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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人惫懒,他看着她的眼神之中深情无限,像拣尽寒枝不肯栖的惊鸿,一味痴迷那抹皎皎月光。
钟离尔说完这番话,见他模样,不动声色垂下首去搅动汤碗,半晌,听他在身侧道,“母后临终前,与朕说了些话。”
她持汤勺的手蓦地顿住,有些惊慌涌上来,却强稳着声音低问,“母后说了什么……?”
连烁神色坦然,有些难见的柔软,低笑一声,缓缓道,“她与朕说,她这一生对不住朕与先帝。”
她心里百转千回,放下一半的心去,却涌起丝丝唏嘘,听他苦笑一声,“这些年来,朕曾经期盼着她这句话,可到头来,真的听见了这句歉疚,却觉得都已不再重要了。”他看着她,轻笑着问,“那么,人活一世,什么才是重要的呢,尔尔?”
皇后闭上眼,一瞬便好似光阴千年轮回流转,她想,终究太迟了。
这一生歉疚,这一声呢喃,都已太迟。
那些东西,我想要的时候,你不肯给。而当你终于肯给的时候,我已不再需要了。
二月底,京城已是回暖时节,宫里御花园从迎春起,木兰、梨花、杏花,桃花,都相继盛放,她在窗下刺绣的时候,便蓦地想起那一年在慈云寺中,他与她说起过,春来便是百花争艳的时候了。
这些年兜兜转转,两人前时只言片语,原来在不经意间都已铭刻心上。
皇后一身素净月白海棠常服,走针的手指顿了顿,再度算起,与他分别已是四十一个日升月落。
京城春回大地,可边关却不知可还苦寒,因着不敢私相授受,绣起这方绢帕,到时也只能给他瞧瞧,送与他用却是不能了。
韶光正好,不及多思,清欢说梁宗在外候着求见,皇后忙起身宣了进来,穿过内殿,匆匆免了礼便道,“可是厂臣从边关捎信回来了?”
梁宗陪着笑道,“娘娘记挂咱们督公,奴才替督主谢娘娘大恩。确实前几日来信时说边关战事告一段落,已启程回京,想来这几日便快该到了。”
她垂下眼眸遮掩将要溢出的欣喜,又听梁宗拱手道,“奴才这次来,还有个喜讯要报与娘娘,娘娘养在猎场的坐骑逐日,昨个儿被瞧出来已有了月余的身孕,只待十个月后,这金人进贡而来的汗血宝马,便可产下小马驹了!”
皇后抬眼雀跃道,“当真么?逐日追云实乃良驹,想来诞下的马驹亦是精壮非凡,这可真真是大喜讯!”她咬唇不放心想了想,又与梁宗道,“你替本宫好生赏了猎场的养马人,要他们务必悉心照料逐日,回头诞下康健的幼马,本宫再重重有赏!”
待到下人都告退,她拿起绣了一半的并蒂莲,将手轻轻放在小腹之上,怀着无限向往呢喃,“逐日怀了孩子,追云怕是高兴坏了,你什么时候带它回来?”
远天湛蓝低垂,春日中遍是芬芳,殿内白玉花插中的木兰盈香点点,她将手帕拢在心口,思念良人的心如同绢帕揉皱了酸涩难当,低声轻软叹道,“你快回来呀……江淇。”
作者有话要说: 你快回来,我已经承~受~不~来。
☆、临蟾宫
二月廿八,东厂提督江淇一行声势浩荡回京,甫进宫便入乾清宫与帝皇复命。
她在坤宁宫接到消息,却并未下懿旨传召,只忍着相思用了晚膳后,拿了几样他爱吃的点心,执书倚在榻上,并着一盏灯细读。
夜半时分,明月低垂,风送落花,从她开启的菱花窗中纷纷扬扬跑进殿内,花瓣前呼后拥着在青砖之上抱团打滚儿,轻盈美景却只吸引了榻上美人抬眼懒懒一瞥。
万籁俱静中,下一瞬,一个高大身影将绯色官袍衣摆撩了,屈起一膝闲闲靠坐在窗上,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垂下的长腿悠然轻轻晃着,似谁家无忧的纨绔公子,带着难言的撩拨风流看向她。
钟离尔将书卷放在腿上,收敛起连日相思若狂,努力装出波澜不惊的模样瞧他,略略扬起下颔缓声念道,“将仲子兮,无逾我墙。”
江淇面容在月光下愈显如梦似幻,微讶一声,作出认真思索的神态,再偏首与她引诱笑道,“小姐当真要某离开的话,某可真走了?”
她嗔他一眼,却并不言语,将书彻底放在榻上,春衫薄,一袭素白纱裙裹着修长妖娇的身段,翩翩走到榻侧吹熄了最后一盏灯,回首瞧着他的眼万千妩媚,直要把人七魂八魄都吸入这双桃花眸底。
夜深人静,此处是只有他二人的桃花源,风吹动她衣袖,莹白手指弯曲成兰花瓣的模样,她看着他,莲步轻移间玉臂点着韵律相邀,无声勾着他缓步向后退去。
她不言语,可却有信心留下他——便用这尘封多年,却曾名动天下的舞姿。
依稀是那年桂花月夜下,她微醺中带着不甘,与他道,“厂臣不信,咱们大明女子的舞姿,绝不比西域逊色的。”
他轻轻一笑,顺着她的相邀翻身入殿,想来今夜过后,再无何人姿色可入他眼。
殿门洞开,一轮圆月如同最莹润无瑕的玉盘,便这么出现