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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酒瓶,费劲儿地去开瓶塞, 手下软绵绵的,打不开。
沈京墨见状,刚伸出手要给她帮忙,被她用手臂挡开。
他的手僵住。
猩红色液体在透明的玻璃杯中漾开,她好像是一点劲儿都没有, 瓶子都拿不稳了,眼见着满满一杯都要溢出来。
他伸手, 帮她扶住瓶身。
“别动……”她要拽回瓶子, 他也向后拽,她力气不及他,没拽过他,被他不由分说地拿走了瓶子。
清脆一声响, 他把瓶子放回桌面。
“……”
她愣然地望着那满满一杯红酒,眼眶又泛起酸热。
小几秒后,才转过头,用一种极其哀怜,又凄冷的目光看着眼前的男人,却无论如何,都掉不下眼泪。
她的唇僵硬地动了动,沙哑着声音,讽刺地质问他:“你还自作多情干什么?”
沈京墨眉心一拧。
她微微扬起下巴,倨傲地注视他,唇角绷了绷,又问:“为一个女人出车祸,值得吗?”
他眸色陡然一深。
“在ICU里躺了半个月,值得吗?”
她声线轻缓下来,语气却是愈发的冷了,唇边笑意款款,却不夹一丝感情,“死了的话,值得吗?”
“别说值得。”
她默默拿回了他手边的酒瓶,跟着打断他要出口的话,把刚才倒满了一整杯的红酒,都随手倒在了一边的餐碗中。
空了。
一丝不剩。
仿佛把过往所有的恩怨情仇,全都倾倒而出,一泯成空。
她倒尽了最后一滴酒,晃了晃酒杯,冷声说:
“你跟我都知道,不值得的。”
“——陈旖旎。”
他终于冷硬着声音一口咬过她的话,似乎是被她激恼。
她言语中并未有讥嘲的意味,可却字字诛心。
她淡淡地转眸,看到他满脸的隐忍,红唇扬起,渐渐笑开了,反问他:“你说,难道不是吗?”
“……”
他眉头紧锁住,目光也死死咬住她。
只字不说。
视线相撞之间,依然是潋滟与深沉的交锋。
然而那潋滟,却透着一种既柔软又复杂的漠然;那深沉,也更加的阴鸷晦涩,藏着无穷无尽,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我以前,是为你哭过,我也自作多情过,你看到过的,没看到的,都有。”
她漫不经心说着,纤细手腕抬起,重新为自己斟酒。
这一回,她倒得小心又谨慎,只留了比常量还少的量,跟刚才那盈满了几乎溢出来的量比起来,简直轻若鸿毛。
冰凉的酒杯握在手心,那一抹猩红色,像是一捧鲜血,只盈盈地落在杯底。
仿佛是能让他们时隔六年,面对面地坐在此的所有仅剩不多的情分所在。
她举起酒杯。
透过还悬着液体的杯壁,去看对面的他。
像是在对从前过往,对过去的他,郑重地敬一杯酒,一杯可以泯去恩仇,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的酒。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
她平静地说,抬起手腕喝酒。
唇刚挨到杯沿,好像又想到什么似的,稍稍放下来,真诚地笑了笑:“沈京墨,为了一个女人出车祸,真的很不值得。真的不值。”
“……”
“我们之间,也早就不值得了。”
他深深地与她对视,眼中柔和不减。
“你想喝也可以喝点的。”
她指尖一挑,示意面前的酒,却又无奈地笑了笑,自嘲自己的不周到,“瞧我,都忘了。你最好别喝。”
他仍不说话。
她微微倾身,靠近他,眼眸略带笑,却是很认真地嘱咐:“雪大路滑,你如果开车来的,应该小心点。”
他看了她小几秒,唇角一绷,偏开了头,不去看她了。
抑制不住的,哑笑连连。
听到她这种既真诚,却又疏离客气到极点的关心,如同在叮咛一个第一次谋面的陌生人,他笑声愈发低哑,也愈发哀伤。
试想,但凡他和她还能再亲近一些,再留一份情面,或是退一万步讲,回到第一次见面那一天,她也不会是这种语气。
他又不由地想,如果回到那一天,他还要不要走向她。
还要不要?
如果结局如此,注定两败俱伤,或是一方受伤极深,另一方连弥补的机会都求不来,还要不要,让他们的人生产生交集。
“酒我干了,你就别随意了。”
她在他转回头的时候,最后轻笑了一声。
抬手,要将杯中酒一仰而尽。
手腕上,突然挨上一个力道,略带强硬。
“给我。”
她刚讶异一瞬,杯沿都碰到了牙齿,他却将她的手腕压下来,劫走了她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