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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儿他自己的牢骚,足足三页纸,秦鹿看下来,忽而察觉谢尽欢是真的老了。
他开始变得啰嗦了,似乎身边没有真正熟悉的人,便变得不习惯,非要找些人,能说些心里话才好。
书信写到最后,谢尽欢便说这都是自己的一些啰嗦话,让秦鹿看见了就算了,也不必特地去一趟卓城看他,后头又多加了句他最近得了好纸好笔,或许梁妄会喜欢。
实则,心口不一,就是忽而觉得自己恐怕时日无多,有些害怕,有些寂寞,这才想让秦鹿与梁妄去一趟,如若能在自己死前见见故人,他会安心些。
秦鹿将信收了起来,去书房也写了一页纸,让谢尽欢好好照顾身体,等天气稍微暖和一点儿了,她就和梁妄一同去找他,见个面,叙叙旧。
如何说?人都是不服老也不行的。
前年秦鹿与梁妄从洛川回来,谢尽欢想让梁妄给长青符,他没好意思开口,结果梁妄给了他银钱,如他这般年龄的,最不缺、最不在意的就是银钱了。
去年他不服老,去了一趟洛川,见了洛川中,曾经有过几次会面一同炼过丹的道友,还碰见了许金露,特地给秦鹿写了封信告知的。
结果他那道友苍老了许多,从洛川回来之后,谢尽欢便有些认命了。
照镜子时,不觉得自己年老,可一旦伤筋动骨了之后,才知晓身体早就经不起折腾了,光是皮相年轻着,没多大用处。
放飞了鸽子后,秦鹿将锅炉上的粥盛了出来,梁妄一时半会儿不会醒,她自己坐在门前喝了一碗,吹了会儿冷风后,秦鹿还是决定收拾东西,早些启程去卓城。
梁妄午间醒来,秦鹿便将谢尽欢写的信给他看。
梁妄看完后没什么反应,只是喝着粥,道:“生老病死,实属常态,这世上能活过七十的人本就不多,他到今年才服老,已经不错了。”
秦鹿说:“我们与谢尽欢的距离,不是卓城和轩城靠得那么近,一日来回便能见到,近些年,我见他的次数似乎更少了,我是眼见着谢尽欢从小到老的,心里酸得很,有些舍不得。”
梁妄静了会儿,说:“既然你想看他,那就去吧。”
秦鹿应下,便开始往外收拾东西,从梁妄床上将他平日里爱靠的软枕抱出去时,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回头问了梁妄一句:“王爷那时……为何没给他长青符?”
“长青符又不是长生不老药,说到底也是障眼法,寿命渐消,自欺欺人罢了,给与不给,无甚差别,给多了反而依赖,太过于执着相貌年龄,于他而言不是好事。”梁妄说罢,瞥了一眼桌上的信纸。
谢尽欢的三页纸轻飘飘的,风一吹就落了一地。
第91章 将军之信:二
第二日天晴, 早间太阳便很明媚,有了些初春的样子。
秦鹿与梁妄离开无有斋的时候, 从荷塘边摘了一枝梅花插在了马车门帘的雕花里,一路上都带着清香。
秦鹿昨晚起夜,看见梁妄房间的门开着,他坐在院中凉亭内,手上把玩着一枝枯树枝,一直看着檐外的星辰, 身上厚重的狐毛披风遮住脚踝,御了风寒。
今日早上梁妄又起不来,秦鹿把被褥抱在了马车内, 他才换了个地方继续睡。
从南都城往卓城走,必然经过轩城, 先前秦鹿与梁妄在轩城外住过十年时间。
多年前离开,许久不曾回去看过, 之前还听人说,轩城的秦戏楼就快关门大吉了, 好似是近几年,越发少的人听戏, 之前几个会唱的挣不到银钱,干脆就改行了。
想起来,秦鹿还觉得有些可惜,不过即便轩城的秦戏楼依旧门庭若市,他们也没机会去听。
就是最近, 梁妄听戏的次数也少了,换成了爱下棋,南都城内棋社的老头儿都认得他。
便是去了煜州的路上,三月的风也依旧很寒,刚到煜州,秦鹿才听说了一些关于卓城的消息。
煜州是水乡之地,且多文人墨客,众多城池中,唯独卓城与众不同,因为明江从中穿过了卓城,而明江两侧都是灯红酒绿的烟花柳巷之地,秦楼楚馆夜夜笙歌,就是明江上的画舫也有许多。
歌姬舞女一应尽是,卓城也就是靠酒色在煜州之内有了一定名声,那些号称文人雅士的也都喜欢往明江边上跑,偶尔提两句酸溜溜的诗,写得好的,还能被歌女唱成曲儿。
近些年来,似乎喜欢往秦楼楚馆里跑的人越发多了,入了煜州,便能听说,不光是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与秀才,还有一些下田种地的庄稼汉居然也贪图美色。
秦鹿听说了这些,只觉得奇怪,于是问了告诉她消息的客栈小二,小二抓了一把剥了外壳的花生给她,等秦鹿搓了花生的红衣将白胖的花生米塞进嘴里时,他才笑着说:“天下太平,众人皆贪图享乐与声色,谁的口袋里都有点儿闲钱,找个姑娘算得了什么?”
秦鹿听见这话还有些吃惊,的确,这一百多年来,天赐王朝倒算是国泰民安,也未出现过什么动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