出口成了一声叹息。
她不开口,李齐慎也不多说,耐心地等她想明白。
郡王府本就没几个人,仆役也不会冒出来打扰,院子里就他们俩,一沉默,风声清晰起来,簌簌地吹过枯枝,抖落上边积起的白霜,看着都觉得寒凉。
谢忘之盯着一簇霜花坠落,沉默片刻,扭头问李齐慎:“那我再问你……若是、若是没能平乱,你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办呢?我再不愿承认,我也流着陇西李氏的血,死也要死在长安。”这点李齐慎早就想清楚了,少时因为身上这一半血纠结,恨不够光明澄澈,如今倒是坦然,往上数几代,有李承儆这样不能成事的,也有勤勤恳恳的,他没什么可厌弃的,而且投胎这回事也没得选。
他姑且还能笑笑,一笑就又是意气风发的小将军,“若是运气好,能平叛,那我到时就真去你家提……”
“……不许说!”谢忘之忽然开口,急急地打断。
李齐慎一愣:“怎么,这是不愿意?”
“……不。不是。”谢忘之垂下眼帘,声音也低下去,“这话不能乱许诺。我以前读传奇,情势危急时,但凡说这话的,没几个有好下场。”
“原来你信这个。”李齐慎倒不在意,又笑笑,“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虽然同在安兴坊,谢忘之也不是两条腿走到郡王府的,自然坐的是马车。这会儿马车就停在外边,李齐慎说的送,也就只是送到门口,看着谢忘之上马车。
往常也是这个流程,谢忘之不是那种娇柔的性子,不会扭扭捏捏,反正今日一别明朝再见,惺惺然作难舍难分态才是矫情。但刚听完李齐慎说的话,心下苍凉,难免有点舍不得,好像跨出这个门,身侧的郎君就会化作梦幻泡影。
快到门口时她忍不住回头,轻声叫他:“……长生。”
“怎么,舍不得我?”李齐慎风轻云淡,“我在这儿呢,又跑不掉,明日再来就是。”
谢忘之无法反驳,她怕的就是这个“明日”会突然消失,但她不能说,只能朝着李齐慎笑笑,应了一声,恋恋不舍地转头。
还没迈步,袖口忽然一紧,谢忘之脚步一顿。
下一瞬袖上的力度更大,她整个人被拽了转了半圈,拉她的人顺势向着她俯身,极轻地吻在她额头上,浓密的睫毛随之垂落,遮住眼睛里的千山万水。这一吻极尽缠绵又极尽冷淡,没有任何暗示,像是信徒虔诚地触碰神明,刹那仿佛永恒。
谢忘之愣住了。
李齐慎退开两步,再度睁开眼睛,神色平静,眼瞳深处却藏着些许悲戚,但他不会表现出来,只笑笑:“行啦,回去吧。我总在这里的。”
“……好。”谢忘之心头震颤,最终说出的却只有这么一个字。
等李齐慎松手,她迅速出门,坐上马车,否则她怕会忍不住死死地抱住他。马车辘辘远去,谢忘之听着车轮碾过石板的声音,缓缓闭上眼睛,许了今年第一个愿。
——万望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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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望许得挺好,实则没什么用,叛军照旧势如破竹,赢了几场后乘胜追击,到二月过半,直逼洛阳城外,同时昭义节度使投降,叛军又吸纳了一支军队。洛阳东都,又有天策府驻扎,本来未必不能阻挡,奈何年前皇帝一道敕令,调了天策精兵,如今洛阳也是岌岌可危,又没有驰援,生死一线,能不能守住全看天意。
消息一传回来,轰动长安城,朝臣一半忧虑长安城能不能保住,一半则试图逼迫李承儆做个决策,总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一来二去,朝臣烦,李承儆也烦,光今天就砸了三套茶具,碎瓷溅得紫宸殿的地板上全是,偏偏还没人敢上前收拾,就怕一个不小心碍了皇帝的眼,被拖出去打死出气。
又是一套茶具落地,上好的大邑瓷,砸在石砖上,清脆如同昆山碎玉。李承儆看着飞溅的瓷屑,觉得胸口那一口气出去点,整个人靠在椅背上,一口口地换气,眼眶突突跳着,好像要把两颗眼珠子挤出去。
他自认一身帝王术,结果识人不清,养出康烈这么一头虎狼,短短几个月,叛军就直逼洛阳,再下一步肯定就是长安。事发突然,他也没辙,好歹有自己的考量,那群朝臣却死活不信他,一面逼他拿个主意,一面又不容易他想的法子。
最烦的就是今早上朝时的那个老臣,听见洛阳城的消息,仰天长啸三声,说愧对平兴皇帝,旋即触柱自尽,溅得宣政殿的柱上全是血。他一头撞死倒是清净,其他人还不是得想办法,李承儆仰头看着天花板,越想越气,恨不得把那老臣的尸体拖出来再踩几脚。
偏偏座下的李琢期还不识相,居然还固执己见:“……阿耶,我还是觉得,命卢将军出洛阳城迎战不合……”
“不合适?你也想和那帮昏了头的朝臣一样,说不合适?”李承儆怒了,想拿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